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长》未完成的将来时

32、芳华慢

　　芳华慢

　　除夕夜的傍晚顺京飘落了雪花，梁湾和齐双在客厅里包饺子，霍秀秀手捧一把瓜子，同她们唠嗑，说的是她和解雨臣前几天下了个西汉的墓。齐双自小耳濡目染，虽未下过什么墓，这奇门八卦却是行家。与霍秀秀一来一往聊的火热，梁湾在旁听得毛骨悚然。她数十年前下过一次古潼京，被那里的蛇柏追得硬生生跑了八百米，险些将自己交代在那。
　　齐双那稀奇古怪的阵法讲了个开头，忽大声呵斥道：“齐以清，你别欺负弟弟们！”
　　梁湾和霍秀秀闻声回过头，才瞧见客厅暖炉前，孩子们正在叠罗汉，以宁被压在了最底下，上面趴了个解昀，再来便是以清和暖暖。霍秀秀倒不着急，笑呵呵地同齐双说：“你让孩子们去闹，快说下去啊！那后来呢？”
　　“妈！你怎么这么偏心，暖暖压在最上头，你怎么就知道凶我？”齐以清不服气，向齐双抗议。
　　“嘿，你这小子非得喊你爸收拾你。”
　　厅堂里橘色灯光温暖，孩子们哄闹成一片，梁湾的手机响了起来。竟是苏万打来的，“苏万啊，值完班快过来，来晚了可别指望给你留东西。”
　　梁湾回来的那年秋日，苏万约莫是寻寻觅觅中找到了他人生的目标，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就像他湾姐一样。
　　“不是，湾姐！我……”
　　梁湾匆匆挂了电话，起了身。齐双关切的问她：“怎么了？不会是医院有什么事吧？”
　　“嗯，苏万说，南门那不久前出了连环车祸，他回不来吃年夜饭了。我觉得不行，我得去看看。”梁湾抽着纸巾擦手，伸手去捞沙发上的围巾和大衣。张日山已从厨房探出身，他身上系着围裙，与张大会长平日里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等等，我送你去。”张日山没听到前因，只是解开围裙的系带，大步跨了出来。
　　吴邪追了出来，嘴里嚷嚷：“别呀，大厨走了我们吃什么呀？”
　　临近春节，顺京的路特别好开，张日山开车向来稳妥，却也加了速。他听着梁湾捧着手机给苏万远程指导，刚在医院停下，梁湾就扒拉着张日山一口亲在他的脸颊边。推开车门不忘对他说：“你快回去吧，跟他们一起热闹热闹。我忙完了和苏万一起回去。”
　　事情却比梁湾想的更棘手。梁湾赶到的时候已经召回了很多休假的同事，手术室急诊都忙得一片乱。等到她做完一台手术出来，苏万已瘫坐在急诊外的过道上。梁湾在旁边的长椅下坐下，伸手推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湾姐，我真后悔前些年都浪费了。”
　　“干我们这行又累又苦，你不怕吗？”梁湾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回过头看向这个自相识就爱哭的少年。
　　“我不怕。”苏万从地上爬了起来，回过头眼神坚定：“我只怕自己学得不精，到紧要关头却无能为力。”
　　“苏万，医生不是神，操控不了生死。凡事尽力，做到问心无愧就好……”梁湾的话说了一半被苏万的手机铃声打断，苏万挂了电话懊恼地抓了头发，有些结巴地道：“湾姐，我师父说我们俩这年还过不过了？”
　　梁湾看了看腕表，揪着苏万就往电梯那跑：“都快十二点了，为了你小子又赶不上了。”
　　“湾姐，明明是你自己跑来的。除夕你休假啊！”
　　“你这小屁孩，废话怎么那么多。”
　　开车来接他们的却不是张日山，梁湾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吴邪故意嚷嚷了句：“梁医生，你这眼神怎么的，看到我特失望？”
　　“你怎么来了？”
　　黑瞎子揣着手坐在后排，悠悠地道：“他不干活，被派出来接人。”
　　“嘿，怎么说话呢？我是不干事的人。”吴邪不服气，急急回头反驳。
　　“我看，你是。”
　　紧赶慢赶还是过了春晚的倒计时，梁湾有些觉得可惜，她还想着要跟张日山说新年快乐。吴邪刚踩了油门停下，梁湾就蹦跶着下了车，刚跑几步就停了下来。吴邪往外探去，瞧见张日山穿着件烟黄毛衣，正站在门口。
　　“张日山，外面冷，你怎么出来了？”梁湾心下有些小欢喜，可瞧着他连大衣都不穿又有些生气。“现在流感可严重了，你真当你还是小年轻呢？”
　　“我等你啊！”张日山垂着头，伸手将她脖子上松散的围巾给拢了拢。
　　梁湾再去看腕表，都快一点了。她轻叹了口气，有些小埋怨自己：“还是晚了。”
　　“晚什么？”
　　“没有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梁湾将脸埋进了他胸口，小声嘟嚷了句。
　　张日山双手环住她，嘴角微微上扬出一点弧度。他活了那么久，并不在意过什么节日。从前他孤家寡人不在意，后来沉浮十年更不在意，如今只想他们好好的在一起。
　　“新年快乐！梁医生。”
　　“这是什么？”梁湾被他递过来的红包给愣了神，问得有些傻气。
　　“给夫人的压岁钱。”
　　“我都多大了？还要什么压岁钱。”梁湾接过那红包，嘴上虽这样说心下却是很开心。她长那么大，除了养父还在世时，就再也没收过压岁钱了。如今暖暖都长到她当年那般大，她却收到了张日山给的红包。
　　张日山将她的手握紧，牵着进了屋子。原本还闹腾的小朋友们都被哄着去睡觉，只余下大人们还在喝茶聊天。梁湾进了屋就被秀秀带头挪揄，拉着齐双围了过来：“哟，我们湾湾多大了，还有人给红包呢？”
　　“你们这些人都有家，还要赖在我这多久啊？”梁湾红了脸，没底气地怼了回去。
　　“感情张夫人这是赶人了啊！得嘞，小花哥哥，我们走。把阿昀扔她这，烦不死她。”
　　“霍秀秀，你！”梁湾伸手就要挠她痒，齐双被俩人拉扯在中间。男人们此时都极为默契地不参与夫人之间的战争。
　　张日山和梁湾送走客人们，天光已隐隐透亮起来。梁湾站在落地窗前，张日山端着温热过的牛奶走到她身畔。待梁湾喝完，将杯子放到了旁边，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将她拥在怀里。
　　“张日山，谢谢你。”梁湾细白的双手覆上他的指节，微微侧头对他笑了笑，不料张大会长毫不客气地亲了上来。“以前大过年的都在医院值班，加班工资又高，还白白得了同事的人情。是不是很划算？”
　　“看不出你还是个小财迷？”张日山言语上取笑她，却将下巴轻轻磕在她的肩上。
　　“回去也是一个人啊！”梁湾轻轻叹惜，却又马上明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有家了。过年就变得重要了！张日山，明年我一定要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
　　“这些都不重要。”
　　“当然重要！”梁湾特地在重要两字上强调。
　　“好好好，夫人说的是。”张日山顺着梁湾的话，将素日里哄小女儿的语调用上，惹得梁湾没好气地捶了他胳膊。

　　窗外红梅落了雪。
　　经年已去，曾经的年少不知愁。早已随岁月藏于浓酒中。
　　如今，只愿与你岁岁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