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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土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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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和穿过来穿得干净,原来这知青姑娘的记忆竟然一点没留给她。
周思危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如果他性格非常好,那本着有缘倒是可以相处相处,可刚才他说什么,背叛,用这种字眼骂人,他是把她当什么了,他的所有物?还为了此事报复他,她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小人吗?
也许前头的云和姑娘是,不过她绝对不是。
分了干净,她也负不起原来云和姑娘的恋情。
云和可以说是非常冷静,说这一句话时甚至有些冰冷。
话语砸出去,周思危就愣了。
他分得清,前头云和在堤坝上说分手是想挽留他,可这回说分手却是毫无转圜余地了,她是真的想分手。
不对,不是她想,她是单方面结束了这段恋情。
怎么可以,不可以,要分手也该由他来说。
云和确定他听清了她的话,再不看他,转身就走,却没料到,他像个疯子般扑上来,搂住她压在墙上,就要来亲他。
云和使劲扇了他一耳光,推开,低喝道:“放开我,周思危,你别发疯,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要疯也是被你逼疯的,你想甩了我攀上乔正安这条大腿,没门,我没得到你前谁都不允许。云和啊云和,两年了,你一直说要等到新婚夜,好你个云和,一转身就钻进乔正安的被窝去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臭女人……”
这边闹得动静大,已有考生朝这儿聚拢过来,指指点点。
“到底怎么回事啊?”
“两人闹分手呢,我跟那女的一个村插队的,她人品不大好,勾勾搭搭,不检点。”有人回话道。
“原来如此,这样的女人就该打。”一个男知青骂道。
“我看那男人长得挺好的呀,怎么这女人还看上别人了?”有女知青疑惑道。
重秀岚说完云和人品不好的那一句就不开口了,看陈唯康飞快朝扭打中的两人冲去,知道这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她低低骂一声,“有贼心没贼胆。”退开两步,飞快往食堂吃饭去了。
陈唯康冲过去抱住周思危,终于把云和解救出来了。
“快别让人看笑话了,这么多人呢。”陈唯康怕周思危还要动手,一时没敢松开,又赶紧转头关心云和,“云和,你没事吧。周思危考试考晕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去,谁考试考晕了,她是爬上乔正安的床,要跟我分手了。”周思危骂道。
陈唯康一愣,看着整理衣服头发的云和,张了张嘴一时都没说出话来。
“我们分手了。不过不是他污蔑的。”
云和冷冷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云和,你个水性……”
陈唯康一把捂住了周思危的嘴。
围观的众人看着云和青紫一片的脸上又多添了一道五指印,指指戳戳,讥笑讽刺。
云和全不在意,如同摩西分海般穿过人群,先去洗水池处洗了把脸,大大方方拿着饭盒去打了饭,一个人坐下吃饭。
“这女人不检点。”
“走走,我们换个位子,去那边吃吧。”
竟还有两个监考老师听信传言,也朝云和递来不友善的目光。
这年头,分手、离婚都是天大的事。
周思危这人太好面子,虽是满腹委屈加愤怒,可没多久就明白了他骂臭云和的同时也落了他的面子,立马恢复一幅高端知识份子的模样,除了狠瞪几眼云和外,下午的考试平静度过。
云和离开学校时,在教学楼下的穿衣镜里照了照脸,除了有两道隐约的红印外问题不大,她照样戴上草帽半蒙了脸,回了李强家。
堂屋里乔正安、李建龙和李强都在,桌子上摆了五六块布头,正高高兴兴讲话。
“云姨,快来看,乔叔叔买的布,也有你的一块。这块白色小花的就是给你的,乔叔叔说让你做件衬衫穿,云姨,你会做衣服吗?”
等她一踏进堂屋,李强就奔了过来,拉着她手往桌前去。
李建龙笑道:“云和,快来看看,正安拿着他的布票全都换了布,也不说多给自己留两块,你快来看看,这块黑色的确良布头你也可以做裤子,就留着你和正安做,我有裤子呢,不需要再做了。”
桌子上摆着六块布头,李建龙说的正是一块黑色的确良布,看叠起来的高度,做三条裤子都绰绰有余,另外一块白底淡绿色四叶小碎花的确良的,看着很清新,做碎花衬衫夏日里穿应该不错,另外还有一块淡蓝色细棉布,一块白色细棉布,一块灰色细棉布。
“云姨云姨,乔叔叔说这块蓝色的还有这块白色的都给我做衣服,云姨你会做衣服吗?”
云和笑着拿下草帽和帕子,摸摸李强的小脑袋,温柔答道:“会,云姨会做衣服,等云姨考好试就给你做衣服。”
说实话,在福利院她就学了做衣服这门手艺,虽然后来没吃这碗饭,不过这年代千篇一律的宽松翻领上衣到大裤腿的裤子,不在话下。
“哦哦,云姨会做衣服的,云姨会做衣服的,我有新衣服穿啦!”
李强高兴地蹦了起来。
“建龙大哥,乔正安说给你做我哪能要呢,我有衣服。还有这块碎花的,我也不好意思要啊。”
云和摸摸碎花的确良布,很柔滑,手感很好,在后世来说,这种化纤的反倒没棉布的受人欢迎,可这年代,这种布有的还是进口进来的,比棉布的吃香多了。
乔正安送她这块布,是一份很大的心意。
她说着一抬头,却见乔正安直直看着她,刚刚还挂在嘴角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哎呀,她忙把手一捂脸。
“云和妹子,谁欺负你了?”
李建龙冲声问道。
“今天的太阳太烈了,晒得脸都红了,呵呵……”
发现此举大大不妥,云和打个哈哈把手讪讪放下,乔正安已如同一阵旋风般刮了出去,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你以为能瞒过侦察兵出身的连长。”李建龙摇了摇头,起身也往外走。
“建龙大哥,我只是小争执……”
“放心,连长有分寸的。”
他说着,人就消失在院门外了。
“云姨,发生什么事?”李强眨巴着眼睛望住云和,一脸疑惑。
“没事,你爸和乔叔出去转一圈,一会就回来。”
云和安慰着李强,心头却是七上八下的,只希望他真有分寸,现在高考期间,考生出了啥事都不好收场。
乔正安冲进帽儿县中学招待所时,正撞上陈唯康端着两只搪瓷碗从小食堂出来,搪瓷碗里堆着五六个雪白大馒头,他正护着碗看着脚下快步走。
乔正安嘴角提了一下,一脚踩到陈唯康脚前,看了眼碗里,似笑非笑,“哟,兄弟,吃得还不错嘛,细粮馒头。”
陈唯康正低头看路,一只大脚穿着解放胶鞋抵了过来,直直拦住他,他忙抬头一看,心中一抖,这张脸三分慈悲三分金刚怒意正对着他,特别那条大伤疤凸起,暗红如蜈蚣。
“乔,乔正安,你,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吃点?”他结巴道。
“好啊,一起吃。”
乔正安一点不客气拿起一个馒头就嚼,一胳膊圈过搂住了陈唯康的脖子,带着他往前走,“你们住几零几啊?”
“二零三。”
陈唯康只觉脖颈被铁条箍住,身不由已被他带着拖上搂梯。
“二零三,朝北向,不过应该挺清静,适合读书。”
“嗯嗯,是不错,还算清静。”
一口咬下半个馒头,他塞了一嘴鼓着腮帮子嚼,侧过脸来,好似漫不经心问道:“今天谁打了云和一耳光?”
陈唯康脚下一滞,却被乔正安圈住的左手拍了拍脸颊,听着一股很柔和的声音在耳边道:“你胆儿小,我估计肯定不是你,是不是周思危?”
“……是,是周思危,他们俩起了争执……”
这话说出来,脖颈上的胳膊就松了,陈唯康暗松了口气,话才落地一半,乔正安已蹬蹬两步,跃上了二楼。
“嘭!”
一声巨响,二零三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了。
周思危和重秀岚正坐在房间里读书,闻声抬头,一个人影已飞快席卷进来,冲到周思危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拎起,一拳头就捣到了他的腹部。
周思危如同一只虾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蜷了起来。
“云和以后就是我的女朋友,跟你再无干系。”
乔正安霸气宣告。
周思危重重吸了两口气,忍痛伸出一指头颤颤戳到乔正安身上,“乔正安,你就是一恶霸,土匪,流氓,你说,你是不是强了云和,我跟你拼了。”
乔正安本已松开他衣襟,听得此言又一把揪起,朝他腹上再捣了一拳,“刚才那一拳是还你打云和的那一巴掌,现在这一拳是还你对云和的龌龊心思。”
周思危被他重重扔下,这回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和已经跟他分手了,分手了。”
重秀岚哭喊着扑过去,护到周思危面前,“别打了,求你了,云和已经跟他分手了,周思危是气不过才打了她一巴掌的。他们已经分手了。”
分吧,分吧,最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分手了。
乔正安一愣,呵得一声笑了,“真分手了?”
“分了,真的分了。”重秀岚重重点头。
“不,我不……”
周思危微弱的声音闷进了重秀岚的怀里。
“分得好,她以后就是我乔正安的女人了,谁再敢找她麻烦,先问过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乔正安掷地有声砸下这话,抬脚启步,一脚踩住周思危掉在地上的眼镜,辗个粉碎,高兴地走出二零三,吹着口哨下楼去了,路过呆靠在楼梯栏杆边的陈唯康,连眼角都没有扫他一眼。
“他就是一土匪,流氓头子……”
二零三里隐隐传出色厉内荏的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