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学你的说话方式大有问题》三元四喜

66、第 66 章

　　“……所以也可以理解为，你其实很开心吗？”
　　沢田正想吐槽，却见艾利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有人……有东西在靠近。”
　　他不由屏住呼吸。

　　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颤，沢田拉着艾利躲到灌木丛里，透过叶片间狭小的缝隙，看到树木丛生的远处逐渐显现出一个高大笨重的身影。

　　“哥拉·莫斯卡？”沢田不太确定地喃喃道。相似的外形，但好像又不太一样。
　　沢田凑到艾利耳边小声解释哥拉莫斯卡的由来。
　　“不知道这个和瓦里安的那个机器人有什么关系……啊，它向我们走过来了！”

　　沢田攥紧了艾利的手臂，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个大家伙在离他们不到三米的地方站定。像是花了几秒的时间锁定了目标一样，它缓缓抬起了一只手臂，如果那算是它的手臂的话。
　　黑漆漆的洞口对准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情急之下，沢田用力推了艾利一把，自己借着力向相反的方向躲开。在炮火的爆炸声中，灌木丛化为了焦炭。

　　那个机器虽然看起来笨重，动作却十分灵活，很快便将炮口重新对准沢田。
　　艾利后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漠然地观看沢田一次又一次狼狈的闪躲。

　　对方选择攻击沢田而不是他，一开始他以为这不过是二选一的偶然，可是随着攻击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他的站位反而比沢田更加靠近莫斯卡，但仍然没有得到对方的一个眼神。
　　艾利几乎已经确定，是沢田身上区别于自己的某种特质使得他成为了首选目标。
　　他把手放进了口袋，慢慢走向正在进攻的莫斯卡。

　　“别过来！”
　　沢田看到艾利靠近，连忙大声制止。
　　他用手掩住自己身上的伤口，虽然只是皮外伤，但灼烧一般的强烈刺痛感还是让他忍不住皱眉。

　　好在刚才抓住机会吃下了药丸，死气模式下，他在险峻的战场上也能做到冷静思考。
　　“我没事的，不要管我！去找拉尔小姐，快！”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拉尔小姐过来，但至少要让艾利逃出去，不能让他和自己一起……

　　艾利无视了沢田的话，径直走到了莫斯卡的旁边。
　　“都说了别过来！”
　　因为一时着急分心，沢田差点被打中，饶是他险险地避开了，也被爆炸带来的冲击掀飞，身体重重地撞到树干上。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呢。”
　　轰轰的耳鸣声下，沢田隐约听见艾利用平静的语气这么说着。

　　背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睁不开眼睛，他竭尽全力想要站起来，最终也只是徒劳地动了动手指。
　　“笨蛋，快逃啊……”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战斗，凭现在的他根本没办法保护艾利。

　　在他焦灼而绝望的等待中，下一发炮火很快到来，奇怪的是并没有打在他的身上，反而是附近的某处硬土被击了粉碎。
　　溅射的尘土在空中飞扬，视线都被尘埃填满，一双微凉的手放到了他的额头。

　　他睁开眼睛，看到艾利正蹲在他面前，替他拨开挡在眼前的乱发。
　　“已经没事了。”艾利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远的地方，莫斯卡正在重复地攻击着地上发光的什么物体。

　　隔着淡黄色的泥土的烟尘，沢田眯着眼睛看过去，好一会儿，才看清是一枚指环。
　　那是兰奇亚先生曾经送给他的，因为刚刚的撞击不小心从身上飞了出去。
　　沢田脑中灵光一闪，难怪之前拉尔小姐用锁链封锁了他和狱寺的彭格列指环，看来这家伙拥有判断指环位置的能力，会把携带指环的人当做敌人。

　　“啊，太好了——安全了。”
　　深觉死里逃生的沢田松了口气，瘫软了身体，密密麻麻的疼痛与肌肉的酸软让他难受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这时，他听见头顶的艾利冷冷地说了句：“真没用。”

　　沢田的肩膀微微往后缩了一下。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战斗，他似乎真的很狼狈的样子，只顾着躲闪，也没有能够保护到艾利，好在敌人的目标只有他一个人。
　　沢田费力地想要坐起来，但伤口被拉扯的剧痛制止了他，只得丧气地垂下眼角。
　　“……对不起。”

　　艾利见沢田的反应，意识到他误会了，冷笑了一声，然后才有些夸张地双手合十抵在嘴边，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抱歉抱歉，我说的不是你，是它才对。”

　　艾利把头转向仍然一遍一遍重复着同样动作的莫斯卡，示意沢田看过去：
　　“你看，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能完全将你打败，作为杀人工具完全不合格啊。”他像是惋惜又像是嘲讽地叹了口气。
　　沢田奇怪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敌人感到可惜。

　　艾利低低地笑了两声，眼中的颜色暗了下来。
　　“还是要我出手嘛。”

　　在沢田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艾利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手中的短刀强硬地抵在他胸口。
　　他轻声道：“他无法打败你的话，你的性命，就只好由我来收割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沢田措手不及，失去了反抗的时机，只能被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艾利……你、你在做什么啊！？”
　　这不是玩笑，沢田意识到。从艾利身上散发出的恶意如此强烈，让他毛骨悚然。

　　艾利用左手死死钳制着沢田的肩膀，后者费力挣扎了两下，却根本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刀尖划破衣服在皮肤游走，最后停在心脏的地方。
　　“瞒过拉尔小姐的警惕，支开和你片刻不离的狱寺同学，要让你落单可真不容易。”

　　艾利的表情透着冷漠，慢悠悠的语气却如同撒娇一样甜腻。
　　“也许是天意吧，恰好遇到了意料之外的袭击，把你变成了现在这副脆弱的样子。本来还想再等一等的，哈哈，但是既然命运把刀递到了我的手上，我又怎么能辜负呢？”

　　沢田的心跳因为慌乱而变奏，他怔怔地盯着艾利那双沾染了疯狂的眼睛，鲜红的右眼像是能滴出血来，涌动着令人不安的暗流。
　　“你到底……怎么了？”
　　他简直要怀疑艾利是被人控制了，可是直觉却说眼前的人并没有任何问题，除了想杀他之外。

　　“怎么了……哈。”艾利微微歪了下头，嘴角噙着讽刺：“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既然十年后的你和现在的你是同一个人，那罪恶也应该一同分担吧。”
　　“唔……”刀刃刺破皮肤，让沢田痛呼出声。

　　从伤口处散发的血腥味是狂乱的催化剂，艾利的手不受控地微微颤抖。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稳定情绪，用视线一寸一寸地打量着沢田的表情，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眼前的这个人……即便是生命受到了威胁，也没有展现出半点恶意。
　　他看到的只是慌张与害怕，似乎还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样对待的委屈。

　　简直像无害的小白兔一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个人的手段，他可是见过。

　　“你啊，究竟是太会伪装，还是真的善良呢？”
　　艾利眉毛紧蹙着，他的左手松开沢田的肩膀，慢慢抚上对方的脸颊，眼底浮现出一丝茫然。

　　印象中，那个人也是，永远是一副善良过头的样子，像鸽子一样的温文，只在极少数的时候才会展现出严厉的一面。
　　虽然自己那时常常对他的处事态度嗤之以鼻，但久而久之，竟然也在他的影响下不知不觉变得软弱起来。
　　如非必要便不会杀人，不再为了面包周旋在贵族的夫人们之间，甚至在房间里养了花……

　　那家伙就是这样，也没有问过自己的意见，就自顾自地在他的字典上添加所谓“信任”“尊重”“希望”这一类恶心的词，让他铭记，让他相信，让他改变……
　　然后在最后的一刻，通通抹去。

　　现在想想，把他当做跳板来搭上维斯里家族，出卖他的信息换得对方的情报支持，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吧。
　　的确，那个人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后来记忆渐渐回归了，他难道还没有认出自己吗？
　　大概是……虽然认出来了，但经过一番权衡之后，认为自己与他的家族与妻子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吧。所以在应该利用和出卖的时候才一点也不手软，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十年后的你，已经成为一位优秀的Mafia首领了啊，沢田同学。艾利在心底由衷地感叹道。

　　可是既然耐着性子在他面前伪装了这么久，又为什么不能再仁慈一点，干脆虚伪到底呢？
　　编造出不得已才背叛的苦衷也好，伪装成不堪逼迫所以才泄露秘密也好。
　　反正假象也不比真相高贵多少，为什么非要打破他的幻想，让他看到那家伙圣洁的羽毛下包裹住的蛆虫呢？

　　他曾经依附过的某位夫人就告诫过他，在他们的世界里，最需要警惕的就是光芒。
　　飞蛾扑火的话，至少还得到了点温度；相比之下，星星的光亮是冰冷的，为了那种虚幻的光费尽力气，那连一只蛾子都不如了。
　　那个时候被星光环绕的他并没有听进去，所以果不其然付出了代价。

　　但即便已经栽了一次跟头，当他再次遇到有相似特征的沢田时，还是不免受到吸引。

　　他由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
　　毕竟和那个人不同，沢田同学身上所存在的温度如此真实。他是可以被握在手心的烟火，而非遥远到看不清面目的星星。
　　而且他也不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不需要再去仰望谁，他可以把想要的东西牢牢攥在手中。

　　理所当然地，他们一定会走上不同的结局的，他自以为是地这样笃信着。
　　直到真相又给了他迎头一击。

　　既然沢田同学就是那个人，那他在自己面前展现的美德，这些吸引着他的特质，也都是伪装的吗？
　　还是说，他是在未来的首领生涯里才逐渐变得虚伪，变得深沉的呢？

　　“真奇怪，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一样。”艾利失神地看着沢田的脸。

　　“你到底怎么了，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沢田用沙哑的声音喊着，他最后的力气已经在徒劳的挣扎中白白流失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完全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
　　他不明白为什么艾利会变成这样，变成好像要杀死自己的样子……这么说，他之前感受到的杀意，确实不是错觉，艾利是真的对他充满了憎恶。

　　可是到底怎么回事？
　　恐惧和痛苦在凌迟着沢田，但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的缘由，更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做才能脱险。

　　艾利用手覆上沢田的双眼，不去看那双现在还十分透彻的眼睛。
　　“你不必知道前因后果，反正太长的故事，我也不想讲给你听。就这样结束也好。”

　　“沢田同学……先生啊，总之……”
　　艾利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收起了脸上略为伤感的笑，神情逐渐变得冰冷，变得庄严。
　　他缓缓举起了握刀的手，郑重得像是举行一个重要的仪式。
　　“就请你在地狱里聆听我的告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