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龙套拂衣去》坐中佳士

21、男二转型记（四）

　　群臣见浩王动了真怒，便面面相觑，不敢做声了，蒋克春脸上怒色更深，当即出班，不过这一次，他却不是冲着王后的事情来的，而是直斥王上：“老臣听闻，自古圣主从容纳谏，在朝堂上优容言事者，所以国家长治久安，如今王上甫一登基，就封闭言路，请问王上敬大臣之心何在？视祖宗成法何在？”
　　西郁剑眉一扬，气得直发抖：“你是在说孤王是刚愎自用的昏君了。”
　　蒋克春不吭声，只是免冠跪下，不发一言。
　　西郁打量了蒋克春一眼，缓慢而坚定地吐出一句话：“蒋克春出言无状，污蔑君父国母以求直名，不堪风宪之位，着革职付于诏狱拿办。”
　　蒋克春闻言身子一斜，幸亏后面的御史们及时扶住了才没有跌倒，尚书令铁修远急忙出班奏对道：“王上请息怒，蒋克春虽然年老昏聩，但是也是出言为公，没有私心的呀，我朝向来重视言路，没有言官因言获罪的道理啊！”
　　这时候，西郢也捧着玉笏奏请道：“臣伏请王上怜蒋御史历侍三朝，年老体弱，若是下了诏狱，怕是熬不过去啊，不若以罚金的方式处罚他，即周全了王室的体面，又能显王上宽仁。”
　　群臣听了，皆是点头称是，说这才是老成谋国的话。
　　西郁看向西郢，西郢这个惯会收买人心的，若是自己首肯这个法子，那就是让西郢得了个好名声，若是不首肯，怕是那帮言官要闹了。
　　西郁发现，自己这个好兄长，又给自己挖了坑。
　　但是，若能借此事立威，震慑住下面的人，也是一条路子。西郁断然拒绝了诸臣的求情，吩咐有司索拿住蒋克春，诸臣见蒋克春被拖了出去，即使平日里和蒋克春关系不好的人也不由得心有戚戚焉，众臣讨了个没意思，这次朝会就这样草草结尾了。
　　但是，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束，就是西郢也不会让这件事这么快结束。
　　中山侯府花厅暗室，要请的客人已经到齐了。
　　影秀换上了清爽干净的垂绡杂裾裙，头发梳成双环髻，显得很利索俏丽。她站在西郢身后，观察着来人。
　　席面上有三人，第一个她认得的，是西郢的最坚定的死党，御史中丞项戚，项戚出身早已落魄的旧士族家庭，当初便是西郢一力扶持他上位，这才越过如今的卫尉田安国，成为御史台长官。第二位则是王太尉的侄子，现任尚书台五兵尚书的王奎，王奎生得眉目如画，风姿毓秀，但是眉宇间煞气很重，想来是因为王奎曾经履任雁门太守，杀伐果断的缘故，第三位则是一个中年华发的深衣男子，这人出身寒门，因为治《尚书》过人，被州郡察举入朝，现在已经是太学祭酒了，他虽是寒门出身，但是和一干士族的关系居然很好，西郢十分了解这位唐彭寿唐祭酒，他看似是个与世无争的君子，实则很有志做一番功业，只是因为朝里无人，便在太学养望，在清流中很有地位。
　　四人就座后，对当今的局势剖析了一番，即使西郢用了不少手段，形势对他们而言越发不利，就王奎讲，许多攀附西郢的人都倒戈了，还有不少人骑墙观望，虽然不会帮助新王，但是显然也不会再帮西郢了。
　　树还没倒呢，人心就散了。
　　西郢心里有片刻凄凉，随即若无其事道：“疾风知劲草，西郢多谢诸公不弃了。”
　　项戚忙扶住西郢，“郡侯人品贵重，请莫要折煞我等了。”于是诸人便开始进入正题。西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方面把局面搅浑，一方面积蓄人望和兵力。
　　西郢的母亲乃先王左昭仪曲氏，谥号德，曲昭仪的兄长曲振波乃是浩国西疆防线的主帅，任安西都督，有十五万安西军在，西郢就没有输。但是得了军方支持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人，西郁的外公沉终南有三女，幼女被先王赐婚嫁入靖北都督聂府，现任靖北都督便是沉家长女的老公公，靖北军的势力不可小觑，而且除却靖北都督，还有另一股势力让西郢十分忌惮，那就是先王创建的骁骑军，骁骑军隶属光禄勋，金吾卫掌管北军，卫尉掌管南军，这三军是拱卫京师的决定力量，也是西郢最为头疼的地方。
　　骁骑军中郎将和骑都尉都是西郁的人，先王临走时怕骁骑军有人不忠于西郁，还亲手上上下下清洗了一番，这支六千人的禁卫军对京师举足轻重，而且都是良家子弟充任，又是西郁收揽人心的地方。
　　自古造反真是高危职业。
　　就在这时候，一言不发的唐彭寿道：“靖北都督府并非铁板一块，靖北都督手下的长史黄屿、高随之两人一向不睦，若是郡侯可以稍加利用他们的矛盾，未尝不能有所作为。”
　　西郢来了精神：“唐先生何以教我？”
　　唐彭寿笑道：“不外乎两道，一为金钱收买，一为人心收买罢了，不知郡侯还记得风金章吗？”
　　西郢回头看了影秀一眼，只见她的头微微垂着，看不清她的神色。“怎么不记得，他是前车骑将军风翊的独子，与我年纪相仿，当年风将军战败，被北芪俘虏招为驸马，风家全家论罪，我不忍心看风家绝嗣，便将其子救下，送他改名换姓去了北方六州。”
　　唐彭寿露出一点笑意：“您可知道风小公子在去北方之后就投了军，就在靖北都督聂赟长史高随之帐下，如今已经做到了军司马，很得高随之信任，若是有他策应，大事可期。”
　　西郢苦笑道：“我当初救他本来是动了恻隐之心，若是现在让他为我做事，那便是挟恩报答了，不可。”
　　唐彭寿和项戚劝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郡侯现在处境艰难，天下皆知，我们事情做得隐蔽，也不会连累了风小公子。”
　　西郢沉吟道：“罢了，我给你们一件信物，把东西交给风金章，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时王奎阴冷冷地道：“那么，派谁去做这件大事呢？这事情要做的机密，漂亮，那个人必须胆大心细，而且随机应变能力要强，这种人可不好找。”
　　唐彭寿羽扇轻摇，智珠在握:“下官倒是有个人选，只不过那人身份有些关碍，不知道郡侯能否用他？”
　　西郢奇道：“若真是贤能，有何不可用？”
　　唐彭寿定定道：“此人出身宛城徐氏……”他故意顿了顿，看见西郢的长眉压了下来，但是唐彭寿接着道：“自从徐氏家族落魄，他就在太学一边攻书，一边靠卖文度日，他口才极佳，为人又八面来风、四角齐全，有纵横家之风，只是先王不许徐家人再入朝廷为官，他想去地方上碰碰运气，可惜没有人举荐，故蹉跎到现在，声名不显，只有几个同他相知的人才知道他的厉害。”
　　西郢凝神想了一会，方缓声道：“若他真能担当此任，也不必去计较什么陈年旧事了，只是就算他可以担任，我又如何确信他不会转头就向西郁出卖我们呢？”
　　唐彭寿笑道：“所以，这要看郡侯能否打动他了。”
　　西郢哈哈笑道：“我将以国士之礼待他。”
　　四人又说起今日常参蒋克春的事情，西郢道：“蒋老御史那里，劳烦项卿居中联络御史和其门生故旧，尽量救出他来。”
　　项戚笑道：“这个自然，今日下朝时，我见新察举来的侍御史下了朝还追着问我要个章程，我并没有给他们个准话，我见这帮年青人忿忿不平的样子，怕是还要生事。”
　　王奎嘿然一笑：“新王实在也过于强硬，自先帝以来，尚书台势力日大，故意启用那些侍御史，秩微权大，用以制衡尚书台，言官们气焰嚣张得很，新王这才上位不到半个月就拿着言官开刀，怕是过两天就知道厉害了。”
　　西郢见项戚神色有些不虞，便知王奎这话让项戚这个御史中丞有些不满了，便对王奎道：“言官言事，也是为公，既然那些年轻气盛的御史们对新王乾纲独断不满，我们也要帮上他们一把才是。”
　　诸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