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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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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承才从死里逃生中醒来,还不等他感到劫后余生的侥幸,甘渐台的话便又将他拖了回来。
他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吕家长辈尴尬地让了位置。吕承撑了下地面,才形态狼狈的爬起来。他踉跄了一些,几乎站不太稳,嘴唇微微翕动,茫然道:“还有?还没结束?”
甘渐台懒懒道:“你们又没分出个胜负,看来运气这会儿都不错。既然不分胜负,当然要继续比了。怎么?不愿意?你问问你那个长辈,还肯不肯让你退缩。毕竟,那可是世家之位啊。”
吕承站在原地,像是发愣,又更像是茫然,站了片刻,视线也没有交点,空泛的飘荡在半空中。
他那位长辈又搓着手赔笑道:“阿承啊,甘公子说得没错,这可是世家之位啊。能胜任世家,这可是福泽后代的事情啊。”说着他凑近了吕承,压低了声音给吕承咬耳朵——但很明显,他并不会传音入密,声音纵然放得再小,还是被祝玖给听得清清楚楚。
吕家长辈悄声道:“贺家近年的嚣张,晓得不?相隔十万八千里地的灵脉他们都要动手去要,你小时候养的那只灵兽不是还被贺家旁支到不知道哪里去的分支子弟给抢走了?世家的得意和嚣张,你就不想让你寄样在六房的妹妹尝一尝?只要吕家升任了世家,鸡犬升天,六房也不舍得苛待你妹妹的。”
他的奉劝声不少人都听见了。甘渐台轻嗤一声,既不屑,又极为不以为然。
吕承半天没开口。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甘渐台正要招呼人来——他看起来并不在意危宿愿不愿意继续比下去。或者说,他巴不得危宿自个儿选择退出,这样他又有可以算计的惩罚了。三垣甘家的嫡系世家子要什么,就没有谁能拦得了。或许在他自己看来,他愿意绞尽脑汁绕着弯儿算计危宿,已经是给这位“韦家人”天大的面子了。
可祝玖还是忍不住插话了:“甘公子,你要比的是运气。吕承喝的那瓶药却也不是他自己选的啊,反倒是你的人拿了给他灌下去的。旁人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行了方便?”
甘渐台似笑非笑地看向祝玖:“祝小公子,你今儿个怎么那么爱抬杠挑刺呢?你这样倒是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来看好戏的,还是别有目的?”
祝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登时咯噔了一下。
甘渐台继续笑道:“行了,不管祝小公子想要做些什么。我也不想管你是别有目的,还是纯粹想要捣乱,我要做的事,倒也不会因为你说什么打消主意的。不管他们之前喝的是秘魔毒还是灵露,在第二场比试中,都无关紧要了。鸣书,将剩下两支玉瓶取给我。”
捧着托盘的仙侍毕恭毕敬地将那两只被挑剩下的玉瓷瓶端了上来。
甘渐台取了一只,玩儿似的摆弄在指间,摩挲它光滑的瓷壁,晃荡了一下瓶身,又凑到耳旁听了听里面盛着的液体声。
他看向祝玖:“不如,祝小公子来猜一猜,这两个玉瓶里,装着的是什么呢?”
祝玖瞥了眼他。
还能是什么呢?
甘渐台一共准备了四瓶药,两瓶是目前无解的秘魔毒,两瓶是三垣的灵露。危宿与吕承各选了一只,服下后都没有出现不适乃至中毒的症状,那么剩下没有被喝下的这两瓶,自然就是甘渐台精心准备的秘魔毒了。
不然呢?甘渐台怀抱着这样强烈的恶意,还会为了耍着他们玩,而在四个瓶子中都准备灵露吗?
他没有准备四只秘魔毒,已经是足够令人谢天谢地,感谢他的良心尚未沦落到可怖的境地了。
祝玖轻嗤了一声,并不打算将主动权交到甘渐台手上,于是便也未理他,没有做出回答。
甘渐台晃了晃玉瓶:“看来祝小公子并不愿意回答我这么见的问题呢。”他将玉瓶放回托盘上,轻描淡写道,“既然已经取出来了,那自然也不该浪费。韦家的、吕家的,你们各拿一瓶,喝了吧。”
众人大哗。
吕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甘公子!这哪里还是比试,你这是要我送死啊!”
吕家长辈也瑟瑟道:“甘公子,这事、这事还需容再商榷、再商榷一番。您、您三思啊。您想,剩下这两瓶都是无解的秘魔毒,喝了的都死了,那么、那也不是分不出胜负来吗?”
所有人都在不解。场上喧哗声一时间鼎沸。
却只有危宿。
他明明是局中人。是被强压着参加比试的局中人。旁观者都已经嘈杂议论起来的,他却依然还是那副样子——那副周边诸事皆与他无关的冷淡样子。他站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听见了甘渐台嚣张且狂妄的安排,脸上的表情却未变动分毫——像是一块与沸水隔绝的、永不会融化的冰块。
甘渐台看见他,顿时无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危宿两秒,乏味地“啧”了一声。
“秘魔毒无解——”他懒得卖关子了,兴致缺缺道,“你们是这么说的吧?祝小公子,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吧?”
祝玖:“难道你要说你又解药不成?”
甘渐台勾了勾嘴角:“我倒还真有。”
众人:“???”
有人难捱激动,在人群中高声道:“甘公子,你这话是真是假?你当真有秘魔毒的解药吗?!”
甘渐台并未直面回答,只道:“我这第二比,比的是体质。各位须知,体质在修行一道中,也是极为重要的。不然,当仆侍的若遭了主人的苛待,怕是顶不住几次责罚,就要魂归西去,再好的心法秘笈都回天无力了。所以呢,作为仆侍……当然要在第二比中比试体质了。”
或许是因为他先前放出“秘魔毒解药”的砝码太大,一时之间,竟无人去计较他嘴里的贬低。就连祝玖身旁的关慎和沈檀轻,都正了神色,严肃了起来。
甘渐台招呼仙侍捧来了两小盏琉璃杯。杯中盛着两滩绿莹莹的液体,看起来格外诡异,倒是要比秘魔毒还更想毒药。
祝玖盯着这两盏液体,只觉得无比眼熟。
甘渐台悠悠道:“这就是解药了。”
众人看向琉璃杯的眼神顿时无比炙热。
甘渐台话锋一转:“不过,这并不是研制完成的解药。只能这么说,这个药还是个半成品,喝下去或许能解毒,或许不能,又或许,会激发出秘魔毒其他的功效,最后的结果,谁也不知道。所以呢,要看的也就是两位的体质了。谁的体质更好,谁就算胜出,怎么样?很简单吧?鸣书,将药端给两位应试者。”
电光火石之间,祝玖忽然认出这所谓的“解药”是什么了。
在薜谷地宫中,贺家用药人研制的,不就是这样一种绿汪汪、看起来邪门无比的所谓“解药”吗!
这种“解药”,真的能算是“解药”吗?
……贺家暗地里做的龌龊事、暗地里研制的解药,怎么又会在贺家覆灭后,出现在甘家的手上?
鸣书已经要将秘魔毒和“解药”一一分发给了吕承与危宿。祝玖一咬牙,想着这次怎么都得阻止这场闹剧的继续,刚想踏前一步,却听见了一声利喝声传来:“甘渐台!你在做什么荒唐事!”
只见一位衣着红裳的女子捏诀乘风而来。她衣着华贵,大红的裙摆落在地面上,未给她添一分俗气,反倒衬出她的贵气来,就宛若山巅盛开的一朵最为璀璨的牡丹花,艳丽逼人。
女子鬓发间插了一支流光溢彩的金饰,垂下长长的珠翠来。宝石与金互相映衬,像极璀璨星子。
她落在地面的同一刻,指间戾风一带,鸣书捧着的玉瓶与琉璃盏皆碎在地上,混杂的液体洒了一地——那一刻,洒落的液体滋滋作响,地面上的仙草灵植在一瞬间内尽数枯萎。
甘渐台见了她,面上表情大变。他慌忙站了起来,在站起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发觉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已然露了怯,脸色顿时青白不定,只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女子看,语气暗沉到誓要将女子挫骨扬灰一般凶狠:“甘、璇、玑!”
甘璇玑冷道:“没大没小,不懂长幼有序吗!哪有直呼姐姐大名的道理!”
甘渐台阴冷地看着她,并不开口。
甘璇玑扫视了一圈四周,目光在危宿身上定了一定,拂袖道:“我若不来,你要闯下多大的祸事!‘秘魔毒的解药’,这种东西,是你能随便宣扬的吗?秘魔毒,是能随便拿给别人喝的吗?这几份只供我甘家内部研究的秘魔毒,被你随随便便的拿出来,岂不是会让人觉得我甘家秩序混乱,岂不是会令小人栽赃给我们,说甘家是会拿着秘魔毒给其他家族下毒的世家?!”
甘渐台:“我办我的比试,与你又有何关联了?”
甘璇玑斜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再愿与他说话了,只盈盈一躬身,面向众人道:“抱歉,舍弟无状,令诸位看笑话了。”
众人皆道:“无事无事。”
甘璇玑又向祝玖拜道:“祝小公子,舍弟冒犯了,作为长姐,我在这里向你道个不是。”
祝玖看了看她,并没有回话。
随着甘璇玑一个个的给人道歉,甘渐台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甘璇玑走至危宿身前,微微颔首,柔声道:“韦公子,舍弟之所以冒犯你,并非是因为韦家,原因还在于我这个当姐姐的,还请你不要因此对甘家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