《魔尊和他的师尊大人》路殊夜

39、自闭了

　　盼望着，盼望着，临仙镇到了，秘境寻宝的脚步近了。
　　他们一行人走到第三天，晏晓估计了一下路程，便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柳女神的同车邀请，不顾于静雪明显嫌弃电灯泡的目光，毅然决然地骑着马跑到了秦长风旁边。
　　秦长风也对突然凑上来拉着他谈天说地的晏晓没有办法，一开始还能好好同他说上几句，到了后来，两个人的对话已经变成了：
　　“秦兄，这个不错啊。”
　　“啊，确实不错。”
　　“这个也挺好的哈。”
　　“嗯，的确挺好。”
　　可以说是非常的尬聊了。
　　晏晓不是感受不到秦长风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下急切想赶人的心情，但他一想到马上就要出现的秘境，硬着头皮东拉西扯，反正总而言之就是不走。
　　秦长风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陪聊。
　　他们两个人在一边说个没完，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此时他们队伍一百多人的目光，竟也全都汇聚到了他们身上。
　　秦长风性格好，修为又是公认的这一代最强，原本在北极宫就很有人气。晏晓长得精致漂亮，而且从入门到论剑台的故事又足够神秘，前几天躲在马车里不出声，今天出来露个脸，自然也很是引人注目。
　　而被他们这个奇怪组合吸引的，除了弟子之外，自然也包括了在前面领队的明书钰和徐书墨两个人。
　　徐书墨就是再迟钝，晏晓这些日子的表现也都让他明白自家徒弟这是在躲着自己。他一连想了好几天，除了能想到大概是同那天晚上有关之外，别的却怎么都想不出来。
　　之前徒弟天天同柳静芸躲在马车里已经让他隐隐有点不爽了，好不容易今天等到徒弟出来，结果居然不是来找他，而是跑到秦长风身边谈天说地。
　　徐书墨觉得，有点不开心。
　　他素来都不是复杂的人，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等了半天不见晏晓过来拉着他说话，他一提马缰，就朝晏晓那边走过去。
　　晏晓这边正在发愁。
　　他这边的形势已经很明显：秦长风已经完全不想听他继续废话了，而根据他心中的估算，他们已经到了《碧落黄泉赋》中所描写的秘境地点，接下来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触发机关。
　　“晏晓师弟，你到底有什么事？”
　　秦长风终于忍不住了。
　　“我……”
　　晏晓张口结舌，秦长风看他这个样子，转身便就想走。晏晓想也没想便伸出手紧紧拉住对方的手臂，大声道：“秦兄，你不能走！”
　　“嗯？”秦长风愕然回头，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原因，另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拉拉扯扯没个正经样子。”
　　晏晓这会儿满心都是剧情，也顾不上躲着徐书墨了，想也没想立刻大声道：“师尊，我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同秦师兄讲。”
　　秦长风这会儿信他才有鬼，无奈自己手被晏晓紧紧拽住，他想把手收回来，无奈连扯了几下都没离开晏晓，心里积攒了一上午的怨气这会儿全都释放了出来，口中低斥一声“放手！”接着就用力一扯。
　　晏晓也好，秦长风也好，甚至是在一旁看他们折腾的徐书墨也好，这会儿都忘了，他们是修道者，力量惊人，但他们的马却只是普普通通的马。
　　他们在上面闹，下面的马并不能承受他们的力道，而这一行人挤在临仙镇的烟尘小道上，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互相挨着……
　　一时间，人仰马翻，惊叫连连。
　　晏晓作为这混乱场面的风暴中心，更是首当其冲，立刻就不知被什么人撞下了马，头也重重地磕在了马车的车轮上，大脑也是一阵阵的晕眩。只是剧情的阴影在他心中实在是太重了，就算在这样混乱的场面里，他也精准无比地从左侧的马蹄下方找到了正晕头转向的秦长风。
　　秦长风还在犯迷糊，单手撑着地面，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支起身子，结果在地上胡乱拍了拍，不知怎么就拍到了一处形状奇怪的凸起。
　　他愣了愣神，又拍了拍。
　　随后，天旋地转，周围空间在一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阴森森的气息，从地底呼啸而来。
　　在北极宫弟子的连连惊叫声中，晏晓猛地一把抓住正在发呆的秦长风，放下心头一块大石。
　　“呼……这样就好。”
　　晏晓不仅毫不慌张，甚至在落入地下的巨大裂口时，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
　　“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不就是剧情吗！晏某人我已经准备好了！”
　　像是在响应他的口出狂言一般，耳畔的阴风更加强烈，而他的脑海中也是一阵天旋地转，彻底失去了意识。
　　失策了啊……

　　等晏晓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上，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更可怕的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阴森森的气息，让人无端的心生惧意。
　　晏晓深吸一口气，从储藏空间里掏出一颗夜明珠。一瞬间，莹绿色的光充盈四周，而借着这夜明珠的光，晏晓终于看清了四周。
　　他此时身处的却是一处比较窄小的空间，身旁两侧都是坚固高耸直接屋顶的砖墙。晏晓略一估量，这宽度也仅仅是够他双臂伸展开罢了。
　　他试着运起灵力，猛地朝着砖墙就是一击。然而这挟风雷之势的一击却仅仅是让砖墙微微一晃，接着落下了些许的碎渣罢了，反而是他的手掌隐隐有些肿痛。
　　晏晓叹了口气。
　　灵力果然对这里是没有用的。
　　他此时失望的情绪反而没有多少，反而因为自己确定了此处的确是波聚聚在原书中描写过的那个秘境而感到安心。
　　“这里应当就是九曲回廊了。”晏晓回忆着《碧落黄泉赋》中关于这处秘境的设定，“位于地宫的入口处，下方有大阵守护，没过渡劫期的灵力基本不能伤到这里半分，只能想办法从迷宫一般的道路中走到地宫入口才行。”
　　想到这里，晏晓又开始失落。
　　他并不擅长寻路，平时连东西南北都分得困难，更不要说在这种环境里面走迷宫。
　　此时要是跟在主角的身边，有剧情之力帮忙，只要随便瞎走，晃一晃，总有办法走出九曲回廊，找到地宫的真正入口。
　　可是……
　　秦长风丢了啊！
　　“不过，我明明都拉住他了……”晏晓一边低头走路一边想，“那样就算最后落下的时候分开，我们也应该离得不远才对。”
　　“而且，我落下来的时候，如果没感觉错，当时好像也有人在后面拉了我一把……”晏晓皱着眉想，“这样看来附近应当还有几个人才对。”
　　想到这里，晏晓干脆停下脚步，掐了个“传声诀”，提气高声喊道：“秦长风——于静雪——师尊——柳静芸——你们在吗——”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反复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
　　“有人吗——”
　　依旧没有回应。
　　晏晓很是泄气。
　　然而没有办法，日子还得过，关得自己闯。
　　他伸出右手扶着墙，慢慢往前走。
　　晏晓的想法非常简单粗暴。既然自己不擅长寻路，那就一直沿着右边的墙走，走到哪算哪，就算找不到九曲回廊的出口，也一定能碰上几个人。
　　他打定了这个主意，就开始往前走。
　　一路上，耳边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就再没有别的声音，在这座九曲回廊里，甚至连风都像是被凝固了一般干燥而僵硬。晏晓越是往前走，越是觉得自己此时正处在一处寂静幽暗的箱笼中，无处可去孤单等死的窒息感。
　　走到第五个拐弯处，他猛地停下脚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疯狂地喘息着。
　　受不了了……
　　晏晓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在《碧落黄泉赋》里，波聚聚会写到，在这座九曲回廊里走丢的弟子，往往此后都不能于黑暗中独处。
　　这个环境就像是一处巨大的棺材，让人身处其中，一点点陷入自觉的死亡。
　　就比如他。
　　内心里的恐惧和绝望如吸饱了水的海绵一般开始疯狂地膨胀，一直从胸口堵到喉咙。
　　晏晓疯狂地干咳了几声，原本撑着墙壁的手也不受控制的疯狂颤抖，冰冷的触感顺着墙砖一路沿着他的血管飞快地蔓延至全身，将他整个人冰封。
　　晏晓踉跄着退后一步，后背紧贴着墙砖，慢慢滑到地上。
　　“谁都好……快来个人……我受不了了……”
　　晏晓将手中还在散发着光芒的夜明珠举到眼前，像是要从这道光中借来一点温度一般，小心翼翼。
　　都说在人最痛苦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地默念一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的背后，就是无尽的勇气和温暖。
　　晏晓并没有听过这种说法，然而此时他却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轻声念道：
　　“师尊……”
　　话一出口，晏晓原本已经忍耐了许久的情绪像是骤然间全部被宣泄出来了一样，汹涌澎湃地冲击着他的内心，连带着他的声音里都带出了明显的委屈：
　　“师尊……”
　　而就像是回应他的呼唤一般，前方不远处，竟然传来了脚步声。
　　晏晓立刻抬头，原本有些湿润了的眼神也立刻变得警觉。他微微侧过头，倾听声音过来的方向。
　　脚步声很规整，听起来，像是两个人在同时前行。
　　会是谁？
　　晏晓的心中立刻出现了三个选项：
　　A.秦长风和于静雪
　　B.明书钰和徐书墨
　　C.其他北极宫中人
　　但不管是哪个选项，看起来都要比他现在一个人在这自闭要好得多。
　　脚步声渐近，晏晓便也不再犹豫，揉了一把眼睛便立刻站起身，朝着拐角处迎上去。
　　“我说……”
　　他看向来人。
　　“怎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