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龙套拂衣去》坐中佳士

14、隐世家族（十四）

　　八月，西风皇帝下旨册封第七女和丽公主为宁国公主，下降突厥毕罗可汗，诏令有司为公主筹备珍宝、书籍、工匠、种子等作为陪嫁，并在八月十五送宁国公主出嫁。宫城外，宁国公主的卤簿华彩鲜明，侍从媵女皆衣绣，送嫁的军队绵延到城外，看起来气势夺人。
　　小可汗何苾曼鹰隼一样的眼睛微微掠过城墙上与宁国公主话别的西风君主，而后把目光转向从对面而来、按辔徐行的韩贺。
　　“我会记住西风的，这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国家，真遗憾啊……这么好的地方，而腾格里的国中居然也没有西风京城这样的城市。”何苾曼大笑，鹰视睥睨。
　　韩贺直起身，眼光锐利似神剑：“我们西风有位诗人讲过，江山信美非吾土，西风到底不是小可汗草原，远来的客人，我们欢迎，若是敌人，西风人亦不会畏惧刀枪。 ”
　　何苾曼微微敛起笑容：“那我倒是很期待！”
　　说罢，他勒紧缰绳策马至韩贺身边：“下次见面时，希望你依旧配做我的对手，我的朋友。”
　　韩贺侧脸看向何苾曼道：“我亦希望如此，不过还是如这次以兄弟邻国般和平见面为好。”
　　何苾曼哂道：“和平？嗯，这可真是个好听的词，可是从有人开始就有战争和杀戮，就和狼搏兔子一样，又有什么道理可讲呢？”何苾曼想起了草原上一出出杀人流血的悲剧，是啊，草原上只要下一场大雪就能让无数牧民冻饿而死，为了活下去，只能去抢，哪怕那是自己的兄弟部族，而活着对于西风那些农耕的人要容易些，当然他也知道，和世界上所有地方一样，西风不仅仅有华屋的高大庄严，还有瓮牖蓬门的苦难，但是那又如何？他们的年青人不该再为这种事情流血了。
　　话不投机，多谈无益，韩贺便没有再接话，转移话头道：“宁国公主已经下来了，该走了。”韩贺从这个突厥朋友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让人不安的野心，而这次牺牲一位公主能换来的又是几年的和平？他不知道，也许战争已经在和平下涌动了，但是他也并不畏惧，军人的宿命让他枕戈待旦，而长弓在握，则让他知道自己命运跳动的脉搏。
　　虽万千人，吾往矣。
　　何苾曼洒然一笑，亦策马跟上韩贺，两人联辔而行，衣袖飘扬，真似《名都篇》中所写的鲜丽恣意、踔厉风发的京洛少年。
　　只有青春与侠气，永不消逝。
　　年青的宁国公主登上北去的车马，深深地回望了那巍峨崔嵬的京城，然后掩袖退回车去。
　　今日车马相诀绝，从此死生西东，无复再问。
　　西风的君王也看向烟尘中渐渐消逝的宁国公主的扈从仪仗，目不转瞬，其实他一定会做这样的决定，但是事到临头了，他才发现，父亲的情感比他以为的深沉得多，和丽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她总坐在让人看不到的角落，不喜欢说话，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注意她，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瘦弱的孩子，去了北边能适应吗，会不会择床，会不会想家。
　　他蓦然生出一种懊恼与悔恨，如果和丽安安稳稳地做她的公主，有一天她会不会也牵着一个孩子，那孩子走到他面前，脆脆地喊他外公。
　　他阖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又是那个负荷九州万方的君王了。
　　殿中省监王腾察言观色地走上前去，低声：“圣人今日可升殿重华殿？”
　　按制，中秋上元两节都在重华殿设家宴。
　　皇帝点了点头：“照旧。”王腾会意，便退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