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渡轻舟》喜葵

24、24

　　第二天早上起床，首先是关了客厅的灯，然后去了一趟厕所。我照例去看严先生是否起床，他睁开眼睛看到我，关心地问我一下，“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我揉揉眼睛，抱怨地说，“别提了，昨天上床才八点多钟谁能睡得着啊，一闭眼就全是恐怖片的画面，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今早照镜子一看，两只眼睛都成黑眼圈了。”

　　我把他屋里的窗帘拉开，又忍不住小声嘟哝了一句：“一会我就把碟子送回去，以后再也不看了。”

　　他倚着床头坐着，上半身没穿衣服，小被子也只剩下一点盖在身上。我已经习惯了他每天起床的样子，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和我避嫌。而我呢，作为一个合格的护工，赚我该赚的钱，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尽管我们的年龄看起来差不多，但是相处方式确实格外正常。他把我当保姆，我把他当病号。我甚至想过，等到把他伺候康复之后，是不是真的可以去应聘护工照顾病人，感觉这个职业也很适合我，赚钱还多。只不过遇到的病人未必有他这么好伺候。

　　听完我说话，他低着头用手胡乱的揉揉头发，“哈哈”的笑了两声，声音清脆爽朗。我特意转头看看他，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自从他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他也没刚开始那么喜怒无常了。虽然我只看到他低头一半的侧脸，也能发觉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我从窗户向外看，雨下得小很多了，天快晴了，路上行人依然来来往往。

　　我依然把每天的步骤重复一遍，推他去洗漱，然后做早饭。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 天就已经晴的差不多了。整个世界像被水洗过一样，干净清新，天空格外的蓝。阳台的围栏上还有汇成的水滴往下掉，滴答滴答的。

　　我站在阳台边，呼吸着雨后的空气。“严先生你看，有彩虹。”我指着蔚蓝天空出现的彩虹惊喜的喊了一句。“诶亚，我推你到阳台外面看看吧，空气特别好，别总在屋里憋着，出去透透气吧。”

　　我快速走到沙发前，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到轮椅上，他并没有说什么，很顺从地服从了我的行为。

　　我把他推上阳台，我站在他后面，对着天空感叹：“怎么样，是不是空气很好？”

　　他没有看彩虹，而是一直眺望周围的建筑。有些脏乱的街道，矮小破败的房区，依稀能看见远处绿色的原野空地。

　　他问我：“这里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西桐区。”

　　他语气淡淡地说：“这里没有一点苏平市里的样子，竟然能看到这么广阔的天，街道也很安静。”

　　他的话让我有点感伤，这里的一切都与这座迷人的城市格格不入。它们躲在角落里，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明白。尽管这里并不漂亮，却依然是遮风挡雨的家，哪怕只是一个人体会所有艰辛。

　　我说，“和市里确实差距挺大的，好在这边物价低，花销不大。市里太吵太闹了，乍一去还是不习惯。”

　　“这边住着也挺好的，我觉得很不错。”他抿嘴笑着冲我说。

　　我俩静静待了一会，眼看着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我就推着他回到了屋里。

　　然后他看我开始翻箱找柜找东西，折腾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对我说：“你在找什么呢？”

　　我告诉他：“找剪子，我有一个专门剪头发的理发剪子。”

　　我发现他的视线转移到了我的头上，一直盯着我的头发看，我天生就有一头很好的头发，在我的悉心保养下又黑又长。如果我身上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恐怕就是这头乌黑的秀发。

　　我知道他是理解错了，就解释道：“不是给我剪头发，是你，刚才在阳台站着，突然发现你头发有点长了，而且感觉你前面的头发有点挡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