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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十年 09 ...

  •   十年 09

      吴邪他们藏了梁湾三日,第三日的傍晚,北京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场雪。天色昏暗,王盟坐在铺子里研究着他的新玩意,抬头瞧见外面已飘起了雪。吴邪的铺子藏在热闹主街最里面,木制的大门,还有复古的展示柜。从外面看上去,那展示柜里的东西数年来从未更换,已积上了厚厚的灰。老旧的像是个无人光顾的杂货铺,除了懂行的,甚少有人踏入。
      王盟站了起来,透过展示柜那雾蒙蒙的玻璃,他看见有个男人穿着件灰色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正站在铺子前。王盟定神想再看得细些,张大了嘴有些结巴地唤来吴邪,“老板,不好了!”
      吴邪站在他身后一直未出声,他比王盟更早看到铺子外的张日山。吴邪推开还愣在原地的王盟,又叮嘱了一句,“让小花把暗室关死,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吴邪推开门,迎面吹来了一阵风雪,有几片雪花飘到了他的眼里。吴邪低头揉了揉眼睛,站在铺子外的张日山出了声,语气冰冷丝毫没有波澜,“你们把梁湾弄到哪里去了?”
      “张会长,你在说什么胡话?梁湾的葬礼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吴邪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他上前拍拍张日山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总要振作起来,暖暖还需要你来照顾。”
      “我再说一遍,把梁湾还给我。”张日山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吴邪,他的嗓音沙哑,一字一句都已压制了无限的愤怒。
      王盟扒拉在展示柜观察,他老板不知说了什么,张会长已扯着吴邪的衣领,不知对他在吼什么。王盟哆哆嗦嗦的想要拉开门,有只细白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老板不让你们出来的。”
      “吴邪打不过他的,张会长眼下状态不好,只怕弄得两败俱伤了反而事情更糟糕。”解雨臣拉开了门走了出去,王盟只见外面天色更暗了。
      “张会长今日就算砸了这个铺子,我们也不会告诉你梁湾的下落。”解雨臣牵制住张日山的手,只身挡在了他和吴邪之间。
      张日山冷冷地看着他,他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骇人的戾气。“为什么?”
      “当年师娘为了师父,求佛爷藏药的心情,张会长作为过来人,难道不能体谅梁医生当日偷偷来寻我的心思?”解雨臣扶过吴邪淡淡反问,“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对不住了。”
      北平今夜又下雪了。
      张日山什么劝都听不进,他发了疯,解雨臣和吴邪联手都拼得两败俱伤。王盟看得着急,搬来救兵。
      黑瞎子抬了抬墨镜,不由惊叹,“乖乖!”
      吴邪的右眼青了一块,嘴角破了一处正扶着墙吐出口血,“瞎子,你他妈热闹好看吗?”
      “啧啧啧,花儿你这脸!还有张副官,你这脸上也伤得不轻啊?”
      黑瞎子来得晚,他们三人已耗尽了力。风雪迷眼,黑瞎子就着昏暗的路灯上前,掣肘住红了眼的张日山,张日山没法反击,只能对着吴邪重复的吼同一句话。
      “张副官,张家人的宿命,你还看不透吗?”黑瞎子松开手,点了根烟悠悠地叹了口气。
      张日山躺在积雪的地上,望着躲在乌云后的明月,流下了两行泪。梁湾站在古董铺子对面的胡同口,已不大哭得出来。从前总觉得他是自己的求而不得,后来得了,倒像是了却了心愿。张日山很少将爱挂在嘴边,她总觉得这场博弈里,她爱得更多了些。到头来,她却错的离谱。
      岳麓山下,他们已错过一次。
      辗转近百年,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吴邪胡乱地抹去嘴角的血,伸手去拉张日山对方却像没看到他,“得得得,您老就在这躺着吧。”
      古董铺子里的电话不合时宜地骤然响起,王盟尖叫着踉跄地跑了出来,哭丧着脸,“老板,电话响了!”
      “你不会接吗?”吴邪没好气地反问,却听那电话还在响着,忽意识到不对劲,按着擦伤的手臂一拐一拐地走进铺子里。进了铺子,吴邪停在门口同王盟对视了一眼。解雨臣跟了进去,那是台老式的转盘拨号电话,机身是陶瓷所制,上面的颜色已掉得差不多。
      可如今这台电话在响,没有插线的电话在响。
      黑瞎子推开了挡在前面已呆滞的王盟,上前两步拿起话筒,喂了一声。过了一会,他将话筒搁在一旁,走出去用脚踢了踢还躺在地上的张日山,“找你的。”

      杭州前几日下过雪,眼下还未消融。西湖边一片白茫茫的,远远望去断桥的一端被隐了起来。吴邪和张日山踏进吴山居,已是傍晚时分。七绕八绕的庭院楼阁,忽听见孩子啼哭声,吴家奶奶正抱着暖暖在暖阁里走走停停。
      “哎呦,瞧瞧我奶奶这带娃的架势!”吴邪将张日山迎进去,嘴里调侃着吴家奶奶,被同在暖阁内的二叔平白瞪了一眼。
      “小邪,你轻点。别吵着我们宝贝。”吴家奶奶抱着孩子,张日山正向她弯腰问好,“张副官来了,可是想通了?”
      张日山还未答话,吴家奶奶已将暖暖塞进了他的怀里,手把手地指点着他抱好,“对,你轻轻晃晃她,我们暖暖就喜欢这样。你看,小乖乖看到爸爸,都不哭了!”
      张日山摇晃着怀中的小女儿,她正睁大着眼好奇地看向他,忍不住吸吮着自己的小手指。张日山伸手将她的小手拉开,用拇指轻轻碰了碰暖暖的脸,小姑娘忽咯咯笑了起来。张日山看着她,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梁湾站在他的身旁,吸着鼻子抹去落下的泪,她伸出手包住暖暖手舞足蹈的小手,小姑娘不太平,一双脚丫子都在乱挥,引得脚上的银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张日山发觉,暖暖在他怀里乱动了一会忽安静下来,她睁大眼睛看着一处,不知在瞧什么。可没过多久,也不知为何,暖暖又放声大哭起来。
      吴家奶奶忙过来察看,张日山将女儿送回吴奶奶手里,“小女要麻烦夫人费心了。”
      “副官,你这是要去哪?”吴家奶奶活到这岁数,还有什么看不通透。
      “去趟长白山。或许很快回来,或许要花上几年。”张日山回答,他又看了看还在哭的暖暖,眼底的不舍很快被他掩盖。他向吴家奶奶告辞,转身走出暖阁。
      “这都是命啊!”吴家奶奶长叹了一声,吴邪上前对着小丫头做起了鬼脸,伸长了舌头将眼睛突得很大,暖暖一下便止住了哭声,她好奇地看向吴邪,伸出小手一拳挥打到了吴邪的脸上。
      “活该!”吴家奶奶轻拍着孙子的脑袋,“我们暖暖打得好,是不是?”

      梁湾在长白山安顿下来的大半年后,许久不见的小白和老黑同时出现了,小白带着一堆零食来探望她,两鬼一人坐在密室的长桌上。
      “上次那件事拖累你们了。”梁湾并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她有些愧疚地看着小白摇头晃脑地拆着零食礼包。
      “嘿,不就受了半年刑嘛!小意思,正好省了我们这大半年四处奔波,现在这引路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就当带薪休假喽!”小白说得满脸轻松,老黑捞过一包松子附和地点头。
      “再说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至少眼下他这样让人安心,你也好过一些。”这是梁湾遇到老黑第一次听他说了那么多话,梁湾低头笑笑。
      张日山带着她在长白山寻了半月,却始终没能找到张家族人,这最后的希望都没了。张日山寻了个隐秘完好的山洞,布置收拾起来,眼下他正在设置着密室里的机关,梁湾忽想起那年他们在古潼京的密室里,本以为会在那过上余生的四十年。没想到当日的笑言,如今竟真的又回到另一个密室里。
      “对了,你有没有入过他的梦呀?”小白咬了一口核桃,捂着嘴问她。梁湾摇摇头有些好笑地拿过核桃帮他开,又递过去。
      “你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随便入谁的梦里,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用放着攒利息啊?”小白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梁湾剥了个桃仁塞进他的嘴里。
      “我知道,可是梦终究是梦,与现实不同。他这个人执拗,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梁湾笑眯眯地看向小白,话锋一转,“不过我时常入到暖暖的梦里。”
      “暖暖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谁,有你这么爱念叨的妈。”小白一副了然,又从旁边的袋子里翻出一包开心果。
      不管小白如何吐槽数落她,梁湾都由衷地感谢这两个引路人,若不是他们仗义参合了一回。她又如何通过那电话,再同张日山说上一句话。她向来讨厌被骗,更遑论那所谓善意的谎言。
      可如今她说了个谎,对他,亦是对自己。
      她同他说了短短一句。
      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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