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者》溪水晶

11、第十一章 对峙

　　六个人，六个死人。四个是“温床”的见习士，胸前别着号码牌，另两个……是训练的教官吧？

　　颜眯着猫眼儿想，可以确定集合、登陆的时候都没见过，而且穿着非常适合在“温床”隐蔽和生活，应该是有备而来并且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

　　他和雷奥正藏身一棵巨大的植物顶端，正好可以俯瞰整个营地。拜雷奥哈士奇先生灵敏的嗅觉所赐，他们很早就发现营地里有不祥的气味飘散出来，颜制止急切地想要冲进营地的雷奥，带着他跳上树顶。

　　他们并不十分担心被人发现。对颜来说，隐藏行迹已经是一种本能，什么时候该让自己“存在“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而雷奥大概是从小生活在山林里的缘故，所用的办法更类似于把自己当成自然界存在的东西——比如石头。颜少爷觉得他比石头也聪明不到哪里去，绝口不提自己有点羡慕他这种自然而然的修炼方式和成果。

　　颜仔细辨别着地上的人：20号、21号、22号，男性，明显是北部版图莫格尼亚山区半巨人族，而且肯定是亲兄弟。20号和21号倒在营地靠外部的地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22号则和对雷奥有敌意的29号女人一起瘫在营地内部，从肢体的角度看应该都被捏断了脖子。两个可能是教官的死者都是男性，一个挂在树上面色紫青似乎是淹死的……身上很干燥，另一个没有明显的伤痕，倒在营地通往树海的入口处。

　　再看营地，打斗的痕迹很明显，被粗暴折断的植物残枝、粉碎的石块散落的到处都是，地表的泥土大部分都被翻动起来了，地衣一类的东西一塌糊涂。

　　雷奥看着颜，朝下面侧侧头，意思是下去，颜却微微摇头。雷奥不解地想了想，忽然惊愕地张大了嘴。颜知道他明白了：下面的尸体都没有外伤，那么让他们警惕的血的味道是哪里来的？

　　眼睛仔细搜索着营地周边，最后目光停留在水潭侧后方，在参次错落的巨大树冠们之间垂坠缠绕的乱糟糟一团藤蔓的后面。而瀑布的轰鸣可以很好地掩盖了很多声响。

　　颜朝雷奥努努嘴，让他留在那里，自己则卸下背包，悄悄地从树顶靠近后安静地跃下，潜伏在藤蔓的外围。等了一会儿没有异动，他这才轻轻扒开一点缝隙，朝里望去。

　　是07号，一个高大英俊却全身淹没在粉红色里俗艳如妖妇一样的男子。

　　还有布拉德。

　　07号的整条右臂鲜血淋漓，却很不在乎地地支在胯上，另一只手撩着额前的粉红色的碎发，妩媚地看着布拉德。布拉德一身完全不适合温床却神奇地保持着整洁甚至是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双手悠闲地插在裤袋里，面带微笑。他脚下不远处扔着一团沾了血迹的丝织手帕，看来07号的伤正是他的杰作。

　　他们的样子若不考虑周围环境和弥漫的血腥味，倒有点像不明生物在谈情。“嘶……”颜忍不住为这诡异的场面打了个寒颤，心里嘀咕：“两只老妖怪！”

　　“布拉德先生，你真的忍心杀掉人家吗？我只是路过，杀那个教官是因为他对人家心怀不轨嘛！”

　　布拉德耸耸肩，似乎很习惯被（人妖发出的）诡异的粉红色气泡包围，（假装）温和地说：“妖男摩尔比尼多罗西桑戈雅克拉托托，”他似乎黑线了一下，几乎想大喘气，“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恩怨和温床的事情没有关系。”

　　“可是你已经加入了极地工会，怎么能擅自到训练见习士的岛屿上还杀人呢？”07号继续游说，边大抛媚眼。

　　布拉德愉快地笑了：“所以我要杀人灭口啊。”一只手从裤袋里出来整整衣领，似乎对耽误时间有点不耐烦了，而07号却为他的动作瑟缩了一下。

　　颜努力克制住骂人的冲动：妖男摩尔比尼多罗西桑戈雅克拉托托——显然叫这种名字的肯定是个傻瓜！麻烦死了，极地工会接收预备见习士的时候难道都不看看申请人是谁吗？想了想，颜快速退回到营地入口找到雷奥。

　　雷奥像只大树懒一样趴在树上，紧张得不得不咬住自己的下唇，却还能奇迹般的保持不泄露一点气息。颜无声地笑起来，招招手，看雷奥手脚并用靠过来然后张开嘴——颜突然伸手在他的手臂上狠狠一捏。

　　颜可以轻易捏碎两公分厚的钢板。

　　“啊~啊~~~~”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了营地的上空，惊起飞鸟无数。

　　雷奥大概三秒钟后才想起来“还在隐蔽中”的问题，“啪”地用双手捂住嘴巴把惨叫的后半段扼杀在喉咙里，眉毛皱成两把扫帚委屈地看颜。颜嘿嘿一笑，小声说：“特蕾莎呢？”

　　于是就像解除了12点的魔法，一切都被抛在了脑后。元气少年雷奥恶虎一般跳下大树冲进营地，扯开喉咙放声大喊：“特蕾莎！特蕾莎你在哪儿啊……特蕾莎……”到处乱找。

　　颜瞥见瀑布后面有两道人影向不同的方向飞快地跃起、消失，耸耸肩膀，也跳下树开始仔细检查尸体。

　　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不过妖男提到他杀了一个教官，看几人的死亡情况似乎溺死在树上的那个有可能——“水”，就是妖男的能力吗？如果是，那些没有外伤的人是谁杀的？特蕾莎？可是没有疱疹。被扭断脖子的人呢？

　　还有，大叔为什么出现在温床？“恶魔”布拉德，他在哪里都是个问题，可他不该在“温床”——不管极地工会有什么秘密，他有什么目的，“温床”只是初级见习士的训练场。

　　他边走边想，在营地四周探查，慢慢绕回刚才布拉德和妖男对峙的地方，猛然看见布拉德正似笑非笑地斜倚在一棵大树上看着他。

　　知道自己的把戏被戳穿了，颜翻翻白眼儿“哼”一声：“干吗？来杀人灭口？”老妖怪，绝对的老妖怪！

　　“噗”，布拉德笑了，细长的眼睛弯成愉悦的弧度，“少爷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来夸奖少爷的，作为奖品，可以把我烹制美味无敌的金特的独家秘制菜谱传授给你哦！”

　　金特？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么说他早就发现他们了？因为闻见了金特的味儿？拜托，他们停下的地方离这里至少有三百米还在下风处，到底什么鼻子还能闻到金特的味道？

　　又一只拉布拉多。颜真心纳闷为什么他度过了血腥平静的十五年之后会忽然碰上这些怪人。

　　“臭大叔，你来温床要干什么坏事？”颜微微歪着脑袋，猫眼儿瞪得圆溜溜的，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问。

　　布拉德假惺惺皱眉：“我是不会告诉没礼貌的少爷的。”

　　“……那么，请、问！臭大叔你要干什么坏事？”

　　布拉德作欣慰状：“既然少爷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隐瞒你。其实呢，我现在在温床，是个秘、密、哦……”

　　颜转身就走。

　　可恶，这是威胁！但是问题在于，“恶魔”的威胁还真不能无视……

　　“少爷。”布拉德突然喊道，等颜回头看他，高大的男人就把什么东西扔了过来。锐利的破空之声突兀的响起。

　　颜小心地用两根手指接住，是名片。纯黑的硬纸片上用细细的银线涂鸦般绘着一只倒立的五芒星，旁边是一个手机号码。

　　布拉德说：“我的号码。我想少爷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得上……哦，少爷的号码我已经有了，阿弗勒尔先生友情提供哦！”

　　当着布拉德的面把号码输入手机，颜脑子飞快运转，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拿定了主意。他把名片攥在掌心，然后张开手掌看它在自己手上燃起火苗直到化为灰烬，然后拍拍手，漫不经心地掏出从金特肚子里发现的釉气石，丢给布拉德：“大叔帮个忙吧，这石头是别人给我的任务报酬，看起来有些不对呢，是不是假的？”

　　布拉德捏着那璀璨的宝物颠倒着看了几眼，便挑眉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少爷可真是我的福星！你的这个……呃，任务报酬，是真的釉气石，不过并不是天然形成的。”

　　“少扯了，哪有人工合成的釉气石。喂，你在信口开河吗？”

　　布拉德慢慢地收起笑容，声音低沉而柔软：“少爷，我可以担保，你我的温床之旅，会很刺激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