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穿成大圣的金手指后》趁雨听江流

16、第 16 章

　　做这件事，最难的一个地方其实是，有那么几天，不能售卖兵器了。
　　这可不是断了赵绶的财路？

　　孙悟空心里是对赵绶的来历有过颇多猜测的。他此时还只是一只见识浅薄的猴子，脑海中绝大多数对世界的想象都来自话本传说。而那些传说里，最能和赵绶对得上号的，就是貔貅了。
　　死要钱。明明是传说级别的神兽，理应视金钱如粪土，却仍旧爱财如命。
　　孙悟空当初无法理解貔貅，现在也不能理解赵绶。他只能将这种贪财的行为当作是个人爱好，才能勉强求同存异，和赵绶和平共处。
　　现如今叫小貔貅赵绶做白工，哪怕是他自个儿愿意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美猴王，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了忐忑的情绪，生怕这妖怪崽子半路撂挑子，发脾气不干。

　　美猴王是很能屈能伸的。
　　于是赵绶就发现，一度被他怀疑过有躁狂症多动症的美猴王，近日显得……温和了很多？
　　同他说话时颇有些轻声细语的味道，也不知是怕声音大了赵绶会被吓聋，还是大声说话他自己嫌累。
　　爬树抓鱼上天下海的事儿也不再做了，每天就老老实实地同他一起升级兵器，再操练众妖。
　　赵绶冷眼瞧着，他看起来起来似乎蔫头蔫脑的，有些可怜。

　　美猴王怎么了？
　　赵绶纳闷地思索了一番，觉得孙悟空是有了心病。
　　他将心比心，孙悟空其实也只是个毕业生，刚出校门就遇到公司危机，性情大变情绪低沉很正常。

　　哪怕是书中桀骜不驯、无所畏惧的美猴王，其实也是一个有血有肉又真实的妖怪啊。
　　赵绶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对孙悟空温柔了许多。

　　花了大约一周功夫，花果山及花果山下辖的所有山头，都配备上了新兵器。
　　孙悟空松了一口气，他伏低做小了一周，生怕惹了赵绶不高兴。如今看到满山的银光闪闪，终于感到苦尽甘来的甜蜜。这幸福的果实来得太过不易，以至于让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谜之感动——为自己的委曲求全，也为赵绶的伟大付出。

　　如果赵绶向来这么大方慷慨，孙悟空未必会觉得他主动要求做的这次升级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赵绶惯常的形象是只铁公鸡啊！
　　形象翻转，往往才能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孙悟空虽然是只猴子，也不能避开这种心理惯性。

　　而当感动之余，他敏锐地发觉赵绶对他的态度有了莫名其妙的进步时，下意识地便礼尚往来，回报一二。
　　于是两人很快就发现，从他们现如今的相处来看，他们的关系似乎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是先有感情后有亲密关系，但有时候，人的心理往往也会被亲密关系所欺骗，下意识地发展出适配关系的亲密感情。
　　于是在虚伪的相互爱护中，赵绶同孙悟空，渐渐地竟也能称得上一句朋友了。

　　除去给兵器更新换代之外，别的时候，孙悟空也没有闲着。
　　那玉帝既然能这么小肚鸡肠，只因为他拒绝受封就要下界捉他；那等他看到残兵败将灰溜溜回去，可不是得勃然大怒，再发雄兵来征讨花果山？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满打满算，花果山也就能再和平上个把月罢了。

　　因此在庆功宴之后，孙悟空就将练兵提上了日程。
　　以往的练兵不过是小打小闹，孙悟空得了金箍棒之后，对他们更放纵了些；这回生死危机面前，孙悟空也顾不得菩提祖师的课业能不能外传。亲自教学，十八般武艺倾囊相授。
　　众人这回也都知道这关乎自身生死存亡，学得一个比一个认真。

　　在个人武艺之外，排兵布阵也是这个月紧急培训的重要项目。
　　这个孙悟空没插手，他虽然虚荣地自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但在大事上还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己不擅长这玩意，便将此全权下放，交给专业人士来做。

　　赵绶也在一旁出主意。他了解不少□□抗日神剧的套路，也不管有没有用，想起来说一个。孙悟空现在对他很温柔，无论采不采纳他的意见，至少都认真听了。叫赵绶觉得自己也并不是无能为力。

　　妖怪们既然要大强度训练，那按人类的话来说，营养是得跟上的。孙悟空大手一挥，卖兵器不是挣了不少么？拿出来用！我有钱！
　　众妖欢呼，整个山上气氛更加热烈。这种众人齐心协力奔着一个目标去的氛围太感染人了，叫抠门的赵绶也忍不住，鬼迷心窍道：“我的钱也随便用！”
　　话说出口他和孙悟空都惊了一惊，但诡异地，他却并不感到后悔。
　　钱再重要，也比不上那么多条命。

　　就像花果山一众猜测的那样，云端之上，天庭确实在就这场战争争论不休。
　　李天王在下属和儿子面前还端着一副冷脸，但到了御座前，眼神里已经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委屈巴巴的意思，仿佛一只撒娇的藏獒。他强撑着属于托塔天王的骄傲，行了个礼，向玉帝告状：
　　“臣愧对陛下信重，被那泼猴赢了。”

　　神仙们向来是寿命又长人又闲的，陡然冒出一件热闹的事，人人皆兴奋不已，只当看戏，早就一起聚在凌霄宝殿里，用水镜实时看完了事件过程。
　　该有的情绪波动方才已经动完了，因此玉帝现在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非常平静而包容地道：“爱卿不必自责，朕知晓你已尽力，先下去歇会吧。”

　　尽力？托塔李天王压根没出战。
　　李靖想到这码事，脸皮微微涨红，唱了个诺，退下去了。
　　与同僚们目光接触的时候，所有人都自觉地低下头，生怕伤害到这位天王娇弱的自尊心。

　　饱受玉帝信任的李天王折戟沉沙，但家里关系网四通八达的龙王和含辛茹苦多年的老臣太白金星可还等着一个说法呢。
　　盼了两回将那猴子拎到天庭来对峙都没盼到，天真率直的老龙王心里的火气已经积攒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此时便迈出一步，意图火上浇油：“那猴子竟然敢忤逆天庭，大不敬啊陛下！绝对不能放过他！必须抓上天惩罚！否则日后天庭还有何颜面？”

　　这话说的，要不是你，朕也不至于现在落得个左右为难。
　　玉帝心里嘀咕一声，面上还是微笑着点点头。但他扫视一圈，方才看小电影时活泼泼的众位大臣此时都如同鹌鹑一般低头噤声，生怕自己变成电影的主演。

　　四大天王和哪吒都败得那么快，以管窥豹，可见那猴子实力卓绝。在座诸位又有几个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打得过那猴子？
　　没有。大家活得久了，都变得又老奸巨猾又爱面子。
　　玉帝环顾一圈，竟无人可用。

　　太白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此时便出来为君王排忧解难：“陛下可是忘了一位大将？”
　　玉帝一挑眉，示意他别卖关子。众人本能地抬头伸脖子，以最好的姿态预备聆听八卦。
　　“您的外甥，二郎显圣真君呀！”

　　嚯，这确实是个人才。
　　玉帝思量一回，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他再环顾众人时，便见他们已经都昂起头来，悠哉游哉等他发旨，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只有太白和李天王能得朕信重，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他心中对太白十分满意，再想到自己那位眉眼带煞的外甥……心里打了个哆嗦，非常果断：
　　“一事不烦二主，便由太白去将杨戬请来吧。”

　　太白金星总是慈祥地微笑着的表情，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无论如何，在大名鼎鼎的杨二郎来之前，是没什么热闹可看的了。神仙们探头探脑观望一番，纷纷告退。
　　玉帝也不拦他们，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想回去，叫美貌的小仙女给他捶捶肩膀。以己度人，他放行得很痛快，甚至还表示杨戬过来时可以派人通知大家。

　　李家父子俩也这么随着大家伙儿一块儿撤退了。

　　出了凌霄宝殿，人流慢慢分散来，到只剩下李家二人时，李天王的面色已经到了绷紧的边缘。
　　他往后一瞧，哪吒落在他身后一步处，亦步亦趋，一如惯常。谁都不能说他不孝顺。
　　但李靖瞧着他这副模样，心头的那股火气就腾一声烧得更旺。
　　“摆这副样子给谁看呢？那泼猴也说了，你可一点儿不欠我了！”

　　哪吒将目光从远处的雾气上收回来，他低下头，轻轻巧巧地：
　　“父亲再恼下去，我这副模样就有人来瞧了。”

　　李靖一窒，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到底担心丢了面子，他脸色阴阴晴晴，没再说什么，一甩袖子，走了。

　　哪吒跟他到了府邸，却不进门。在门外深鞠一躬，便走了。
　　他虽看着年纪小，却早有自己的府邸。

　　李靖对他不进门有所心理准备，但看他走得干脆利落，还是不由得咬牙切齿。半晌恨声道：
　　“他哪怕不想见我，就不能去看看他母亲？孽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