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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以血救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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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昙用衣袖拭去泪水,点头道:“事已至此,全听姚大人吩咐就是。”之后急匆匆扯住我往外走:“夜姑娘,快跟我走,我们这就去弘殿下那。攸绪他身边没个体恤的人照顾确是不行……”
我被拉得踉跄了几下,却顿住脚步固执地不再前行。月昙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我轻轻把手从她的桎梏中抽出,低头道:“月昙姑娘,对不住。有生之年,我不想再见武大人!我一介奴婢,也没什么起死回生的本事,能让众位寄予如此厚望。”
月昙可真是急了,有些口不择言:“这么说,你要见死不救?好歹他收留你一场,你、你、你真是狠得下心?”
李思训的语调也是又急又冷:“夜轻尘,我们是出于客气才搭一请字。别忘了你肚子里的蛊虫,攸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要陪他下黄泉!”
冷言如霜盖头,心里残存的一丝丝挂念也仿佛被利刃切断。我身子微微颤抖,却不怒反笑:“好啊,轻尘是个孤女,身无挂累,大不了是个死字。与其进宫后不知被什么龌龊招数害死,不如坐在这里静静等死,有武大人相陪,我也不孤单。”
李思训虽是儒将,但到底是行伍脾气,没想到我会出言顶撞,立即怒到:“你敢!今日就是用强,我也要把你抬去!”
双方眼见僵持不下,一直没说话的姚元崇突然开口到:“轻尘,还记得探监那天么?你走后,攸绪曾要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却被我瞒下了。”
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瓷瓶里的药,可消融你肚中的蛊虫,吃下去,你就再也不用受制于人。攸绪说你心性单纯,应该去过简单平和的日子,不该牵扯进这场腥风血雨里来。他说……他不想再亏欠你。可我之所以没有把药给你,实在是……”
我缓缓抬起头:“是因为什么?”武攸绪,他,他真曾如此想过?
姚元崇道:“实在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
他叹了口气:“攸绪曾说起姑娘身上一些不可思议的异能,我心里只想着太子殿下,李唐大业,所以不愿轻易放走你,却没替姑娘设身处地想过。现如实相禀,这药,已被我偷偷倒掉了……姑娘要杀要剐,元崇绝无怨言。但我却不能再让姑娘误解攸绪的一番心肠。姑娘说我姚某卑下也好,不择手段也罢,我还是希望,你能让攸绪醒来。到时候,由他亲还姑娘自由身。”
这番话恩威并施,棉中藏韧,我微微著眉:“武大人的话我又不曾亲耳听到,该不会是姚大人编出来骗我,暂做敷衍的吧。”心中却是死水微澜……
“我瞒得姑娘一时,瞒不了一世。是真是假,等攸绪醒来,姑娘亲口问问不就知道了?”姚狐狸在笑。
我思虑片刻,想想肚子里的蛊虫,又想想一心回家的意愿,便到底点了点了头。姚元崇一见大喜,我却冷声道:“但需姚大人与诸位答应我一件事才可。”
“轻尘但说无妨。”
“我一定要见上司天台袁天罡先生一面。”
“这……”元崇面有难色,“姑娘说的,可是攸绪的授业恩师袁大人?可是,袁大人近日被圣上派出,寻找百年后安寝的龙穴,不在朝中啊。夜姑娘,你为何一定要见他?可是和他旧相识?”
我摇了摇头:“不相识,但只有他,能知我为何而来,又如何能去。”
众人都一脸茫然,最后还是元崇点头,“夜姑娘,我这就派人去打听袁大人仙踪,一有眉目,立即安排你们相见。”
我点头,“需和姚大人击掌盟誓,小女才信。若失信者,不得善终。”
姚元崇微微一笑,伸出右掌,一声脆响,击我左掌之上。
“若有相负,天雷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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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得让人心慌的大殿,弯弯曲曲的长廊,碧波无垠的人工池,精雕细刻的窗几床榻……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深宫大内。人间奢侈地,富贵帝王家。
低眉跟在月昙身后,看着她如水的裙裾在地上逶迤,我神思又是一阵恍惚。我竟来到了书中的太极宫,也许还能见到那个后世褒贬不一的女皇。
又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到了一间飘着药香的偏殿,一名男子正长身玉立在屋内,见月昙进来,忙上前扶住:“昙儿,辛苦你了。夜姑娘可请到了?”月昙点了点头,一指男子到:“夜姑娘,这是外子武攸暨。你们曾在我家见过一次的。你就随攸绪叫他一声哥哥吧。”
我上前一拜,“见过兄长。”
武攸暨忙还礼,“夜姑娘,御医们刚走,但却定不下是什么病,你快来看看攸绪吧,他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病榻上,是那张熟悉的脸,俊眼修眉,淡若朝雾。只是此时,脸色苍白,嘴唇微张,喘息间眉头紧锁。
我缓缓伸出手,想轻触他的额头,不料,刚摸到他的脸,肚子突然翻江倒海疼起来,瞬间哇一口血喷溅出来,有几滴正洒在武攸绪唇边。
武攸暨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我。“夜姑娘,你没事吧?”
突然,月昙一声惊呼:“他,他动了!攸绪动了!”
我忍住那钻心般得疼痛,和月昙夫妇一起望去,但见床榻上的武攸绪嘴唇微动,慢慢把唇上的一滴血啜饮下去,不久,又伸出舌来,轻轻舔去嘴角的几滴。
“果然,因为你的血……蛊虫在与下蛊的主人相互鸣叫。”月昙突然露出狂喜之色,一把拉住我道:“夜姑娘,麝蛊以雌雄之血互补,也许,你的血能让攸绪醒来!”
我只感觉胸腹中有一股热气乱窜,似乎要把心肺都烧化,如果能让这该死的虫子安静下来,舍几滴血又算什么。想到此,我拿过桌上一个盛着水的茶杯,拔下头上簪子,冲一根手指一划,顿时,鲜血滴滴洒进杯中,混成一片血红。月昙忙把杯子端到武攸绪唇边,慢慢喂他喝,可也奇怪,刚才汤水不进的武攸绪,竟慢慢张嘴,把一杯血水都喝了下去……片刻后,武攸绪肚腹中发出一串“咕噜”声,月昙一摸他手臂,惊喜地对武攸暨说:“攸绪刚才还身子跟冰敷的一样,现在变温热些了!”
武攸暨上前一摸,也奇道:“是热了许多,看来,夜姑娘真的不是凡俗人啊。”
月昙忙端过一碗米汤,对我道:“夜姑娘,你肚里的蛊虫是用攸绪的血种下的,看来它们也要救自己的主人呢,你身为宿主,血内自然含有蛊虫的精华,就请你这几日在攸绪的饭食中都加些鲜血,饮几日,他或许就能醒来了。若姑娘吝惜鲜血,这蛊虫也不会令你安生的。”
她刚说完,我肚内又是一揪,只好伸出手,又在米汤里挤了半下血。
那武攸绪转眼又把这碗米汤喝下,面色更恢复了些红润。
药人!我脑海中突然划过这个词,浑身打了个冷战。那以后他们要是谁再中了毒,是不是都要抓我来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