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长》未完成的将来时

33、一生温柔

　　一生温柔

　　元宵节前一晚，梁医生感冒了。
　　梁湾醒来的时候发觉起床格外困难，身上压着重重的两条被子，像是整个人被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她的脑袋还不太清明，大约是半夜就发起来的高烧还未全部消退，此时额头还有些滚烫。
　　梁湾躺了一会，才想起昨夜是九门协会的几大当家一同聚餐。席间吴邪跟张起灵在商量明日去庙会逛逛，小丫头耳尖缠着要同他们一起去，便被留在了四合院里睡。梁医生难得与张会长耍了次浪漫，打算在寒风中漫步回去。路过后海的时候梁湾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的职业素养约莫告诉她中招了。
　　果不然，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的时候，梁湾起了寒意往张日山的怀里钻。她睡得迷糊，只觉得一定是张日山不怕冷将暖气关了。张日山半梦半醒间将她搂了搂，肌肤相贴间他便一瞬清醒过来。他从前睡觉一向警醒，是年少带兵打仗养得习惯。后来却由警醒变成睡不安稳，时常半夜醒上数十次，总想要确认她还在不在。
　　他伸手抚向爱人的额头，又去摸梁湾的双手，皆是滚烫。张日山唤了她一声，梁湾只是轻轻应了他一声，面上泛着红已染上了薄汗。张日山起身去寻药，又端来热水哄着她吃下。量了温度后他便再无睡意，坐在床沿边小心照看着，过不了多久就将额头上冷敷的毛巾重新换一遍。这样坐到天色朦朦亮起，高烧已褪去不少，张日山才稍稍安心下楼去煮粥。
　　梁湾挣扎了好一会，晕乎乎的穿上拖鞋摸着脑袋下楼，她闭着眼摸着扶手一脚踩了空，尖叫声还未喊出嗓子眼，已整个人落在了张日山的怀抱里。张日山抱着生了病都不太安分的夫人，大步送往客厅的沙发，不忘数落她：“多大的人了，走个路都不让人安生。”
　　他们夫妻那么多年，张日山是个什么秉性，梁湾比谁都清楚。数落起来一板一眼，像上了年纪的老父亲。她和暖暖倒像是他两个操不完心的女儿，让张日山这俊俏的脸上生了好多条皱纹。生病的人一向脆弱几分，张日山弯着腰将她放在沙发上，却被梁湾搂住脖子不肯松手。张日山索性坐了下来，将梁湾抱坐在腿上，方才板着的脸方柔和起来。
　　“张日山，我想去庙会。”梁湾靠在他肩头，难得撒娇起来。
　　张日山瞧了她一眼，并不回应。
　　梁医生天马行空，明明嘴里没味，却忽然想起了平日里从不碰的东西。冲他嚷嚷：“我想吃糖葫芦！”
　　张日山忍俊不禁，伸手轻轻去掐她的脸，梁湾顺势装起了可怜，一双大大的眼睛极其无辜。可惜奸计并未得逞，反让敌方占了便宜。张日山双手捧着梁湾的脸，低下头去亲吻她，唇齿相缠了好一番才放手。
　　“张日山，你也不怕被我传染！”梁湾像是炸毛的猫，喊的元气满满。
　　张日山站了起来，手指轻轻敲向她的额头，歪着头挑眉道：“喝完粥，吃了药再去。”
　　梁湾摸着发烫的脸颊，真是见鬼了！她怎么总被男色所惑。

　　梁湾欢快了一阵，便来了电话，接完电话后便似花儿焉了。跑到厨房从背后搂住张日山的腰，有气无力的在他衬衣上胡乱画圈：“张日山，你女儿也感冒了，吴邪待会送她回来。”
　　“你们俩啊，这算是母女连心？”张日山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大小姐虽未看成庙会，回来的时候在四合院口遇见了卖糖葫芦的，可怜兮兮地扯扯她小三爷的衣角。吴邪相当豪气，将所有的糖葫芦都包了下来。张日山开门时看见吴邪扛着一根插满糖葫芦的粗棒头，一时眼底闪过惊讶：“你这是把别人的生计给盘下了？”
　　吴邪干笑了几声，给小哥让了道，从上面拔下几根递给了他。
　　“你打算扛着它去逛庙会？”
　　“怎么？不行啊！我还能在那把它给卖光呢！”

　　梁湾和暖暖中午喝了白粥，吃了药被张日山赶上楼去休息。待又睡了一觉，醒来时身子轻松了不少，想是好的大半。再一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梁湾下楼的时候没寻到张日山，给自己泡了杯茶走到书房。张日山戴着眼镜正伏在案头，橘色灯光照在他身上，他低着头手上正在用铁丝绑竹条。梁湾捧着茶杯靠在门边，静静地瞧着他。
　　“站在门口做什么？”张日山虽未停下手上的活，抬手向梁湾招了招。“看样子，是好得差不多了。”
　　“你在做什么？”梁湾走到他的书桌边，看着细细长长的竹条和裁剪好的宣纸。张日山向来讲究，如今虽不怎么写书法，可家中这宣纸却是上品。夸张到纸上洒了金箔，不懂行的她只觉得一个字，贵。
　　“我从前常在元宵节看到灯会上，小孩子们或是提灯或是拉着兔子灯上街玩耍，那景象很是有趣。昨日小花不是送了些眉山的慈竹，用来做这个正合适。”张日山说话间已将兔子灯的骨架做好，正打算刷上浆糊沾上宣纸。
　　梁湾却已惊得说不出话，昨日席上解雨臣曾谈及，眉山虽产这种慈竹，但这些却是万里挑一的精品。竹质细腻，韧性比普通的要强许多，劈开成竹篾丝，可编成工艺品。之前听张日山说要做个凉椅，正好送些过来。
　　她从前只知道张日山身手好，打架也不见他认输过。倒未想过他活了一把年纪，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更有心得。
　　“我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挖到了宝。”
　　“噢，是吗？”张日山取了一条宣纸往骨架上比对，对梁湾的甜言蜜语早已适应。
　　“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啊？”梁湾问得真诚，她选的这个人好像总能给她带来别样的惊喜。
　　张日山温和地笑着，弯腰从他椅子边提起一盏迷你般的兔子灯，递到了梁湾的跟前。“想了想，夫人虽然不能像暖暖那样拉灯，还是可以提个灯应应景。”
　　梁湾接过系着流苏的棍子，提着那雪白的兔子往眼前瞧个仔细，真是可爱极了。“张日山，谢谢你。”
　　没有遇到他之前，纵然受过许多挫折，遇到许多错的人。梁湾总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流完泪后告诉自己要坚强。咬牙便挺过去了，一个人过日子，总要学会与寂寞相处。许是孩提时代便得不到亲情，亦只有羡慕旁人的份。她便懂得有些事不该强求，快乐若是旁人给不起，自己给自己便好。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个人，会将过往那些她从未得到过的温暖加倍还给她。每每想到这，便总是有些哭鼻子，好似自己已无需那些盔甲。
　　梁湾半坐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提着灯伸手攀附在张日山的肩膀，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惹得张日山将她一把拉坐在自己腿上，搂过她将这个亲吻拉长。
　　暖暖小大人似地揣着手，站在书房门口瞧着一双父母，有些无奈地摇头：“爸爸妈妈，你们亲够了没有啊？暖暖好饿啊！”
　　梁湾羞红了脸，有些难为情地伸手捂住脸。张日山却面色不改，将小女儿招到身边，献宝似地将做好的兔子灯展示给大小姐看。
　　本满是期待，却未料想张家大小姐颇有些嫌弃，摇着头直道：“我已经是大人了，早就不玩这些小孩玩意了。”

　　话虽是这样说，可到了晚上。暖暖还是拉着张日山亲手做的兔子灯去四合院玩，得意洋洋的在解昀跟前炫耀。齐家小子甚是闹心，提着齐双做的宫灯来凑热闹。大人们还坐在花架下喝茶，未过一会，便瞧见暖暖抹泪跑了进来。见到张日山就往父亲怀里钻，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紧接着解昀和以清也垂头丧气地跑了进来。
　　罗雀提着被烧了一半的骨架进来，暖暖瞧了一眼残骸，窝在父亲怀里哭得更伤心了。梁湾瞧着也是可惜，将小女儿接过来继续哄：“方才在家里还说自己是大人了，怎么眼下还像个小孩子？”
　　“小兔叽它死掉了！”
　　梁湾没忍住笑出了声，怀里的小丫头瞧见母亲还笑话她，哭得更伤心了。最后梁湾将自己的那盏灯送给她，才将暖暖哄好。回去的时候暖暖趴在父亲的肩头，手中提着灯。还好方才齐双将里面换成了电子灯，一闪闪的亮光在胡同里变幻着。张日山牵着梁湾的手带向大衣口袋里，梁湾正同他闲话家常。
　　“明日再给你做一个吧！”
　　梁湾笑得眉眼弯弯，相握的双手更用力了些：“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对你说，我幻想过我们在一起有个家。现在，我有了家，还有你。已经足够了！”
　　张日山心头一热，话还来不及说，便听见趴在他肩头的暖暖，似个小大人般：“暖暖有爸爸妈妈也够了！”
　　“走了，回家吃汤圆。”
　　张日山将暖暖往上提了提，温柔地握住梁湾的手。胡同里路灯昏暗，可却比他以往走的每条路都光亮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