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岁月可回头》孙悟空大战猪八戒

4、第 4 章

　　但是林溪万万没想到，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光是坐在苏语灏旁边，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就汹涌澎湃地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哪里也不疼，但是哪里都不对。

　　他悄悄深吸一口气，想偷偷抬头去看苏语灏，但是一回头他就愣住了——苏语灏随手扔在仪表盘上边的钥匙串上，有一个崭新的钥匙扣，一个字母“R”。

　　在心里默默拼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L-I-N-X-I，确定跟自己完全沾不上一点关系。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林溪醒了。

　　是，他差点忘了，苏语灏很可能已经结婚了，就算没结婚——那个跟他，跟苏语灏的名字都完全联系不上的字母钥匙扣也明明白白地揭示了一个事实：苏语灏他绝不是单身状态。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在肖想别人的爱人吗？我是疯了吗？

　　一路静默无言，回到书店，林溪没开张，把自己锁进店里顶着胃疼浑浑噩噩又过了一下午。晚上就在店里胡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小白的电话叫醒的。“林哥你在哪？我现在能去你店里找你吗？”

　　林溪抬头看墙上的钟表——八点半了。

　　“能，我就在店里呢，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开门，你来吧。”

　　“哦那你开门吧，我还一分钟就跑到了。”

　　电话里还能听见小白跑动的喘息声，林溪笑了，到底是年轻人，精力真旺盛，一大早就在这跑来跑去。把大门打开，林溪就跑卫生间洗漱去了。他往常也不是每天都回家，偶尔有时候活太多了或者懒了不爱往家跑的时候，他就在店里凑合一夜。所以店里洗漱用品都是齐全的。

　　小白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刚刚洗漱完毕的林溪：前额的头发被林溪随手捋向后边，有一小绺湿头发不听话地耷拉下来，挡住了一小点眉毛。上挑的眼睛周围微微泛着青黑色，脸色依旧苍白得像个吸血鬼。

　　小白心里猛然闪过了一种奇异的心酸，是出于对林溪的心疼，也是出于对未知敌人的嫉妒。他认识林溪半年多了，其实林溪在他心里一直占据着特殊的地位。他从第一次见到林溪，就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感觉，仿佛是看起来很开心，但什么也不能让他真正开心起来。

　　相处得熟悉了他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林溪家庭和睦朋友很多，家里条件也很好，好像也没什么道理不开心。

　　直到前天早上——前天早上来找林溪的时候，他发现林溪的状态明显不对，但他不敢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们的关系根本到不了能交心的程度。他只能安慰自己，有可能是林溪生病了，可能他只是失眠了没睡好。

　　但是今天，当他站在这里，站在林溪面前，他觉得他骗不了自己了，因为此时此刻林溪的脸上的表情，叫做哀伤。

　　“林哥你……你还没吃呢吧？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路口那边新开了个面馆，一起去吃点早饭吧？”

　　俩人进了店里，一人点了一碗招牌牛肉面。白亦奇对着面前这一大碗分量和用料都绝不含糊的牛肉面，陷入了沉默。

　　他过来之前是吃过早饭的，只不过刚才乍然间看见林溪那副鬼样子，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撒谎让林溪陪他吃早饭。但是嘴能骗人，胃骗不了人，吃不下就是吃不下，更何况他心里存疑，此刻更是觉得有点隐隐发堵。

　　林溪低头不言不语吃了快半碗面，抬头发现小白的基本没怎么动，而且还一脸为难，就忍不住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小白：“嗯，肚子有点疼，可能刚才跑岔气了”

　　林溪：“下次别空腹跑步了，年轻时候不觉得怎么，总这样慢慢肠胃功能就都坏了。”

　　小白没忍住反问道：“那你呢？你这是怎么了？”

　　林溪没反应过来：“什么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小白：“你那个脸色能把人吓死了，你最近又失眠了？还是胃病又犯了？”心里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但是小白还是存了一线希望，暗暗祈祷宁可是他身体不舒服吧，千万别是因为什么别的人伤心成这样的。

　　林溪看了小白一眼，笑了：“你倒是挺了解我的，还知道我失眠。”

　　没回答小白的话，小白不甘心地抿抿嘴，到底没继续追问下去。林溪这人界限分明，对有可能存在的麻烦都特别敏感。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好像有点逾越了，小白怕一个不慎被林溪察觉，他就会被林溪彻底从朋友的圈子里剔出去，连现在的情形也没有了。

　　吃完饭回到店里，小白说起了正事儿。学生会有个小学妹弄了个挺火的高校向公众号，听说了上次捐书这事儿以后，自扒马甲，非要给公益组织做一波宣传。

　　小白跟组织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可行：一来上次的活动林溪拒绝露面也不想留名，所以从头到尾只打着公益组织的名号，其实一大半书都来自于林溪的慷慨捐赠。虽说是做公益，但他们猜测这世上大概也没有谁是真的愿意做了好事还没人感念的，所以这一波宣传，他们也极力想邀请林溪参与。

　　二来他们的公益组织很小，如果有更多的人能够看到宣传，就可能有更多的人愿意出钱出力，更很有可能有新鲜血液加入他们，让这个组织壮大起来。

　　林溪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做公益只是随心而为，并不喜欢被捆绑。小白说的公众号他知道，在年轻人中间非常红，如果这波宣传出去了，难免有人会把他，甚至他的店跟公益这件事绑定在一起，也许大家会出于这样那样的考虑，刻意在他店里消费点什么，而他显然没办法因为偶然的一次慷慨就心安理得享受大家如此善意的对待。

　　再有，上次他捐书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他的书店挣得少，虽然他家里富裕并不执着于金钱，可以尽自己所能掏自己老本捐赠，但是如果大家看了宣传认为他应该习惯性捐赠那就麻烦了，毕竟以他自身能力，要长期做慈善是做不起的，更不愿意从爸妈那掏钱满足他自身的圣父心。

　　他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跟小白说了，小白也觉得有道理。他知道林溪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同时又很受不了别人对他有所期望——因为他总是担心自己满足不了别人的期待，就会永远把自己搞得很累。

　　俩人达成了一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离中午还挺远，小白也没办法在这赖到午饭再跟林溪吃一顿，简单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林溪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一看吓一跳。昨天从他见到射手就没看过手机，后来回了店里更是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一下午是怎么过去的，所以准确地说这是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第一次打开微信：里边有二百多条消息和50多条朋友圈回复。林溪还从来没这么受欢迎过，没想到养条狗竟然收到这么多关心，一时有点傻眼。

　　林溪扫了扫，大概有十几个人的私聊，基本都是看到他昨天朋友圈，给他发定位发医师名片的。挨个道了谢，林溪又点开了老狗【哔——】群。顾名思义，群里都是一群老狗，除了林溪高中时候玩的好的李广和胡啸文，还有几个人的发小和大学同学。

　　这群人这几年一直玩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林溪昨天在六点多群里说完话，八点多钟第一个炸锅的就是胡啸文：妈的绝交！

　　一句话把大家的好奇心全都给点燃了，纷纷诈尸：人家林溪养条狗，你这怎么还跟狗吃上醋了呢？

　　胡啸文不理他们：林溪你这个负心汉！你背着我在外边有狗了！！

　　李琦：……

　　赛新然：……

　　李广：不是，我就三天没看见你俩，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了吗？

　　胡啸文：我家吉娃娃今年一个没看住让邻居家的迷你小泰迪给拱了，眼看要生崽子了，前两天刚跟林溪说好给他一只，结果他转眼给我抱个流浪狗回来！我家狗的正宫地位何在！

　　李广：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种串法血统比林溪捡那只也高不哪去。

　　李琦：同上。

　　胡啸文：我家狗不给人做妾！林溪你不是人！

　　吴清源：我家楼下就有个挺好的宠物医院，还带芯片植入@林溪

　　吴清源：@林溪@林溪@林溪。

　　胡啸文：喊一嗓子就跑，渣男。

　　李琦：说起渣男，我听说胡老狗你跟前两天那个女大学生又散戏了？你个24k纯渣男还好意思讽刺我们冰清玉洁的小林溪。

　　胡啸文：滚瘠薄蛋，这次不是爸爸渣了她！

　　李广：那就是她渣了你呗哈哈哈哈

　　李琦：喜闻乐见

　　李琦：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李琦：不知道说点什么庆贺，都在红包里了！
　　………………

　　………………

　　林溪点出群聊，单敲吴清源。

　　林溪：昨天事儿多没看见，谢了啊源儿。

　　吴清源：没事儿，问题解决了吗？

　　林溪：嗯，找了家挺靠谱的医院，明天去打针。

　　吴清源：行，回头办手续什么的有事儿也可以找我。

　　林溪：诶我天，办狗证也能找你？现在业务范围挺广啊吴大律师，将来我家狗找不着对象你也负责帮忙配种吗？

　　吴清源：滚，叛逆期了儿砸，敢开你爸爸的心。

　　林溪笑着退了聊天界面。发现有个新的好友请求，点开一看，嘴角的笑容倏然消失了：是苏语灏。

　　林溪小心翼翼把手指挪开，生怕一不小心直接点了同意。犹豫了半天，他把权限设置成朋友圈不可见，点了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