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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2.我娘想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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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景盛夏
“如何?”
云祇脸色难看。
天禄焦急的看着他:“你倒是说呀!”
“我去查探过了,小玉萝魂魄受损,灵根也……她现在与凡人无异。”云祇看向坐在主位的珊瑚。
“怎么会这样?”天禄可爱的娃娃脸难得严肃起来。“这样的话岂不是……”
“她修成人形,我以为时机快到了,如今,一切都是徒劳……”珊瑚叹了一口气,似乎早已料到,他揉了揉眉心,脸上布满忧虑。
这下该如何是好?
天禄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也许有别的办法呢?我们再想想办法,我找找我又没有聚灵气的法宝……”
云祇看着团团转的天禄,开口道:“说起来,还是你给她的玉保了她一命,不然,早就魂飞魄散了。”
珊瑚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
再等等吧。
“祸斗那边,最近有什么动作?”
天禄正色回道:“他最近和那位走的有些近,动作有些大,上次还拦截了天后那边的人,使得天后有所察觉。”
云祇皱眉:“固城王那边呢?”
“魔界本身就不和睦,我看也将有不小的动作。”
珊瑚叹了一口气:“祸斗这一步,真是太天真了。”
“我一直好奇,他不是一直呆在火神的房檐上,怎么突然记起被封印的记忆,族长本就怕他冒失的性子闯祸。”
珊瑚摇头,“我也不知。”
*
玉萝因饮酒一夜无梦,睡得沉,连咳嗽也轻了些。
约摸五更天,门扉传来匆忙的叩门声。
她悠悠转醒,问了一句,没有回应,敲门声继续,遂披了衣裳,起身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身银色铠甲的秦潼。
“秦将军?”顺着他背后望去,天将亮未亮,她有些好奇,“你这是?”
银色的盔甲在月光中泛出寒光,手中头盔的棱角也硬了些许,男子身上染了些露水汽,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秦潼抿了抿唇,眸中有什么在闪动,语气急促:“前线急报,凉虢进犯边境,王上下令带兵出征,此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我、我是来……来跟你辞个别。”
玉萝闻言心一下揪了起来,紧了紧衣裳:“怎么又要打仗?”
她还记得离开芋螺镇时的情景。
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会失去生命?
虎子和小胖的脸一晃而过,她想起了被围堵在巷子的绝望,后背一阵寒凉,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这么多年,她最讨厌事情除了恃强凌弱,就是战争。
战争容易让人性显露出来,过于赤裸。
“战事突然,我也才收到消息不久,我……”秦潼也无可奈何。
“对了,”他低头将一个小东西递给她,“这是我前日出门一个老先生给的,说是要报答我,这个给你,我不在的时候,它保护你平安。”
玉萝垂头,借着如水的月光看着他宽厚的掌心中躺着一块十字令牌。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看着成色和质地,就知道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她下意识拒绝。
“你就收下吧,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秦潼将令牌塞进她的手心,“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就当……就当留个念想。”
闻言,玉萝止下推拒的动作,攥紧了令牌。
是了,秦将军是武将,跟随熠王上过无数战场,不知道他腰间的佩剑沾过多少人的血,他这条命又是用多少人的死亡换来的。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她在他身上除了看到了杀伐果断,满目赤红的修罗;也看到了保家卫国,维护安宁的忠诚之士。
没有他,也就没有淮梧的安宁。
及此,她满目担忧且真诚的轻声说了一句:“保重。”
秦潼点点头,欲言又止。
话到嘴边,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自己本就是把性命拴在裤腰带过活的人,有什么资格许诺一些空口白话?
来的路上打了满腹的草稿,在门外犹豫半天,谁知她一开门,他便失了勇气。
罢了。
“对了,等一下,我也有个东西送给你。”
玉萝转身从屋里翻找,不一会儿拿出一块碧绿的玉玦。
“这块玉玦一直跟着我,我想也许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据我师傅说,这玉玦的纹样是一个貔貅,能给人带来好运,。”
玉萝递给他再次说了一句保重。
秦潼看着她,眸光闪烁,伸手接过玉玦。
只是他未曾想,此次分开,一别经年,再见时,两人已成敌人,前缘难续。
*
此时,天界。
润玉方才回到寝宫,邝露便敲了门,说有事禀报。
润玉开了门,敛去脸上残存的笑意,恢复以往的波澜不惊,给自己倒了杯茶,去去酒气。
玉龙吟的后劲儿实在太大。
真不知道那小丫头是如何酿出这样的酒。
邝露简单行了礼,汇报道:“使者那边传来消息说,玉萝灵根已毁,是之前天禄给她的玉玦替她挡了一祸,才保全一命,而且她不曾入轮回,魂魄残缺才导致前尘尽忘。”
说这话时,她看向润玉。
润玉神色不变:“他们可查出她是如何从临渊台入世?”
邝露摇头,“但是,天禄查到了一丝线索。”
润玉抬头。
“璇玑宫一直被天后那边的人监视。”
润玉点点头:“此事我知晓,虽然不曾见过,但是那人终日守在璇玑宫,有任何情况都会向天后禀报,我一直谨慎行事,所以也未曾被抓着把柄。”
邝露继续道:“监视你的人名唤奇鸢,似乎是魔界之人,中了天后的尸解天蚕,一直受天后掌控,玉萝说他有用,便一直为其治伤,失踪前便是与这人在一起,至于其他的,想必天后那边做的隐蔽,未能查到分毫。”
在邝露心里,她一直以为玉萝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却不知她竟然在背后为殿下做了许多。
润玉拧眉,对于玉萝背着他做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她在天河说她知晓每个人的未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逆天改命需要受什么样的惩罚,他不知道,便没应她。
却不知,她早在他背后偷偷谋划,也许更早。
想起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他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想下一秒就见到她,想日日夜夜相对,想走到哪儿把她带到哪儿,寸步不离。
既然,她不是凡人,有些事情也就无需避讳了。
不过此事,先不要告诉她,想起她小心翼翼问他如果她死了会不会想念她就好笑,到时候她发现自己有无穷无尽的寿命,一定很有趣。
此时在凡间的玉萝陷入了纠结。
她一直知道自己插不进两姐妹之间,便一直安安分分做一个婢女,锦觅虽从未用身份压她,她也是尽职尽责,完成熠王交代的任务。
身体每况愈下,只是一会儿便咳嗽连连,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一般,每次她都要用帕子捂着嘴,过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锦觅好奇问她,她借口风寒未好,又要给她把脉,她连忙缩回手,表示自己在喝药,无需记挂。
每当此时,羌活都脸色甚是古怪的看她。
她也只是礼貌笑笑,别过视线,继续分拣药材。
为了遮掩脸上的憔悴,她最近脂粉抹得越发的浓重,锦觅当着小姑娘爱美,羌活在一旁接话说她是睹物思人,两人吵吵闹闹,再未提此事。
“战事后最容易引发疫情,我们多准备些药材,若是陛下准许我们去前线做一些救死扶伤的事务,也方便些。”
锦觅说话的时候,尾音上翘,眼中却写满了心虚,玉萝沉下了心。
锦觅对熠王上心,不止羌活察觉,她也看得分明,如今熠王奔赴战场,她三句话不离熠王。
若是这样,润玉怎么办?
她们历劫归去,锦觅变了心,要毁婚,润玉该当如何?
她一边掩饰咳血,一边胡思乱想着。
羌活和锦觅知道她不太喜欢搭话,两人说说笑笑聊天,羌活有意无意地问锦觅身体如何。
几句话下来,玉萝变了脸色,激动之余,胸腔内气血翻涌,她硬生生将那口血吞下去,缓了半响,直到血腥味散去,才开口:“你说你百毒不侵?”
锦觅毫不在意地挑拣药材:“是啊,从小试药,体内聚集了无数毒素,一般的毒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玉萝脸色变得难看,借口喝水出了门。
转过走廊,胸腔再度翻涌,即使她反应过来用手捂着,也没能挡住滴滴答答流淌的血液。
她看着刺眼的猩红色,朱红的嘴唇咧着笑了,涂了厚厚脂粉也遮不住她苍白的脸色。
时间不多了啊。
穗禾郡主用润玉的性命威胁她,并派人监视,本来她打算换掉药材,或者想别的办法,可是那日神秘女子说锦觅这一世是历劫,只要死了,便各自归位,她看着润玉每每望向锦觅时眼中的柔情,决定让他们早日归位。
无论如何,她下毒谋害圣医族圣女已成事实。
只是未曾料到,情同亲姐妹的羌活也要害她。
每一碗被调换的汤药,于锦觅无害,于她却成了催命符。
果然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她嘲讽的笑着,衬着嘴角的朱红,模样愈发恐怖。
不知润玉下次何时来,不过她已经道过歉了,就是不知道,她伤了锦觅,他会不会真如他所说那样,没关系。
**
羌活下的药令她元气大伤,身体愈发虚弱,她整日昏昏沉沉,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春日日照时间慢慢边长,阳光也暖了起来,她费了老大的劲儿把躺椅推到阳光下。
春风和煦,晒着太阳,身体惫懒倦怠,不一会儿便入了梦。
只是咳意汹涌而猛烈,叫她睡不踏实,时不时惊醒,片刻便满身的汗。
待擦了汗,睡意散了些,她就望着方才抽出嫩芽的树枝发愣。
“今日阳光正好,我正在想你是否会喜欢这样的天气?”
润玉覆手而立,唇角挂着浅笑,站在窗外,两人隔着一扇窗对视着。
玉萝立刻起身,笑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润玉快步绕过门廊,上前将她扶起,柔声道:“我来向锦觅姑娘讨教治疗烧伤的药,上次告诉过你,我母亲被烧伤。”
玉萝点点头,强撑几分精神。
“可是肚子疼?”捏着她的手,一片冰凉,润玉皱眉,“上次给你的火山石可还在?”
玉萝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撑在榻上摇头:“这次不怎么疼,火山石在我肚子上呢。”
润玉点头,也没查证真实性,小姑娘月事来得晚,除了肚子疼,血也流的多,每次都脸色寡白,虽说早已知晓她的症状,他还是忍不住问东问西:“锦觅给你开的调理的方子你可按时吃了?”
看着他皱眉发愁的样子,玉萝忍不住伸手扯他衣角安抚道:“吃了,你别担心。”
拉扯之间,两人距离靠近,肌肤之亲也难免,润玉面皮不由自主染上一抹红色,有些害羞,轻咳一声,但也没抽回被抱着的手。
那日温热与柔软,怎么也忘不了,整日搅得他心神不宁,便借口来见一见她,如今见着了,焦躁不安地心似乎也安定了许多。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怔愣间对视,相视一笑。
“你先说。”
润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玉萝脸色苍白的有些不正常,依旧浅笑:“前日和我母亲聊着,提到了你,她想见你,便让我来问问。”
玉萝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搭话。
润玉与他母亲相认过于坎坷,多年未见,如今要带她去见他母亲,眼眶有些温热。
她以为,他不记得那日的事情,又或者故意忘记,毕竟……
而且,不是仙人都喜欢说天机不可泄露,人仙殊途之类的话,他怎得就愿意带她一起?
她正要开口,喉头一股腥甜。
装作不经意的偏过头,装作用帕子揉眼睛,不动声色的拭去嘴角的血迹,眸中一片痛色。
她时间不多了,在仅剩的生命里,她想和他在一起。
待那股血腥气下去,她笑着开口,眼中泛着水光:“好呀。”
玉萝精神不济,不一会儿便呵欠连天,润玉见她疲惫,又约好了时间,开口:“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来接你。”
说完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将注意事项一一交代过,才离开。
眼看着那道身影即将出了门,玉萝不知为何开了口:“润玉。”
润玉回头。
玉萝抿唇:“你还喜欢圣女吗?”
她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润玉愣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锦觅,且不论婚约,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可自从魇兽会说话到化出人形后,他把精力放在了她身上,对锦觅的感觉也淡了些许。
后来,他为她受伤而心疼紧张,亲近后心里会充实而圆满,听她说喜欢,除了习惯和纵容还有一丝心悸。
他一时间不知道到这种莫名的情绪算不算喜欢。
对锦觅,他且可以肯定,可对玉萝,他不确定,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一个人之后再喜欢上另一个人呢?
玉萝见他犹豫不决,大概知道了答案,眸光暗了下去,小心翼翼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过不堪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润玉不解的望了她一眼,眸子深邃而宁静,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你个小丫头能做什么事情!”
玉萝心再度沉了沉:“我睡了,你快走吧。”
说完躺回床塌,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看一眼。
润玉见她莫名生气,有些不解,不过想到女子月事期间情绪反复无常,心下明了许多。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打湿了鬓边的发,玉萝擦去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会不会觉得我丑陋不堪,会不会唾弃我?
“咳咳……”胸中血气翻涌的厉害,她赶紧用帕子接住。
看着熟悉的红色,叹息一声:“我多希望你喜欢的人能够是我……”
第二日。
玉萝一早便打扮好,等着润玉到来。
锦觅给的药,她一口气吃了五颗,今日一定要打起精神,给润玉娘一个好印象。
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发愁胭脂是否涂得重了。
“走吧。”
润玉突然在她背后出现,见着她的装束,微微一愣,继而笑开,“你这是涂了多少胭脂?”
他哭笑不得的上前,玉萝不安又害羞的捂脸躲闪,被他拉下手,“就是简单的见一面,不用如此……隆重。”
听着他愉悦的嗓音,玉萝微微咬唇,又羞又窘。
温暖的指腹贴上她的脸颊时,她惶惶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看着近在咫尺如玉一般的容颜,根根分明的睫毛,清澈如泉水的眸子,玉萝再度心跳失衡。
她如同被束缚住手脚一般,僵硬着脊背,身子绷直,就连呼吸都变得柔和,这是那次醉酒后,他们第一次如此亲近。
润玉察觉到她的僵硬,眼底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手上的动作越发缓慢。
玉萝紧张到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