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P5.风暴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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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黄绿色的血水混合着泥水，还有奇异腥臭的体味，伴随着风席卷而来。
洁癖令我勉力躲过了被这肮脏之物泼中的结局，但是妖怪的袭击紧接而来。若是往常，我早就察觉到妖怪的意图，但此时头昏脑热的身体着实容不得我多想。
不管是拔刀，亦或是闪躲，都已太晚了。
泥水的妖怪的身躯较之往日所见的鬼怪显得柔软太多。索性，我举起连着刀鞘的刀刃，正打算用仅剩无几的气力奋力一搏。
但少年单薄的身影挡在了我的身前，锋利的刀刃以快速的连斩，劈开了泥妖对我的最致命的攻击。
——好安心的感觉。
以我的视角，仅能看清少年半边冷峻的面具。
泥妖被劈开的身躯重新聚合在一起，猩红的眼睛中闪过了诡异的黑色，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
暴雨倾盆而至，豆大的雨点砸得我生疼。
身体与其说不妙，不如说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极限了吧。
雨水溅落进我的眼睛中，加上到达极限的身体，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
最终我选择闭上了眼睛。
合上双眼后，感知中的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
我最先感知到的是百鬼丸白红交夹的灵魂之火，或许是因为陷入了苦战的缘故，红色的那部分明显更多一点。
至于泥妖的灵魂之火是猩红的，我敏锐的观察到，它的灵魂之火在以一种不容小觑的速度扩大。
在观察到这个现象的瞬间，我已然明了。
暴雨落于泥土中形成的泥水让这个泥妖的身躯扩大、让它的力量得以增强。
拖得越久，形势越是不利。
多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棘手的感觉了呢？
对曾经的我来说，最棘手的无非就是弟弟多宝丸的撒娇。
妖怪是弱小的，是轻而易举能战胜的。我的这种观念在过去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在恶疾发作的现下，未免显得有些过于自大了。
我已经没有余力去考虑如何躲过妖怪的攻击了。
我的双手紧握刀剑，本该用于杀敌的利刃被用作拐杖，我同样没有余力去思考这合不合适了。我依靠着刀刃勉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至少在妖怪被百鬼丸杀死前不能倒下。
泥妖虽然没有坚硬的身体，但它嘴中围绕了一圈的巨大牙齿依旧锐利。
伴随着战斗的拉长，百鬼丸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放缓了。人的体力毕竟是有限的，而泥妖在这得天独厚的天气下近乎无往不利。
突破点。
现在的僵持仅是暂时的，没有突破点的话，最终我和百鬼丸会死在妖怪手中的。
我无比清晰的认识到，那名为死亡的刀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近的，悬于我的头顶，只待我松懈之时，便会毫不留情的刺下。
泥妖的弱点藏于它庞大的身躯之中。
不过弱点之所以为弱点，正是因为它是泥妖不可回避的——
只要在泥妖得意洋洋地将人吞入口中之际，将那丑陋的牙齿近处的、仿若与泥妖土黄身躯浑然一体的、状似小包的奇怪器官切碎，一切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我本想以身为饵，用仅余的气力将那泥妖解决的。
本该是那样的。
但白红夹杂的火焰已经先我一步跃入猩红的火焰之中。
最后，看着那猩红的火焰消散在磅礴大雨中，而红白夹杂的火焰似乎没有损伤，我陡然松了口气。
身体沉重无力，但我的所思所想轻飘飘的。
无力去思虑自己的洁癖了，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躯直挺挺的向前倒去，最终思绪归于一片虚无的黑暗。
*
等到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我没有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见百鬼丸清隽挺拔的身影。
怎么说呢，感觉有些失落。
我并不是笨蛋，感受到了自己对百鬼丸的感情正处于微妙的转变期。
会失落当然是因为有点喜欢上他了吧。
不是说之前不喜欢百鬼丸，只是喜欢与喜欢之间也是不同的。这次是想要与他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身体上的黏糊感容不得我多想，因为洁癖发作，我在好心收留的婆婆家好好洗漱了一番。
因为之前的备用衣物也全部被雨水浸湿了，我身上穿的是婆婆女儿年轻时的服装，只是这对我来说，多少显得有些宽大了。
黑色的长发还没干透，还有小水珠不断滴下。
我索性就走到了屋外的空地前，等待不知去向的百鬼丸。
烈日照常挂在一览无余的天上，触不可及，也不能靠近。太近的话，会融化的。
离家这么多年，不是不想念我的弟弟和父母。
只是我约莫是明白了，弟弟他就是我的太阳，是幼时我触手可及的、会将我融化的太阳。当年如果没有离家的话，与其说自己会因为嫉妒伤害甚至杀死多宝丸，倒不如说在这之前我会走向自我毁灭。
毕竟人又怎么能够、怎么舍得伤害自己的太阳呢？
百鬼丸是和多宝丸完全不同的存在。
多宝丸依赖我、仰慕我，拥有着我所羡慕的健康身体。他就像是一束阳光，直直地穿过层层黑暗，照在我的心底。
百鬼丸没有健全的身体，但他渴望生存的本能让我震撼。若说多宝丸对我来说是太阳的话，那百鬼丸就是那冰凉温柔的月亮。他的光芒或许不比太阳，但足够照亮我眼前的道路了。
看着不远处刀刃上串着几条鱼的百鬼丸朝我走来，我完全控住不住自己的笑意，嘴角勾起了温柔的角度，“欢迎回来，百鬼丸。”
——欢迎回来，我触手可及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P5.风暴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