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寻觅（四） ...
-
林三姑娘接过五妹的串珠，摩挲了几下，便对张五妹道：“这手串的串珠色泽碧润，看起来很似玉石，实际上并非玉属。”
张五妹道：“哦？这竟不是玉吗。”
林三姑娘点点头，郑重道：“这比玉更珍贵，乃是玉化的绿松石。”
见张五妹一脸疑惑，林三姑娘又笑道：“绿松石，也就是时下被称为碧甸子的，古人也叫它作‘青琅玕’。书上说它‘形似松球，色近松绿’，现在极受京里士人的青睐，所以价值很是不菲。采自天然的玉化绿松石更是其中上上之品，你看这珠子的光色，芳绚而莹润，真是宝物……这就可见留下这手串之人，必然出身不凡。”林三姑娘拿着手串，沉吟道。
林三姑娘见张五妹眉间若蹙，似有所思，便又道：“我看这打磨手艺极其精细，只不过款式却老了些，断乎不是最近的手艺人做出来的。不过若是耐心访问，应该能访求出当初打造这手串的工匠，能定制此物之人，必然出身显达，想来就好找了。”
张五妹不得不叹服，抱拳道：“怪道人家常说富贵养人，光是这份鉴宝的能力就让我敬佩了，更不必说三姑娘为我费的心思，五妹在此道谢了。”
林三姑娘抿着嘴笑道：“女侠多礼了。”
两人相视，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笑毕，林三姑娘又徐徐开口：“按理，我不当过问你要寻的人是谁，不过我既然视你为朋友，你要找的人又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就容我多问一句，五妹你愿意不回答也没关系——你要寻这人，同你有什么样的牵连，亲人、仇敌？”
张五妹展眉，在心里转了几圈，方叹息道：“这人……论起来，应当是我的祖父。”
林三姑娘吃了一惊：“祖父？”
张五妹眼前忽然闪过家乡的山水。
那时候正是春天，山是青的，水是青的，在一片如烟的青中，簇着红杜鹃花，杜鹃的鲜红隔断了连绵的青，让人从山脚下看，能想得很远，很远。鬓上别着火红野杜鹃花的女孩子，就从青山绿树下走出来，红衫子，撒花蓝裤子，唱着热烈多情的采油茶小调。
就那样一眼。
这样美好的相遇却没有结局，张五妹总是在想，要是祖母没有多看那登山的行人一眼，她依旧能做个山坳里快乐唱歌的姑娘，自由如天生地养地在深山里从容生长，她会遇上一个同她相当的男子，与他成婚、养育子女，最后相携老去。
可那行人偏偏对她笑，说：“好美的歌声呐”
那时候她偏偏才十五岁，还太过年青，以至于弄不清楚这个世界上一切事情多是开头美好，结局潦倒，而活着的人却要用一生去负累这美丽的错误。
但是张五妹并不知道祖母有没有后悔过，她在同五妹讲起那些往事的时候，双目莹然有光，她是故事里的女主角，这是她平凡一生最动人的光彩，她从熟悉的自然中挣脱出去，向外面的世界张望了一眼。
张五妹一直没有弄懂，祖母为什么不带着年幼的父亲去外面找那个人，而是在几十年后，当她老了快死了，才把张五妹叫到床边，叮嘱她去寻找这样一个已经不知生死的人。
林三姑娘听完这个有些长的故事，心里砰砰直跳，一种说不清的情感涌动在心头，这和看绣像话本子不一样，而她的朋友就是这个故事的延续者。
林三姑娘的神思仿佛也飞到了五妹的家乡，她没有去过那里，但是她能想象到那里，青的山，青的水，还有火红的野杜鹃。
“真美啊！”林三姑娘飞红了脸，有些怔怔地道。
“也许，令重慈想要你寻找的，是一个答案，一个结局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寻觅（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