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龙套拂衣去》坐中佳士

15、隐世家族（十五）

　　笙清簧暖，又是一场夜宴。
　　宁国公主出塞后带来的感伤很快就被玉笑珠歌冲淡了，慕黄蝶冷眼旁观，也就越来越不喜欢这个曾经让她震撼过、局促过的宫廷，也就越发想家了。
　　家！
　　先祖避世而居，构建了一个桃花源，但是她曾经嫌弃那里单调乏味，时时刻刻都想溜出去，去看看外面新鲜的世界，但是当她这个游子真正漂泊于外的时候，她才真正体味到一种刻骨的思念，走得越远，思念就越深。
　　慕黄蝶仰头看向苍穹，暮云收尽溢清寒，八月十五，月圆人圆啊。
　　温亦瑶叫慕黄蝶添了两杯酒，靥上便飞了红霞，晴川有些担忧道：“公主，您别喝了，若是在大宴上失仪，就不美了。”
　　温亦瑶使劲摇了摇头，面色更红了，“本宫，本宫没醉，我寻常喝三杯酒都不红脸的，这才几，几杯……”温亦瑶没说完就醉眼朦胧地歪在一边了。
　　得，这是真醉了，晴川只得无奈地上前准备搀扶，却见慕黄蝶已然眼疾手快地搀扶住欹斜的温亦瑶，只见慕黄蝶柔声对晴川道：“公主醉成这样，我带着两个人把她送回去吧，等会公主酒醒了，到时候再回来还是留在殿内，我派人告诉你一声。”
　　晴川本想自己也去，但想来三个人也稳妥，并不缺她一个，便只好点头：“行，那你先送公主回去罢！记得到宫里了，喊个人通知我。”
　　慕黄蝶笑着点头，随手指了两个宫人，正要搀扶温亦瑶回去，却听晴川喊住了她，慕黄蝶心中一紧，转过身来。
　　却听晴川含嗔道：“这么大个人了，想什么呢，领子都没正好。”
　　慕黄蝶听完，手指轻微一颤，随即正了正领子，一本正经着对晴川道：“晴川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晴川白了她一眼：“敢情你之前一直没看出来？”
　　慕黄蝶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和两个扶着温亦瑶的宫人离开了筵席。
　　三五的明月低垂秋波殿上，因为今夜许多宫人被允许游玩走动，是以秋波殿只有稀疏几条影子，那是当值的一些宫人。
　　慕黄蝶教两个宫女分发了一些筵席上的饼饵给当值辛苦的宫人，自己则搀着以及昏昏欲睡的入内殿去了。
　　那两个宫人见慕黄蝶没有叫她们入内侍奉，便只好退了下去，却被慕黄蝶叫住了：“你们去告诉晴川姑娘一声，说公主醉得厉害，怕是很难回宴了，还有，告诉那些外面值班的宫人莫要打扰公主休息。”
　　两个宫人领命，便离开了。
　　而慕黄蝶驻足了片刻，便入了内殿。
　　温亦瑶躺在贵妃榻上，面色红润，口里喃喃不知所云。
　　慕黄蝶看了她一眼，随即割开自己的手，把血滴在温亦瑶白皙的额头上。
　　血是寻常的血，温亦瑶亦是一个寻常的女孩，但是就在血珠子落在她额间的时候，迸出耀眼的红光，盈满室内，也照见慕黄蝶瞬间苍白的脸。
　　“果然……果然，慕七娘把白虎玉珏种在了温亦瑶身上。”慕黄蝶委顿在地，直勾勾盯着被她下药仍然酣睡的温亦瑶。
　　白虎乃西方神兽，属金，能禳福避灾，而只有慕氏族人知道的是，白虎玉珏乃一位与先祖相识的天女所赠神物，有肉白骨，回死生的绝大神效，隐居的慕氏族人依靠白虎玉珏这神物抵挡隐境的冰雪，而慕七娘则可以用血脉来驾驭这件神物——来救回她唯一的女儿，也是慕黄蝶的，表妹。
　　慕黄蝶清醒地知道，她带不走作为公主的温亦瑶，更救不了取下白虎玉珏后的温亦瑶，温亦瑶的命是靠着玉玦吊着的，玉在人在，玉失人亡，如果说之前在家人和爱女之间挣扎的是慕七娘，而现在在杀一人和杀千人之间抉择的则是她慕黄蝶。
　　命啊！
　　重华殿中，仪妃噙着一丝浅淡如春的笑容，一切都如她所愿，如今天的月亮一样圆满无缺。
　　仪妃想起了这些天的人和事，如果说让她心存愧疚的，那只有和丽和孙九那两个孩子了，参与并泄露崔家谋反的孙九至今下落不明，和丽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她对不住她，但没有办法，和静是她的命，绝不可以嫁给突厥老可汗，是啊，如果有什么报应的话，就应在她身上吧，这是她自招的，那么多族人的命，和丽的幸福，都是她的债，她想，等和静出嫁了，她就该还债了，但现在还不行，她还要活着，看着瑶瑶嫁给一个最好最疼她的儿郎，顺顺遂遂地出阁。
　　仪妃举头望月，忽然想起了那年在村子里，一家人也是这样，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吃月团，可如今在这晚宴上，那么多人，她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家人……慕七娘眼瞳忽地一缩，她怎么会又想起了家人。
　　这时候，她瞥见本该在筵席上的温亦瑶的位置则是空荡荡的，只有晴川和两个宫女在说话。
　　她心里有些不安，连忙唤人把晴川叫来，亟亟问道“公主呢？”
　　晴川有点奇怪仪妃娘娘急切的声音，老实回答道：“殿下醉酒，已经由黄女史等人搀扶回宫了。”
　　电光火石间，她悚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那是黄蝶的眼睛，浓黑的眼睛，和镜中的自己一样，慕家人的眼睛。
　　不不不！报应不该在她女儿身上的！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