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禺玄言》明公

37、节一

　　葫芦跑出帐去，刚要解裤子撒尿，就觉得不远处有动静，仔细一看，正瞧见那大头领一个头槌撞翻了老邢，老邢根本没防备有这一手，跌在地上晕头转向！另两个跟着的卒子也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被踹翻，另一个也被撞倒，大头领见远处的正门有人把守，而把守的卒子正背对着自己聊天，完全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转身往后山就跑。
　　葫芦大呼一声不好！顾不得撒尿，返回帐中，冲着沐英喊：“小沐快来！出事了！”喊完又跑去追那头领，沐英反应机警，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三两步蹿出帐来一看，那大头领两臂虽被捆着，但是腿还是能跑的，正踉踉跄跄的向后山奔逃！
　　万幸发现得早，大头目还没有跑远，葫芦憋着尿叫嚷着在后面追，沐英也随后追了上去，苏家弟兄也听见葫芦喊了，见沐英出去没再回来，苏二有些着急，拉着苏大也跑了出来。这一切都没逃过六爷的眼睛，但是他依旧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没动，继续喝着酒嚼着肉，嘴里喃喃道：“跑到后山就麻烦喽.....”
　　大头领逃到后山的寨门，用脚踢开门栓，撞开满是尘灰的寨门，正要往外冲，突然眼前闪出一处“景致”。这“景致”让他浑身的力气顷刻荡然无存，慢慢的跪在地上不再跑了，沐英比葫芦跑得快，抢先到了寨门口，看到大头领在寨门那儿不跑了，以为他跑不动了，窜过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嘴里骂道：“你娘的！还想跑？”
　　那大头领像是没了骨头，刚才的劲头不知哪儿去了，沐英有些奇怪，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往寨门外一看，也惊得一身冷汗！刚才因为有寨门挡着，他没有留意看，这阵烟尘过后，外面现出的确实是一番好景致——一队骑兵已经将后门堵得严严实实！这些骑兵虽是己方番号，但是那为首的可不是一般的角色，正是自己的冤家—赵公子赵铎。
　　骑兵队里有人点燃了火把，沐英也逐渐看清了赵公子身后那四十几号人马，赵公子端坐马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肥肉既然送到嘴边！！那就不能客气了！”
　　沐英心中悔恨，应该少喝那两口酒跟着老邢就好了，这下可好！就知道后山没什么好事！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
　　赵公子也看见了沐英，前两次的较量已知道这生子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是这次不怕，自己人多势众，而沐英只有一人，于是指着沐英厉声喝道：“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识趣就滚远点，这头猪给我留下！”沐英知道这次是协同作战，也明白了很多军中的规矩，己方的百夫长就在后面，赵公子不敢明目张胆的把自己怎么样，这功劳是绝对不能再让的！
　　这时候葫芦也赶到了，后面还跟着苏大和苏二，见到兄弟们到了，沐英心里更加有底，不甘示弱的指着地上躺着的大头领喊道：“好！我也不想邓家跟赵家发生冲突，咱们凭本事吃饭！这功劳你想要的话就出来个人跟我过两招，赢的话这功劳带走！我毫无怨言。”
　　沐英这步棋下得颇有心机，前两天的妓馆恶斗，沐英已经摸到赵公子身边几个随从的本事，没有能胜过自己的，所以这步棋是打算将他一军。
　　“哈哈哈！”赵公子却不如沐英想象的那般一脸吃瘪，反而得意地大笑三声，歪了歪脑袋，戏谑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嗖！的一声，赵公子身后突然跳出一条白影，居高临下冲着沐英就是一枪！那白影身法飞疾，手中长枪带着旋风冲着沐英的面门袭来！幸得沐英对赵公子有所提防，飞速抽出身上配刀挡开偷袭这一枪，那白影落在地上又顺势抖了两个枪花，那枪头如金鸡点头，盘蛇出动，沐英不善使刀，只能边退边镗开枪头，心道：“好快的枪！光凭速度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把式！”
　　那条白影见未偷袭成功，收了手，向后一退，摆枪挡在赵公子前面。沐英也向后多退了几步，好看清来者是谁。赵公子得意地指着白衣人说道：“赢了我家枪棒教头，这功劳就是你的！”
　　只见那白衣汉子八尺身高，身穿白色绣花袍，腰系白色环绦，脚登白靴，长发环眼，尤其那眼珠，犹如蛇眼一般，让人望而生畏。沐英心道：此白衣人在妓馆见过，六爷貌似跟他很熟。
　　沐英转过头想问问六爷这人什么来头，把式的深浅如何，可自己这边只有葫芦和苏家弟兄，六爷并没有跟过来。
　　葫芦和苏家弟兄一见赵公子又要抢功劳，这次可不能让他再度得手！如今清楚了沐英的本事，有了邓将军做靠山，况且横竖已经得罪了赵公子，索性也就跟他对抗到底了！几个人都扯着嗓子为沐英打气：“小沐！跟他干！有邓将军罩着你，你怕什么！”
　　“对！他打不过你，这功不能让他白拿了！”
　　“这地界还没到后山呢！本来就是咱们的功劳！”
　　“沐大哥！上啊！只要别捅死他就行！”
　　沐英一见自家兄弟为自己打气，暗道：“好！这功劳绝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被夺了，有邓将军罩着，这回没准能升百夫长！”想罢冲着那白衣人喊道：“来杆家伙！我来试试你的本事！”
　　白衣人把自己的长枪扔给沐英，又从马匹上抽了一根，两方人马凑在一起围成一个大圈子，将两个人包起来，为各自的弟兄打气。
　　沐英和白衣人手持长枪左右分立，各自摆好架势，眼睛盯着彼此，都没有轻举妄动，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一步地试探着相互接近。沐英心道：“从刚才偷袭我时的速度来看，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高手，我必须谨慎对待！”而这位白衣人也似乎领教了沐英的本事，能接他突袭三枪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也是十分小心。
　　两个人依旧按兵不动，持着枪一点点儿走着太极环形向对方靠近，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动静，找一个可以下手的空挡，绕了好一会儿，谁都不敢轻易出手。这些骑兵也都十分知趣，一个个悄然无声，练过把式的都心知肚明，这是高手间的对决，有一丝破绽就可能一败涂地。
　　沐英见白衣迟迟不出手，暗道：“这种比试点到为止，出了人命谁都逃不开军法，既然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先试探一下他的反应速度！”
　　想到这，手腕一抖一枪滑向白衣人左肩，白衣反应非常敏捷，单手抬枪杆往外一压，把沐英的枪杆挑开，借沐英刺过去的气力使自己转了一圈，反手向沐英的腿扎去。沐英一看对方反应如此迅捷，抽开腿用枪杆向外挡，随后再一枪突袭白衣的面门，白衣单手抖了一下枪头，直接挡住了突袭面门的那一枪，紧接着反手又一枪直刺沐英持枪的左手，沐英向后一跳，用枪杆荡开白衣刺过来的枪头，白衣也怕沐英反手，故而也向后退了一步。
　　虽不到十招，却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诸多助威的兄弟根本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有的只看见两人长枪对弈间撞击出的几点火星，只有几个练过多年把式的兵士看清了刚才两人的手法。
　　葫芦和苏家弟兄也是长了见识，虽然都知道沐英身上把式高，但没想到如此之高！葫芦和苏大自然更想让沐英赢了赌局，功劳到手就能升官发财有酒有肉，两人更加急切的为沐英加油叫好。而苏二却是怕沐英有所闪失，紧张得双手捏在一起，手心都攥出汗来。
　　弟兄为自己叫好，沐英自然高兴，可是刚才那几招让他的心气却是消减了不少，眼睛仍旧盯着对面的白衣人，心中盘算着：这小子反应好快！我刺他面门那一枪，他居然不躲，直接用枪杆把我的枪头挑开，让我知道他腕子的力道和对精准细节的把握，如果这一枪是他刺我的话，我真不敢保证我有像他一样的反应和应对！
　　白衣人将枪托在手中，指着沐英笑道：“哼哼，小子不赖嘛，你有这样的应对绝对算是高手了！”沐英咬着牙心道：“虽然刚才几招是势均力敌，但之后还能过几招就不得而知了。这时候要是怂了不光面子没了，刚到手的功劳也没了！看来硬着头皮也要上！上是上，可绝不能心浮气躁，目前看来他也攻不下我，我要稳住心神，慢慢寻找他的破绽！”
　　在一圈兄弟的催促下，两杆长枪又缠斗在一起，接下来的枪招更加惊心动魄，两杆枪犹如两条发起进攻的长蛇一般，互相撕咬，两人身形飞转，火把之下只能看见飞速闪动的身影！随着叮叮铛铛的枪尖和枪杆的撞击声，那火星在两条枪与飞影之间闪烁飞舞，这次观者都瞪大眼睛集中精神，眨一下眼睛就有可能错过去几招！斗了大约三十几个回合，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破绽，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向后一撤，缓了一口气，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那赵公子、葫芦、苏家兄弟以及骑兵队的弟兄早已看的呆了，赵公子瞪着眼睛张着大嘴，鼻涕都快流了出来。本以为他赵家的枪棒教头三两下就能搞定沐英，没想到沐英有如此的本事，两个人居然棋逢对手，一时难分轩轾！这一圈弟兄也是因为两个人停下手来才缓过神，马上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神了！”
　　“好快的枪！”
　　“好把式！”
　　“天下第一！”
　　沐英也斗得血脉贲张，吐了口唾沫，暗道：“好刺激！很久没有这样的对手了！”白衣更是不加掩饰，直接脱口而出：“过瘾！很久没这样玩了！哈哈哈哈！”
　　两个人不约而同又如两条斗蛇一般，慢慢环形盘踞，缓缓靠近对方，等待出手的时机，周围的兄弟也是气氛紧张不敢作声。沐英正要再次动手，突然听得“喀喇”一声，似乎整个山谷都听得见。这个碰撞的声音显得特别清脆，而且异常的熟悉，围观的兄弟们都被声音所吸引，顺着声音一看，不远处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块银元宝！刚才的声音分明是银元宝与地面的撞击声！
　　“哎呀！哎呀呀！”
　　马上有个卒子把元宝捡了起来，不想那卒子的包裹并不结实，里面的东西又稀里哗啦地滚落出来，都是些元宝、银子、玉佩、细软等值钱的物件！那卒子显得非常尴尬，另外几个随同的卒子也过来帮着捡，边捡边数落那个掉元宝的：“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
　　这几个卒子都是身材魁梧，背上背着包裹，在沐英与白衣恶斗时，众家弟兄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二人身上，这几个卒子正从山寨的小门偷偷经过。本来已经成功的绕开了这一干人，没想到最后一人的包裹破了个口子，银元宝顺着口子掉在了地上，那个声音便是银子砸在石头上产生的。
　　赵公子等人一看有这么多的银子，也不管沐英和白衣的决斗了，风一般追过去就把这几个身上有包裹的兵士围了起来。这几个兵士身上穿的都是洪都军服，是自家兄弟，每个包裹都鼓鼓的，相信再笨也不难猜出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有个带头的壮汉尴尬地冲着赵公子这一方说道：“兄弟们听我说.....”
　　沐英看见那带头的壮汉好生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正要寻问，就听得耳旁传来了一声纳罕：“老方？老方怎么也来了？这儿没刀盾旗什么事吧？还是有其他任务？”念道这话的正是葫芦，沐英见他认识那壮汉，低声问道：“老方是谁？”苏二接着说道：“以前说过的抚州门三霸，那个刀盾手的大旗长，他义父是后勤总管！”葫芦点点头道：“对！就是他！”
　　沐英这才回想起来，眼前这几个壮汉不正是武备库的那几个铁匠嘛！？带头的那个壮汉不愿意说话，当时还夺了赵公子手上的刀，算是帮自己解了围！原来是他啊！也是有靠山的，怪不得敢得罪赵公子！
　　赵公子的骑兵盯着那些包裹眼睛都红了，老方见敌众我寡，连忙解释道：“等等！等等！都是自家弟兄！我们有特殊任务！”
　　“放屁！”赵公子眼睛也红了，根本听不下去老方的解释，手一挥喊道：“给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