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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   雍凉之地,虽然地势平坦辽阔,但东边连着沙漠,西边遥望祁连山的尾巴,个中贫瘠不必赘述,且地处汉羌边界,民风剽悍,悍不畏死。

      阿瑄此去,定然亦如之前赴任广州那般,感叹着:此乡多宝玉,切莫厌清贫啊

      那是船行了□□日后,待到了南京,便弃船登陆,整装后又朝着南面出发了,在阿瑄笑吟吟的目光下,带错了三四回路后,只得讪讪地让徐老爹先行带路,英雄委实气短得狠。

      一路行来,皆是的官道,速度很快,只花了约莫五六日,便到了南岭。

      看着眼前这巍巍峨峨的大山小山们,也瞧见了上山的道路蜿蜒曲曲,山峻路滑,一行人便弃骑步行,浩浩荡荡地进了山。或循着山脚,或在山脊迂回,越岭重数。

      午饭后,再次启程,却偶尔瞥见,阿瑄白着一张小脸,抿着嘴,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揉揉脚踝、搓搓屁股,看在眼里,但考虑到他那呆子脾性,心气高得很,肯定不愿示弱半分,此时若去嘘寒问暖定然招他嫌弃。

      待到晚上在一户农家借宿时,便借了主人家的锅釜薪柴,烧了锅热水,用盆盛了给阿瑄端去,等他脱了鞋袜洗净后,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瓷瓶递给他道:该是磨破了吧,用这个涂上,夜里就不疼了。

      说完,又涎着脸凑上去,不怀好意道:需要我帮忙不?

      阿瑄有些羞赧地接了,见他这幅神情,也收起了方才还想捉弄他的心思,只讪讪地笑了笑,端了水,掩门出去了。

      前脚刚出门,就有些悔恨,方才真不该急着走的。

      第二日清晨,徐老爹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块生姜,先是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块递给阿瑄,阿瑄拿在手里,瞧了瞧,闻了闻,笑道:徐叔真是想得周道。

      徐老爹嘿嘿一笑:昨晚问主人家要的。走到每人跟前,都递了一块。

      捏着这坨姜,很纳闷,直接问道:这是干什么使得。

      阿瑄笑答:《本草》云,生姜,性温,味辛、甘,气味俱厚,浮而升,阳也。生用发散,熟用和中。早行山行,宜含一块,不犯雾露清湿之气及山岚瘴气。

      听闻能防山里的瘴气,众人立马丢进了嘴里含着,对着徐老爹囫囵赞道:老爹,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翻山越岭十日有余,才兜兜转转地将绕出来,前方道路因山上常年多积云雾,地面湿滑异常,深山荒林,恐有於菟藏身,草木皆焚去,三四步开外就是陡崖,山风鼓鼓,端得是惊人异常。

      “阿瑄,你说,我们从这过去,一个不小心,会不会一人死坡下,众人傍哭之,未及一日,两人坡下死,余人坐哭之,明日,见坡下积众尸,呜呼哀哉!”

      “呜呼伤哉!纵不尔瘗,幽崖之狐成群,阴壑之虺如车轮,亦必能葬尔于腹,不致久暴露尔。”

      “哈哈哈,只剩个骨架,骇人得很,不好不好。”

      徐老爹听不过,喃喃道,“呸呸呸,小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众人也笑了,问道:“老爹,见过这把年纪的童子?”

      也多亏得老爹有先见之明,在南岭山脚下一个小镇里租了脚夫,由他们挑着担,一行人连多走几步都七喘八喘的,更别说还背着行李等物了。

      待下了南岭,才见识了什么叫“百越”之地。气候潮湿多雨,真真是铁打的瘴疠之地。

      阿瑄,此去,会不会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薛文如此自问

      “此乡多宝玉,切莫厌清贫啊。”阿瑄笑笑着感叹道。

      听闻如此书生意气的话,便觉好笑:宝玉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仙人定是有的。

      阿瑄来了兴致,忙问:什么仙人?我怎的没听说过,怕是你又要框我。

      “岂不闻‘海山仙人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

      “哈哈哈……”,阿瑄大笑,道:这时节卢橘、黄梅怕是没有,荔枝说不定还有,待进了城,吃个痛快。

      白了阿瑄一眼,你骗谁呢,这都八月了,还荔枝,荔枝皮都见不着了,真是个呆子。

      薛文感慨着,当初虽说辛苦,但众人的兴致都很高,只因大家都觉得,此番前去,等事情了结了之后,阿瑄的青云路定如清明时节的大风那般,扶摇直上九万里,身边跟着的人,也能捞些前程,得些造化。

      只是,盘桓在他们眼前的,虽然最终得了个好结果,却是代价惨重,一行人,当真如之前的戏言那般,一人坡下死,两人傍哭之……

      此厢胡思乱想地感慨着,那边两个团子还正眼巴巴地等着他去当那及时雨。

      人贩子们都去收拾上路了,只留下个满脸横肉的虬髯大汉,正在像拎小鸡一般,挨个将几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子带走了,就快到哥俩了。

      大团子突然自己翻滚在地,满地乱滚,大汉见了,瞪着怒目,快步走上去,一把将他制住,恶狠狠道:老实些!不然有你好看!

      大团子呜呜啊啊地乱嚷,左右胡乱地摇头,瞪着一双哀求的眼睛,似有话说。

      大汉见此,不管不顾,单手拎起,提腿便走,刚至铁门口,大团子将嘴里的布条吐了出来,盯着汉子急急地低声蛊惑道:叔叔,我有一场泼天富贵的造化给你,只要得了,这辈子都不需要再过这种任人呼来喝去,还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日子了。

      被拎着的大团子感受到他的抬腿动作一滞,面色漏出片刻迟疑,忙接着道:叔叔您看,我哥俩像是小门小户家养出来的孩子吗?

      汉子狐疑地看着手里的鸡仔,粗声道:废话少说,哪有造化,速速报上,若是不通,揍得你满地找牙,哭着喊妈!

      说罢,便将团子一把扔在地上,虽然被磕得龇牙咧嘴,但也顾不得了,连忙挪正了身子,脸上堆满的笑意甚是谄媚:我两是逃难途经贵宝地,身边只得一个老仆人,但我老早就看那老头不顺眼了,天天倚老卖老地在我耳边唠叨,很是烦人,所以我这才带着弟弟连夜出走,本想气他一气,只是没想到……

      “小子,你他娘的废话恁多!哪来造化?速速说来!”汉子皱着眉头不耐烦道。

      大团子见他如此,内心窃喜。

      不疾不徐地有些自豪道:老头的包裹里可是带着我们一半的家财去南边重新置购产业的,少说都有几千上万两。不如你去取来,我们五五分帐,然后各奔前程,怎么也比做这种拐卖妇女儿童,被自己老大呼来喝去不当人看的营生要好吧。

      听着大团子的描述,那汉子心下已然活动了七八分,一个老头带着这么多钱财,不如赚了他,这两黄毛小儿照卖,头儿也不会起疑心,待我速速取来,神不知鬼不觉,这岂不是老天给洒家的泼天富贵?

      心下计议罢,收敛了恶狠狠的面容,哄道:北边确实战乱,你们逃难至此,却落入我等的手里,这运气也实在是太背了。

      “可不是嘛,这运气真是太不好了”,大团子连忙点头赞同。又拍拍他的马屁:不过还好,遇见了叔叔这般明事理,通人情的好人,我们的运气也不至于这么背,哈,哈,

      “谁说不是呢,比起我们那头儿,我简直是最最通情达理的人啦,

      不过,小兄弟,不是我不信你啊,实在是,我真的像你说的那般做,那可是冒着很大风险呢,总不能你红口白牙,上下嘴唇一动,我就真的巴巴地跑吧”

      “嗯,您说得对,我差点就忘了,那个,能先把我的绳子解开吗?勒得实在难受,而且,我这真有一个物件儿,先给叔叔过过目,总归,不会劳累您白跑一趟”

      汉子虽然眼前一亮,但更多的却是有些怀疑地道:在哪?什么东西,弄晕你们之后,我们可是收罗过的,你怎得还能藏私?

      大团子嘿嘿一笑:您有所不知,我有一个臂钏,那臂钏本是一对,以致拳拳之心,以玉为质,取君子如圭如璧,是纯金缧丝而成,软软地贴在手臂上,除非把衣服扒了,否则,隔着布料,是按捏不出来的。

      见他如此说,汉子略微思忖,解开看看真假,门外还有些兄弟守着,倒也不怕这两小子有什么猫腻,便真的蹲下解开了绳索。

      大团子趁机活动了一下手脚,便连忙摸摸索索地从手臂上褪下了个黄灿灿的臂钏,毫不犹豫地递给了那汉子。

      汉子接过来,略一把玩,便知真伪,“那,既然这样,小兄弟,暂时先委屈你们,在这儿呆着,我去把钱财取过来,这样,头儿那边也不能发现我等的计量,待我去了,咱们兄弟就按你说的,五五分,如何?”笑得一脸的灿烂。“只是不知,你家老仆人现下在哪打尖?”

      “就在云来客栈后面的小院里,进去后左转第二间便是。”大团子如实招代。

      “也不甚远,容我去去便回来带你们走。”说罢便作势欲走。

      “哎……等等,叔叔,我家那老仆人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老人家不容易,可怜可怜他,给他留个几十两做个养老钱吧”

      汉子听了,头也不回,只嘿嘿一笑,道:那时自然。开门便走了出去。

      趁着他开门出去之际,大团子偷眼瞧见了门外的袖着手的齐打铁,嘴角噙笑双目含着春,这姿态令大团子阵阵恶寒,很是担忧,怕他阻扰汉子前去惊扰文叔叔,这可是眼下唯一的生机啊。

      汉子迎面见了齐打铁,心下咯噔了一下,但还是稳住了,将门关好,赔笑道:二当家的,我这肚子不太舒服,想先去方便方便,再送这两小子上车,绝对不敢耽搁大家时间,您看……

      齐打铁点头道:人有三急嘛,有屎就得拉,是吧,只是如果在拉屎的时候,顺带在地上捡到一二两银子或是金子,你说,是不是该见者有份啊?

      “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汉子点头如捣蒜。

      “还不快去!等我们干完这一票,就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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