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高山流水》丛余

33、苦闷

　　幸村回家闷在卧室里看完了小说的连载部分。
　　眼睛很干，他以为自己会气得哭出来。
　　没有。
　　甚至没有去发泄般地把纸撕碎，跺脚踩。也没有捶桌踢椅。
　　他不知道啊，原来幸村精市是这个样子的。
　　[我是这个样子的吗？]恍惚间忍不住产生如此的认知。他现在不想告诉家人这件事...因为这里面的他，太糟糕了。
　　爸爸妈妈会不会代入？
　　好害怕......
　　抱着枕头玩手机，不由自主地去查这本小说。
　　阅读量不低，评论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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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村渣男一个，立海大邪恶势力。人品这么差打什么网球？我去查了，神奈川的立海大附中还真有个知名的网球部，全国级别。啧啧啧......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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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樱好可怜，遇到这种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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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这样的，幸村桑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再说幸村桑现在才国二，这文都写到成年了，算诽谤还是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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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他同学吗？看到的可不一定就是真实面目哦，知人知面不知心。小说再怎么样也不会无中生有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个幸村肯定也有阴暗的地方。你看他都能打出“灭五感”这种让人痛苦的绝招，一点都不尊重体育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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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人都是会变的，他现在这样，以后不定变成什么人呢。可能真的婚外遇？哈哈哈，看到他被妻子捉奸还蛮爽的。期待接下来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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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这么说吧......有点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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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一个小说，较什么真呢。文笔很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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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该看的。
　　很想反驳，找谁反驳？朝谁喊，我不是这样的？
　　是，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可能他以前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网球、网球部。
　　现在有了。
　　他想掐死这个作者，就像文里面的优樱想掐死那个害她一尸两命的幸村精市。啊，他也恨不得掐死那个文里的渣男。
　　网上的他们或她们代入文里的主角优樱，揭露伤害她的人的阴狠丑陋嘴脸。有多少人会觉得幸村这个人品性败坏？有多少人会觉得立海网球部是个邪恶队伍？那么辉煌的网球部。
　　又是因为他......
　　他真的连累了好多好多人啊。
　　幸村不敢想，只要细想，他就会生出各种负面情绪，一双手好像充满了力量。想去摧毁所有东西，把那个作者......
　　“咚咚。”
　　“精市，小佑来看你了哦——”安纪敲敲门不见反应，把门打开一点角度，幸村卧趴在床上，抱着枕头。
　　徐佑朝安纪点头施礼，进来带上门。

　　房间里挺静，徐佑走到床边坐下，焦虑地看向把头埋在枕头里的幸村：“幸村君，你不用担心，让幸村叔叔他们去处理吧。”
　　幸村蓦地回头盯住徐佑：“你给爸爸看了！”
　　“幸村君......”徐佑还是第一次见幸村如此失态，脸上竟露出愤怒与狠意。
　　“你干什么！”幸村扑过去一拳砸向徐佑右脸，“你还嫌知道的人不够多吗！”
　　“嘶——”徐佑被砸的生疼，反过身两只手分别抓住幸村手腕。
　　幸村这时候力气很大，两个人在床上才相持几下，他就被幸村直接按在被子上。
　　“幸村！”徐佑心里只想叹气，他压制不了幸村。[这个时候应该真田来比较合适。]
　　没再理徐佑的挣扎，幸村直接掐住脖子。
　　“别、不要...Yuki...”
　　“你为什么给别人看！啊！”
　　“Yuki...Yu...”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会出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会堕胎！”
　　“给爸爸看还不够吗？专门来笑话我！你想看看我有多阴险是吧！”
　　“......”
　　几息的沉默后，红了眼的幸村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猛地松开手后退，直到抵住了墙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在干什么？]
　　“咳！”脸色发紫的徐佑无力地扶住床边干呕。

　　“对不起...我不...我不想的...”越来越惶然的幸村想走近照顾，但又不敢。
　　他已经不确定这种情况下的徐佑愿不愿意跟他做挚友了。
　　他差点掐死自己的伯牙。
　　“对不起。”全然的哭腔，“我、啊！”
　　“我真的不想的......”双眼被颤抖的手遮挡，幸村不敢看离去的那幕，只是低低恳求着，“你别走，好不好？”
　　变声期小孩独有的充满委屈，带着点可怜样和求安慰的声音：“别信那些，我真的不是那样的......”

　　恍惚间，被轻轻抱住。
　　“你相信吗？可以用声音认识一个人。”沙哑的嗓音。
　　“嗯？”怔怔的闷声。
　　“网球的声音。”徐佑抚着幸村的后背，“我不太懂音乐。但是，在网球场待了那么久，我知道那个正在打网球的人是怎么样的。”
　　幸村吸吸鼻子，两手反抱住徐佑，头抵在柔软的肩上，还蹭了蹭眼泪：“听得出来？”
　　“当然了，不然我也不会和幸村君认识。”
　　“那我是怎么样的人？”环住的手又收紧了些。
　　徐佑吞咽两口缓和了会儿，朗朗道：“有位才貌双全的君子啊，技艺切磋更精湛，品德琢磨显良善。思虑周全很聪明，胸怀沟壑不显兀。
　　有位才貌两全的君子啊，青铜具般见精坚，玉礼器样显庄严。谈吐幽默真风趣，开个玩笑人不怨。”
　　“噗......”幸村动了动，把头埋在徐佑脖侧，柔软卷曲的发丝擦碰颈间，让棕黑发少年有点痒。
　　“我是很认真地写下来的哦。”徐佑仰看屋顶的灯装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
　　“感觉优秀得都不像我。”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对伙伴们的话会显得刻薄，看大家反应就知道了。
　　“幸村君本来就很优秀。”
　　“但是......”幸村喃喃自语，“如果我真的这么好，那小说里的我为什么会这样......”是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什么时候做了坏事，哪里邪恶了吗？所以才会有人写这样的文章。
　　“又不是幸村君才叫幸村精市。”
　　“但是当网球部部长的幸村精市只有一个。”
　　[又钻牛角尖。]徐佑无奈地辩论：“人的中伤还需要理由吗？作者或许只是看幸村君不爽，所以把他生活经历、印象、经验里的坏，表现恶的事件套在幸村君身上。就像看一张白纸不爽，觉得它不该那么白啊，所以把墨汁涂上去，染得污黑，心里才舒服，觉得这才是那张纸应有的颜色。”
　　“一个人是有暗面，但君子为君子，在于修身克己，每有恶念，三省己身。克制自己的负面，以美好的品德对待值得这样被对待的人，那么他就是好的。幸村君难道不是这样吗？”
　　“...但是，我那场...灭五感...”
　　“网球上的事情杂志记者还比幸村君清楚？他们对网球的评论看看就行了，谁知道背后的笔者网球技术有多好？”
　　“......还有人说我现在可能很好，以后也会变成...堕胎...被捉奸在床...”
　　“你不会的。”徐佑动动幸村耳边的深蓝发丝，“有我在，幸村君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那说好的，你要在的。”
　　“嗯。”
　　“我出事情，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赶到！”
　　“好。”
　　“......就算我做错了，不可以吼我，也不可以打我。”
　　“当然不会。”
　　“以后多陪陪我。”
　　“幸村君想的话。”
　　“叫我‘精市’。”
　　“嗯...嗯？什么？”
　　“你答应了的。”
　　“我没有！”
　　“那就手机上的称呼改了。”
　　“......”怎么觉得变成了幼稚的讨价还价？
　　“好吧，你说什么是什么。”
　　“嗯。”幸村满意地蹭蹭肩头。

　　一片静谧和谐。徐佑的心仍未放下。那篇文里好像写出之后的大致“剧情”了。比如幸村君的生病，还有国三两场失败。所以幸村看到了吗？还是看到但不跟他说？
　　极有可能是后者。
　　“有我在。”
　　“......佑君？”
　　双臂收紧：“会全胜的。”
　　“......当然会胜利了。”
　　“因为我们是王者立海啊。”

　　客厅里的明浩和安纪怀着躁郁的心情看完这叠，东西。
　　劳烦手下留情，让他已经过世的爸爸安息好吗？
　　看到文里“幸村爷爷一巴掌直接把幸村打倒在地”，明浩就忍不住心疼。父亲如果还在世，一定会爱护精市的，而不是“一巴掌上去”。精市水彩画很好啊，也热爱园艺。可惜精市都见不到他的祖父......
　　他该庆幸还有真田去把幸村扶起来。
　　感情这不是作者的儿子。
　　不，他根本不该承认这东西里写的是他家长子...还有幺女...
　　由美那么可爱！她才九岁！
　　而且幸村家不是大财阀！也不是什么老家族！他父亲是位浪漫的音乐作曲家，母亲是位阳光开朗的园艺花草园店主。
　　他只是个画画的！在广告商社做原创设计！他们幸村家唯一和大财阀扯上关系的也就是他的妻子安纪那边了。
　　明浩觉得他们幸村家家教很好啊，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阿娜达，不能这么下去了。”安纪捻着手帕抹泪，打算回去爸爸那说一声，老人家还健朗着，人脉还在，时不时念叨外孙外孙女。安纪想试试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先从网上打下来。
　　“嗯，我去联系石桥桑。”明浩想了想，先翻联系簿找到神木浩泽的手机号，这方面的司法程序他还不太了解。
　　还好有小佑过来安慰精市，不然明浩很担心他家长子会憋出毛病来。晚上回房间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和他们说，真是......太逞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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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九年网球运动员的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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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那天的事情，后悔吗？
佑：不后悔，最后不是没事吗？还好我去了，不然不知道幸村君会发生什么。
幸：我很后悔，也很后怕......你那时候不怕啊？
佑：可能怕吧？但是觉得我必须在啊。不管别人在不在，我必须在的。这不是我应该做到的吗？
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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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很淡，可是水有时候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