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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风起京都(十一) ...

  •   男人说不想弄死他,下起手来没半点犹豫,干脆利落的让冬煦觉得自己就是头任人宰割的小动物,他恢复五感,稍稍挽回点优势。

      受伤的脚照旧拖后腿,但不妨碍冬煦上蹦下跳,男人刚开始觉得他还挺有趣,浑身力气都使不完,怎么逗弄都可以,渐渐地,男人失去耐心。

      他发现想抓住冬煦比想象中困难,对方滑溜的不像个人,身姿矫健,少了条腿反而蹦哒的更厉害。

      “我没什么耐心,劝你老老实实受死。”男人声音再度响起,透着几分不耐烦,看来是真的不想再浪费时间。

      冬煦手腕一转,将剑竖在面前,另一只手在剑上抹过,嘴里念念有词:“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注】

      话音刚落,四周瞬间亮起来,让冬煦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也看清楚想要他命的人是谁。

      地沟深处理所当然是岩石溶洞,他所在的地方洞顶压得极低,如果冬煦再高个十公分,就要弯腰,洞顶上星星点点,看不出是什么,左右两边都是通亮的大道,静谧而危险。

      而不远处抱臂逗弄他的人,以冬煦浅薄的词汇量,只能说这个人很好看,非常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男女都要好看。不仅好看,这人顾盼生辉间还有媚态,不禁让冬煦想到一个物种。

      “年轻人,苦苦挣扎也改变不了最终结果,顶多为你争取多活个几秒。”男人说着又往冬煦这边走来,指尖微动,五指露出锋芒毕露的小爪子,看着跟猫爪子差不多,可冬煦知道,让这瓜子挠上一下,他就死翘翘了。

      躲开杀气四溢的一爪子,冬煦反手提剑贴在背上,挡住另一爪子,脚步一点,跳到那人两步远,略喘气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修行者,哪里招惹你了?”

      “啊…你的问题太多,让我很苦恼,看在你皮囊不错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男人眨眨眼,笑的迷人,“我叫胡笠,你惹到不该惹的人,我只能送你去死啦。”

      冬煦心中飞速盘算,下山后唯一有过节的就是宋絜,目标太明确,根本不用质疑:“宋絜?”

      不知是不是冬煦错觉,提到宋絜时,胡笠眼中满是不屑,显然和宋絜不是冬煦想得上下级关系,他松松眉间,故意说:“原来是宋絜让你来杀我。”

      “别想从我这里套话。”胡笠笑了笑,笑容再浅,都堪称风华绝代,“乖乖的,让我送你上路,我保证让你体会到真正无痛死亡。”

      “你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很像诱骗纯真少女的怪蜀黍吗?”冬煦说,丝毫不怕惹怒胡笠。

      狐妖一族讨厌别人将他们和骗子混为一谈,认为那是对他们的侮辱,但狐狸本性就是狡猾奸诈,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凡见到狐妖的,表面不说心里总要念上两句,像冬煦这般直白说出来,纯粹是不要命的。

      果然,胡笠听见诱骗两个字,眼神瞬间凶狠,神态也变得阴郁压抑,对冬煦的杀意更浓,他不再多话,干脆动用灵力,搬过一块块大石头往冬煦身上砸,不死不休。

      冬煦想在胡笠面前,明目张胆的布阵几乎不可能,他只能通过激怒胡笠,让他怒火攻心失去理智,才不会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等阵成,冬煦也就多一分活的可能。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做什么?”冬煦刚躲开几块大石头,单脚落地还没来得及落下符,身后忽然传来胡笠讥笑的声音,他心头一凉,想都没想就地一滚,避开三把削铁如泥的小刀。

      冬煦眼神一厉,看向缓缓幻化出长鞭的胡笠,眼中渐渐聚起杀意,本来他布下的只是个缚妖阵,想着只要将胡笠困住,给他个使用一日千里的时间就好,结果这人心狠手辣。

      要是因为心慈手软害死自己,那死得多怨?

      冬煦眼神变了,周身气势也跟着转变,不再是温和待人的普通年轻人,他像是当着胡笠的面脱胎换骨一般,由内而外散发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睥睨之态,让胡笠微微动容。

      “哟,肯拿真章了?”胡笠的动容并不能让他产生其他想法,“也是,我让你在临死前发挥出你在人间最大价值,你是该拼尽全力回报我,来吧。”

      从开始到现在,胡笠一直抱着玩玩的心态在逗弄冬煦,想等人被玩的精疲力尽,他再给人个痛快,眼前冬煦气势一变,让胡笠嗅到强者气息,不由自主认真对待。

      冬煦深呼吸,提剑缓缓抽剑,下山到现在是他第一次拔剑迎战,掌教曾多次叮嘱,出门在外能不拔剑就千万不要拔,有灵性的剑出鞘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献血。

      赤临也不例外,每每出鞘都要喂血。

      冬煦的剑还有一半在剑鞘里,胡笠的鞭子卷着凌厉的风就朝着他手腕抽来,鞭子上还有种诡异的色彩,透着不详。冬煦一手握剑一手持剑鞘,手臂一抽,剑刃对准鞭子迎上去。

      妖怪的武器坚不可摧,诡辩莫测,鞭子敲打在剑上,发出滋啦一声响,交锋处迸发出点点火花,消散在半空中。

      一击不中,胡笠收鞭再接再厉,鞭鞭生威,抽得冬煦几乎要站立不稳,鞭子上裹着的灵力越来越重,冬煦接鞭的动作迟缓起来。

      胡笠嗤笑,不屑一顾,还以为气势变了就会让他有一场酣然畅快的打斗,结果还是单方面虐杀,真没意思。

      胡笠抽出最后一鞭,鞭子朝着冬煦喉咙去,人类脆弱的脖颈,圈住轻轻一拉,咔嚓一声清脆,人就死了,这声音胡笠听过很多次,早就听腻了。

      鞭子没能如愿卷到脆弱的小脖颈,被人空手接下,冬煦皱眉,看向被拉成笔直一条线的鞭子,抬眼问:“这鞭子,是你身体一部分吧?”

      忽然开口的问题打得胡笠一愣。

      有他这一愣就足够了,冬煦喊了声:“七彩,符。”

      早就从潜伏状态准备就绪的七彩,手脚麻利的将符甩到剑尖上,冬煦长剑一挥,符稳稳落在鞭子上。

      胡笠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像被三味真火燎尾巴烧一样,他面露微愠,欲将鞭子拽回来,冬煦岂会如他所愿?

      先前光挨打不还手是为了验证鞭子是不是胡笠身体一部分,出自身体的东西挥出来的神态和举止都会透出几分亲昵随意,胡笠很聪明,应该刻意训练过,冬煦挨打好一会,才看出端倪。

      借着又挨打,才真正确定事实。他贴的符也不是寻常符,是名副其实的三味真火,火力不够是因为符是冬煦自己画的,不到极品阶段。

      “你!”胡笠拽不回鞭子,漂亮的脸蛋气到变形,“我要杀了你!”

      说着一拽鞭子,不管不顾贴过来,手成五爪,抓向冬煦的喉咙,冬煦面无表情,握紧手,让符和鞭子加大面积接触。

      胡笠被烧的动作一顿。

      “胡先生,我只想活命。”

      “呵。”胡笠冷笑,眼中奇异光彩一闪而过。

      冬煦脑海清明一瞬,立刻松开握着鞭子的手,往后倒退几步,他反应再快,也快不过胡笠,冬煦浑身抖了下,方才握鞭的手鲜血淋漓,一条破坏掌纹的伤口深可见骨,要不是他撤得快,这只手可能就没了。

      “你用火烧我?”胡笠笑得停不下来,“我是火狐,你用火烧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冬煦皱眉,没想到运气那么背。

      “很好,很多年没人敢在我尾巴上动手了。”胡笠收起笑容,冷冰冰的说,“你一而再再二三找死,我就成全你。”

      胡笠再不藏拙,一鞭将冬煦挡在胸前的剑打飞,又一鞭直接将七彩卷走丢到乱石堆处,自己近身,一把掐住冬煦的脖子,将人提起来。

      “没记错的话,你叫冬煦吧?”胡笠将人掐起来,一副要送人归西的节奏,语气却格外柔和,像在聊家常,“冬煦,下山前你师父没告诉你,山下妖怪多,杀人如麻的更多吗?”

      胡笠慢慢收紧手,满意得看着冬煦的脸由苍白逐渐转为涨红,呼吸紧促,两眼微微泛着红,处处透着人类可怜又可悲的脆弱。

      “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下辈子别做人,要祈祷做个妖,最好是上古神兽,这样随便练练都是吓死人的存在。”说到这里,胡笠聊家常的语气里,藏着几分怨毒和嫉妒。

      “死吧。”胡笠冷漠的为冬煦的死落下帷幕。

      “砰,轰隆。”

      两人头顶的洞顶骤然破碎,大块石头坠落,砸的人看不清,冬煦被掐得快要窒息死亡,落地时也没顾得上闪躲,被石块砸了好几下,他大口呼吸,闭闭眼让金光退去,这才看向破碎的洞口。

      “嗷嗷嗷。”是某种大型兽类的叫声。

      “砰砰砰,轰隆隆。”响声再次到来,洞口越来越大,碎石噼里啪啦地落下,其间有一巨型动物跟着一起坠落,发出沉闷声音,不到半分钟,有人从洞口一跃而下。

      冬煦刚想张口喊谢止,就觉得喉咙一紧,让人窒息的感觉卷土重来,力气更大,勒得他根本发不出声音,冬煦因重度缺氧眼前阵阵发黑,昏昏欲睡,生平琐事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轮流走一遍,他知道,这是人死前征兆。

      “哟,怎么有只小狐狸?”谢止戏谑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嗯?这鞭子末端系着什么?是过年要带回家的腊物吗?”

      “谢止,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胡笠故作镇定。

      “这就恕我不能答应。”谢止低声笑了起来,在胡笠还没反应过来前,已将冬煦救下,他压着冬煦的脉搏,温热跳动,还活着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谢止,我敬你位份尊贵,多福多寿,还请你不要让我难办。”

      “让我见死不救不好吧?再说,他有很多我需要的线索,他死了,你赔给我?”

      胡笠不说话了。

      “你都这么大了,不会还做家仙重回百姓家备受奉养的梦吧?”谢止盯着胡笠,半信半疑试探,“胡笠,你今天要杀他,是有人指使?”

      “你不是猜到了吗?”胡笠冷冷说,“当初不是说再见面就是陌生人,谁先和谁套近乎,就是龟儿子?”

      谢止:“……龟爸爸你好。”

      胡笠忍不住爆粗:“……谢止,你他妈底线呢?!”

      谢止:“我啥时候有过那玩意儿?”

      这话太掉底线,胡笠没法接,如今两人故友重逢,按照一般剧情发展,该找个地方好好搓一顿,醉醺醺地回顾往昔才对,但谢止和胡笠的过往不容许二人这样。

      氛围太安静,弄得胡笠心烦意乱,他想杀的人被谢止护着,只要谢止在,他得手的可能为零,上面有令,冬煦必须死。

      “谢止,咱们好些年没见,等我做完眼前事,找个地方喝一杯?”

      柔情戏码在谢止这里未必见得没效果,但要分什么时候,现在是行不通的,谢止站到冬煦旁边,笑眯眯的说:“你要杀他,那就是不行,胡笠,告诉我,你在帮谁做事?是絜钩啊,还是大仙?”

      胡笠不说话,桃花眼里像揉进整片星辰,亮得不像话。

      “啊…应该不是絜钩,他使唤不动你,也不见得是大仙儿,你们平起平坐多年,对彼此都不信服,那这么说,你们背后还有人。”谢止一本正经的分析,基本还原事实。

      胡笠甩甩手,收回鞭子:“是什么没那么重要,就看你能不能护住他,他的命,我要定了。”

      谢止脸上没了笑意,目光沉沉,胡笠面不改色,转身就走,谢止已到,他失去最好的杀人机会,只能等下一次。

      确定胡笠走了,谢止才俯身在冬煦脸上轻拍:“喂,醒醒,我不带拖油瓶啊。”

      无论他怎么喊,冬煦就是没醒,谢止被打脸啪啪响,认命背起人,继续寻找队友。

      谢止个子太高,在这压着头顶的山道里只能卑躬屈膝的前进,走过一段路后,他停下脚,侧耳静听。

      沙沙沙。

      微乎其微的碎响,似乎很寻常,不值得一提。可谢止浑身汗毛如雨后春笋般竖起来,背着冬煦跑委实妨碍速度,当下将人一把薅过抱在怀里,这回速度快了很多,风驰电掣似的。

      沙沙沙,动静渐渐大起来。

      谢止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明知道这声音是什么,心里在骂娘,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悔不当初。

      身后他跑过的洞道上,密密麻麻爬满红彤彤的蝎子,这蝎子和寻常的不太一样,它个头不大,速度极快,两只透明敖爪,里面有类似岩浆的东西随着波动在晃,尾翼上两根倒钩亮得惊人,那玩意一看就毒得很。

      很少有东西能让谢止怕,他活到现在,可以说是老化石,但这火蝎子他是很怕的,火蝎子所到之处,死寂一片。

      哪怕你神通广大,在火蝎子面前就是一块无差别食物,被它们盯上如同已经死去,谢止曾见过火蝎子进食,半分钟不到,一头大象只剩骨架,让人闻风丧胆。

      谢止看得清楚,这闹心玩意追的就是他们,目标已锁定,该如何自救?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净身神咒,源自百度,看看就行,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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