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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   窗户上布满细密的雨丝,但不影响飞机的起飞。
      飞机向天空破空滑行的轰鸣声里,南舜偷偷抬起的眼角余光注意到,谢谢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哈哈哈,等我们家小谢谢长大了,一定会比我们做的更加出色!”谢父爽朗带着自豪的笑突然在谢谢的耳畔响起。
      女孩紧了紧系在腰上的安全带。
      “当然——”谢母笑着转头看向坐在后座上一脸冷漠看窗外的天才女儿。
      “砰——”
      没等谢谢听完母亲的话,准备要如往常一样反驳的时候,一声巨响在谢谢的回忆里炸开。
      成为自己一生的梦魇。

      谢谢偷偷深呼吸了一下。
      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南舜已经做好了随时把呕吐袋展开的准备。

      路与嘉默默的从口袋里拿出便携装的口香糖,抬手给南舜递了两个,极不情愿的扭了头不看。
      南舜马上接过递给谢谢,朗润的声线带着一丝紧张:“谢谢,你还好吗?要嚼个口香糖吗?”
      谢谢听到声音,从幻象里缓过情绪,面上虚弱难掩,却还是笑着道:“不用啦,没事的。”
      “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南舜皱眉。

      谢谢头晕目眩中接过南舜手里的一个口香糖,没有再说话的力气,敛眸看向窗外。
      南舜也不好再说话,忧心忡忡的闭目养神起来,时不时看一眼谢谢。

      ……
      “快看看还有没有生命体征!”有人大叫。
      “死了,等下!!这里还有一个女孩!快来人帮忙抱出来!!”又有人叫道。
      ……
      “哥哥在这里,别怕,别怕……没事了。”有男孩用颤抖的声音抱着她在怀里喃喃道。
      ……

      突然一阵强气流让飞机颠簸了一下。
      飞机上就临时播报:“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前方遇到气流,将会有小小的颠簸,洗手间已经关闭,请大家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南舜连忙睁开休息着的眼。广播刚刚结束,飞机就狠狠的左右摇晃了一下,连路与嘉都停止了小憩。
      机舱明显的躁动起来。

      南舜侧头看到谢谢嘴唇抿成直线,闭着双眼,一双手在安全带上紧紧的攥着,全身紧绷像在克制着什么。
      他好看的眉毛皱起,当下也不知道如何做才好,只得在又一次颠簸中鼓起勇气伸出手覆盖在她的手上。
      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
      颠簸的气流这么严重,不会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吧。

      覆盖在她手上,南舜才真正感觉到她冰凉的体温。
      怎么会害怕成这样。
      南舜手上的温度让谢谢想起埋藏在心里的梦魇,很想挣开,可是……是他。

      南舜看着谢谢毫无声息的脆弱,和一股平淡到极致的壮烈。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肩膀就小心翼翼地靠上了一颗头。
      路与嘉愣了。
      南舜愣了。
      谢谢无助的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真的哭了。

      对于骤然拉近的距离,南舜抬手轻轻环住了谢谢瘦弱的肩膀。
      也不管这个姿势安不安全,南舜只是舍不得看她哭。
      他生硬的抬手摸着谢谢的后脑勺,顺了顺她扎成马尾的长发,无处安放的下巴小心翼翼的抵着她的头顶,柔声安抚道:“别怕了,会没事的。”

      谢谢鼻腔里尽是混着男性薄荷味的冷凛气息,听到南舜略带沙哑绸缪的嗓音安慰自己——“别怕了,会没事的。”

      所有的面具在瞬间破裂。
      还是他……还是他……

      她几乎从来不敢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只能像只受伤的幼兽,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呜咽。
      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可是……忍不住了……

      她的小声抽泣,一下下,莫名的像敲在南舜的心里,钝钝的疼。

      颠簸了一会儿,飞机终于可以开始平稳的行驶。
      南舜维持着自己略微侧身的动作,不敢放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似乎止住了呜咽。
      他轻轻错开身子,看到谢谢哭的眼圈和鼻头都有点红,几缕发丝黏在有着泪痕的脸颊上,显得有些脆弱。

      有点乖。

      如果谢谢睁开眼就能看见,那桃花眼里的怜惜和温柔取代了平时的笑意和风流。
      盛的满满当当,似要溢出来。

      只是自己的肩膀……南舜无奈的勾了勾唇。
      他试探着摸了摸谢谢放松了的手,还是有点凉意。

      南舜的心里在疯狂道歉。

      路与嘉动了动身子,踢了下背对自己的南舜。
      南舜突然觉得,有点臊起来。

      他小声和空姐要了一张湿纸巾和一张毯子,道谢接过以后,拆开湿纸巾细细的按擦着谢谢的脸。
      谢谢伸手拍了拍在脸上的手,似乎是觉得姿势不舒服,眉间有不耐,抿着唇往后一躺,舒服了才重新安静下来。
      南舜以为她醒了,结果竟然见到她和往常不同的娇俏模样,摇了摇头,失语笑了,将毯子展开披在她的身上。

      路与嘉翻了一页手里的杂志,小声道:“我好饱。”
      南舜哼哼唧唧了一声,越过谢谢的身子,把遮光板拉下,不让阳光太刺眼的照射进来,也不理他。

      到了发放飞机餐的时候,机舱里的闹腾让谢谢有些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准备抬手,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毯子。
      做梦了?
      混沌的思想慢慢回笼。
      抬眼看到南舜含笑的桃花眼,她有点不自在起来,清了嗓子小声叫了声:“学长。”

      南舜嗯了声,收起目光,状若无意的问了声:“会饿吗?”
      “还好。”女孩小声的应道,瞳孔如倒映着月光的湖水,泛着粼粼的光。
      目光看向窗外层层云海。

      南舜帮谢谢接过餐盒,又要了一杯温水,递给谢谢以后,转而道:“两杯咖啡。”
      谢谢打量着还帮路与嘉拿了咖啡的南舜,又想到那薄荷味,以及……感受到的宽阔肩膀,再想到自己竟然哭到睡过去。
      谢谢低头抿了一口水。

      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至亲,在这个世界中,从那时候就没有理由保护着她,呵护着她,唯一剩下的,只有他。
      温柔的他。

      首都没有下雨,空气却有些雾霭,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刚刚下飞机,谢谢就给晚安报了平安。
      三人一起走出机场。
      还没出机场,谢谢远远就见到一辆拉风的玛莎拉蒂,显然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位置,周围陆续有人发出窃窃私语的惊叹声。
      谢谢看到车站旁边的女人,转身和南舜还有路与嘉道:“我看到我姑姑了,我先走了。”
      神态有点冷淡。

      南舜挠了挠头,道:“好,下次见。”
      今天的谢谢有点不一样。

      他刚收回视线,准备和路与嘉打车时,路与嘉神态不明,意有所指的抬了抬下巴,道:“你cp。”
      南舜抬头,看到谢谢走到了玛莎拉蒂边上,开车的女人似是极不情愿做她的司机,见到她就上了车,谢谢自己把行李箱放好,才上车。
      南舜见状,桃花眼里难得有了冷意。
      随即应下路与嘉的话:“我cp家里真有钱。”
      路与嘉:“……”

      南舜刚拦下车,就把裤兜里的一张面巾纸拿出来,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路与嘉挑眉:“这干嘛用的。”
      南舜边开门边道:“我太紧张了!我刚就怕我cp说我耍流氓。”
      “……”

      谢谢和谢雨一路上没有说话。
      她和她的姑姑从小到大很少见面,况且,谢雨从来不喜欢她的聪明,尤其是谢谢从小都抢了她儿子的风头。
      谢谢作为谢家唯一的嫡孙女,待她毕业,谢氏研究所就会是她继承。
      眼看着她已经大三了。

      谢谢有点累,闭着眼,似乎在思考
      过了很久,她干哑着声音道:“我会考研。”
      谢雨有点惊讶,在红绿灯的间隙,皱眉看了谢谢一眼:“真的吗?”
      谢谢没有再说话,她不想和她说话。

      只要她在谢谢没有毕业之前,在研究所里做出一番成就,说不定研究所就会是他们家成成的。
      谢雨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紧。

      “我订了富力城那家酒店,送我到那里就可以。”谢谢淡道。
      每次她回首都,都住在的那家酒店。
      她只想早点离开,首都的气氛太过压抑。
      哪里都是以前生活过的痕迹,却没有一个可以常住的理由。
      谢雨道:“知道。”

      谢谢在酒店待到了清明节那天凌晨。
      她接到了管家的电话,表示自己会换好衣服五点到酒店楼下。
      略微洗漱整理一番,她望向镜子中的女孩,大大的眼睛没有过多的情绪。只要是在首都,她就不懂什么叫发自内心的笑,平白生了那么好看的模样,却没有一丝生气活力。

      在她年纪尚小,该是率性的时候,她却不得不承受家人寄予的厚望。
      就比如说,作为谢家人,谁能真正为研究所做出贡献,谁能为科技和研究献身,谁能重新带给谢家荣耀远比其他要重要的多。
      欣慰又可悲的是。
      承受压力的不光是她,就连谢成也是。
      两人明明是姐弟,却不得不在家人的对比中成长。
      那个屁颠屁颠的跟在自己身后学叫姐姐的男孩,如今见面了连句招呼也别想听到,谢成是个暴躁到极致的人。

      切,没教养的小孩。
      谢谢一想到等下就要面对那一家人的冷眼,不禁扶了扶额。

      谢谢和谢成从小的生活就只有学习和补习班,甚至还有每天固定的体育锻炼,他们就像作为光宗耀祖的机器一样培养。
      两人越来越生疏。
      无形的竞争逐渐进化成为明面上的矛盾。
      在谢谢的父母去世以后,更是如此。

      谢家人用更加压榨性的方式让她学习,每个人都说她以后会懂的,会感激的,可是到现在她也还不懂。
      一旦做错什么事情,说错什么话,问了什么简单的问题,他们都会用失望的目光看着她。
      就好像,她根本不可以对压力表露出一点不满,也不可以对事情表露出一点疑惑,有什么不懂的,都要自己付出更多的努力去领悟。
      她的无知,是谢家认为她对逝去父母的大不敬。

      过重的压力塑造了她自律寡言的性格。
      小时候的她不知道童年是什么,后来的她不知道亲情是什么。

      就连刚来那天,也许是太累,下午就发烧到了三十九度,谢谢迷糊的点了外卖和药,昏昏沉沉过了两天。
      在这明明该是故土的地方,身体却反映出严重的水土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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