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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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席上，领导们依次入座。
并中校长与来自至门中学的某领导A并排坐在前排。领导A自进到校门起就拉着校长的手，滔滔不绝地赞扬着一路来所见的一切，从安静如鸡的安静氛围到整洁干净的教学楼再到美好如霞的樱树林，听得校长一头冷汗。
此时，台下的照明灯“啪”地一声齐齐熄灭，一束冷色调的惨淡灯光投放在一身华服的皇后身上。
美貌的皇后正轻抚着衣裙上的褶皱，对着魔镜喃喃自语。
“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自然是您，我尊贵的皇后。”
“好！”领导A大力拍手，身旁的校长被他突如其来的咋呼惊了一下。
“完美还原原著，服装精美细致，舞台灯光恰到好处，演员念词流畅响亮，好！！”
校长：“……”
校长在心里默默思忖，是不是别的学校搞行政的都是这副德行……
这拍马屁的功力和他当年做副校长的时候相比，简直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
在此之后，几乎台上的每一个情节都能被该位领导找出神奇的优点，然后大肆夸赞，用词都不带重复，听得校长和其余领导叹为观止。
艾利提着裙子初登场时。
领导A：“好！为了配合白雪公主的戏服，还专门去戴了美瞳，如此用心，实在难得！”
众人：→_→
皇后对公主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时。
领导A：“好！细致地剖析了皇后的一系列情感变化，细腻真实，感人至深。”
众人：→_→
白雪公主打劫七个小矮人时。
领导A：“好！深刻地反映了昏聩的政治统治下，底层民众被逼上梁山的无奈与斗争。”
众人：→_→
这位领导A，前途无量啊。
这是所有在场领导的共同心声。
等到剧情上演到皇后化身女巫赠以公主毒苹果时，众人已经等不及要听听这位领导A又会发出什么花式拍马言论了。
舞台上，女巫从篮子里拿出最大最鲜艳的苹果递给了白雪公主，后者接过苹果后，拿到鼻子前嗅了嗅。
“这个苹果，有毒。”
艾利面无表情地说道，视线漠然地扫过面前戴着斗篷的巫婆。后者微微挑眉，却不见半分惊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好奇艾利接下来的反应。
台下的黑川见状，太阳穴跳了跳，压低声音道：“你胡乱加什么台词，快吃。”
艾利的眼中疑惑更深了，他不解地看向黑川，“可是，真的有毒啊。”
黑川扶额：“就是因为苹果有毒，才有接下来公主陷入沉眠，王子拯救公主的剧情啊！所以你按着剧本来就对了。”
“……是吗？”艾利将信将疑，“舞台剧原来是需要这么求真的吗？”
“当然要认真起来啊，不然怎么能演出好的效果！所以白雪公主你快点吃啦，观众已经开始怀疑了。”
黑川听见观众席传来窃窃私语的嘈杂声，着急催促道。
艾利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是你的要求。”说完，利落地啃了一大口。
黑川看着缺了个大口的苹果，抽了抽嘴角，“额，这一口是不是大了点，白雪公主的设定是樱桃小嘴啊……”
艾利正咀嚼着，发出的声音因为嘴里正包着东西而迷糊不清：“这样才能在毒发之前把苹果吃完。”
“……可剧本上说公主只咬了一口。”
“反正会中毒，为什么不干脆吃完？”
“麻烦请按剧本来，在咽下第一口就毒发身亡的公主殿下。”
听了黑川的话，艾利闭上眼睛，似乎是仔细地在感应着什么，少倾，他摇了摇头：
“毒性虽然猛烈，但它蔓延开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不可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嗯，如果我的感觉没错，距离它真正发挥药效大约还有一分钟左右。这样正好，应该足够我把它吃完了。”
一旁的女巫挑眉斜睨了他一眼。
黑川抽了抽嘴角：“分析得有板有眼的样子……还有，你是这么执着于这个苹果的吗？”
“不可以浪费食物。所以，就算是吃到一半毒性发作，我也会坚持吃完的。”
“……好吧，你是公主，你开心就好。”
于是接下来，整个剧组的同学以及台下的观众，都强忍着吐槽的欲望围观白雪公主进食，同时对旁边那位十分尽责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的女巫同学感到敬佩与一丝同情——
那种佝偻的姿势很不好受吧，看，他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呢。
只有领导A还在不遗余力地连连称赞。
“虽然我们现在生活富裕了，但也不能随意浪费食物，这位同学做得很好，这样的演出十分具有教育意义！”
众人……众人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在大家以为自己真的要看白雪公主在台上啃完整个苹果时，剧情终于开始有了进展。
一分钟未到，手上的苹果还没啃完一半，艾利突然停下动作，凝重地皱起眉，呼吸开始变得短粗而没有规律。
舞台惨白的灯光照射下，没有人发现他蓦然间变得苍白的脸色。
“看来……比我想象的快一点。”他喃喃道。
很快疼痛加剧，他不得已弯下腰，用颤抖的左手扣住腹部，抵御那突如其来的痛楚。
在领导A发言前，校长抢先点评道：“这位同学的演技不错啊，这种痛苦又隐忍的表情相当到位。不过……剧情推进上稍显拖沓，已经拖了快两分钟了，白雪公主怎么说也该中毒身亡了吧。”
黑川连忙朝台上的艾利递眼色。
艾利靠着背后的布景墙艰难地喘着气，分出神来瞥了黑川一眼，然后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暗示一般，身体无力地缓缓滑坐在地。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是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啃了大半的苹果，没叫它掉落蒙尘。
“不，不可以浪费。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说着，又缓缓将苹果送到嘴边，艰难地咬了一口。
对面的女巫嘴角轻微地抽了一下。
艾利逼真又卖力的表演赢得了台下观众的掌声，这一刻，没有人能拦得了领导A，他又站了起来：
“好！该同学的表演生动再现了贫苦人民生存的艰苦和对食物的执念。即使明知有毒，为了果腹，也不惜饮鸩止渴，真是可悲又可叹。”
词穷的校长：“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旁边的领导B不甘示弱：“深刻揭露了饥荒战乱年间，百姓们水深火热的困顿生活，将矛头直指腐朽的统治阶级，具有强烈的社会批判性，引人深思。”
尴尬的校长：“我……也是这么想的。”
后排的领导C拍案而起：“此刻，白雪公主不再是白雪公主，而是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人民的化身，他所咽下的毒苹果，是被剥削阶级的血与肉，是他们流不尽的泪水，是他们诉不完的悲怨。”
羞愧的校长：“……我也是……这么想的。”
台上，女巫缓缓走到白雪公主身前，脸上挂着兴味而嘲弄的笑容。
“其实我有些不明白，明知道有毒，你又为什么选择下咽呢？”
艾利调整了一下呼吸，虚弱地笑道：“我的灵魂早已饱尝生存的苦难，又何惧摧人□□的剧毒？”
他熟练地念着白雪公主死前的台词。
“一切都是枷锁，一切都在寻求解脱。从今往后，我的身体啊，将长眠于高加索山下，日日追寻希望的火种，我的灵魂啊，将在贝亚特里琪的指引下奔赴无垢的天国。”
念完这长长的一段词，艾利似乎耗尽了力气，无力地靠在墙上喘气。
女巫赠予他悲悯的一笑，抬起右手，手中幻化出一柄与人同高的三叉戟。
“如此，就让我来帮助你解脱吧。”
语毕，挥舞着手中的三叉戟朝艾利刺了过去。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呆住了，观众席上包括台前幕后都鸦雀无声。
眼见寒光袭来，艾利眼神一凛，撩开裙角，抽出绑在腿上的一柄短刀，横刀挡在身前。
刀戟相撞，鸣音铮铮。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像是在一颗投入潭水的碎石，在寂静的空气中激荡起一圈扩散的波纹。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
一击不中，女巫脚尖着力后跃一步，躲开艾利反手的一刀，舞台的强光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将地上缺口的半个苹果照得鲜亮。
两人站在光圈外，阴影中，隔着光束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台下的人早已经呆若木鸡了。
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仍是领导A，他机械地拍了拍手，恍惚道：“这就是贵校的学生吗，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校长冷汗：“哈……哈哈。”
最先支撑不住的是艾利，刚才的爆发差不多耗尽了他的全身气力，此刻不过是勉强保持站立而已，体内撕扯的疼痛让他差点握不住刀。
可是没等他缓一口气，对方的第二波攻击又接踵而至。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冷兵器的交锋。
女巫将三叉戟在空中抡了一圈，底端重重搁在地上，舞台上立刻升腾起六根火柱，烈焰的映照下，女巫的脸上绽放出冰冷而邪肆的笑容。
领导A：“……好！一出短短的舞台剧，融合了武打、魔术等多种元素，简直是视觉的盛宴！看那利落的身手，一看就是排练了很久，看那翻腾的火焰特效，做得就跟真的一样……”
话音未落，便被舞台上乱窜的火苗给瓢了半边眉毛，顿时收音。
女巫内心冷笑，他早就觉得这个人在台下叽叽喳喳地聒噪极了。
他转头看向艾利，很清楚面前的人早已是强弩之末。但为了尊重他的对手，他决定给予对方最华丽的一击。
熊熊的烈焰化作火蛇，吐着信子，以一种迅猛的姿态向艾利翻卷而去。
艾利却不闪不避，迎着烈火，以毫不退缩的气势，向对面气定神闲的人冲了过去。
在女巫惊愕的眼神中，接触到艾利身体的一部分火焰像是夜空中冷却的烟花一般，化作了无害的萤光消散无踪。
而在这万千萤火之中，艾利锋利的刀刃裹挟着细碎的火星，直击他的面门。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