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已改】红尘万千君不见（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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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路打打闹闹到了墨清宵说的那座城里，墨白一边扶着他帮他看路，一边将他头上的斗篷帽又压低了些。
墨清宵看他一路都不说话，以为他是不喜欢人间的喧闹，便试探道：“小白，你若不喜欢不用强陪着我，你随便给我弄来个棍子，我自己走就行，还能沿路讨些吃酒钱！哈哈！”
墨白又紧了紧放在他手臂上的手，似乎是想了想，干脆长臂一展将他揽进了怀里道：“别瞎说，几个吃酒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那你干嘛一副愁眉苦脸好像我逼良为娼的样子？”
墨白：“……”
他又看不见……
墨清宵又道：“你别以为我看不见就不知道，我猜都猜得出来你现在的表情！”
墨白无奈，“好好好，你最厉害。”
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墨白当时就决定，既然他这么喜欢，回去以后一定要在修罗殿附近给他造个人间集市出来，把他之前赶走的那些妖修鬼修都弄来热闹热闹。
两个人东游西逛，墨清宵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接触到了久违的人气儿，还是开心的不行。
他们一路走，墨清宵就一路缠着墨白，让他把街边有什么东西都讲给他听，每走几步他便要停下来买点什么，绕是眼睛看不清，也要挑挑拣拣半天，顺带着跟老板讨价还价。
墨白有些无奈的拉着他道：“不是你跟我说的，人间买东西是要付钱的，那你干嘛不愿付给人家？我又不是付不起……”
墨清宵跳起一掌拍到他头上怒道：“你懂什么！这叫生活！”
有墨白在一边拆台，他这一路到底是一文钱的便宜也没讨来，心中不免有些愤愤，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快的不行。
墨白当然是理解不了他口中的“生活”，只得在他身后跟着护着，生怕他撞到什么摔了跟头。
天色擦黑的时候，墨清宵拉着墨白进了一间酒楼，随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要点酒，可墨白说什么也不肯，他没办法，只好依了他，要了壶茶水，又随便点了几个小菜。
这边菜还没有上来，他们就听到隔壁桌的几个人正在压低声音的议论着什么。
墨清宵视物不清，所以耳朵便更为灵敏，加之人间酒楼本就是各种小道消息的流窜之处，他脱离尘世太久，不免被这群人勾起了好奇心，侧着耳朵听了起来。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这魔尊现世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另一人答道：“可不是吗！听说仙门各派个个噤若寒蝉，这事连天上的神仙都惊动了！”
又一个声音道：“你知道个屁！我早听说了，这魔尊本就是天上的神仙堕入魔道，自己的屁股自己擦，这事他们不管谁管？”
又有人道：“对对对，我那个在山上修行的表弟已经跟我说了，最近就要召开屠魔大会商量这事，估计马上就要开战了，他说如今世道乱的很，让我少出来乱逛……”
听着听着，墨清宵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最后他终于是坐不住了，起身就要离开。可他的眼睛不好，没走两步就撞到了别人身上。
他刚要说抱歉，对面已经推搡着骂道：“哪来的瞎子！真晦气！赶紧……”
可他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桌子“砰”的一声碎了一地，墨白一手接住被推得差点摔倒的墨清宵，另一只手直抓住那人的衣领，直接将他拎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声音极冷，里面的怒意即便是三岁小儿都能听得出来。
那人终归是个凡人，从没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我我，我……”
墨清宵忙去拉墨白的手：“我没事，小白你快放开人家。”
墨白转过头来，眼睛里的盛怒还未褪去，一字一顿道：“他说你……”
墨清宵笑着打断他道：“人家又没说错，半瞎也是瞎。”
墨白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惊讶，墨清宵虽然平时嘴上不说什么，但他有多在意自己的眼睛墨白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此刻别人这般说他，他却还能笑得出来。
这笑容明晃晃的，看的墨白心口发疼。
他有些无奈的撒了手，迎着一众人惊恐不已的目光，甩下钱袋便拉着墨清宵离开了。
末了，他说了一句：“阿墨，我不喜欢这里，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来了。”
墨清宵感觉得到他话里的认真，他无奈的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说了声：“好。”
自从听了那些人的议论，墨清宵就有些心神不宁，墨白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遂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动你，等他们开这屠魔大会，我便去将他们都杀个干净……”
“小白！”听他这么说，墨清宵厉声打断道，“不许。”
见他说的坚决，墨白也没再多说什么，大不了等他睡着的时候他偷偷去就是了。
可墨清宵就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又补上一句道：“偷偷去也不行，不可随意伤人性命！”
“可他们要杀你。”
“那便让他们来吧……”
墨清宵此时走在前面，墨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知道，他的脸色一定苍白的厉害。
他终是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回了修罗殿。
甫一进门，墨清宵便揉着眉心道：“小白，我有些累了，我想找睡一觉。”
“不行！”
他一提睡觉，墨白就有些心慌，墨清宵见他如此，笑着安慰道：“就一会，不会太久，或者我闭着眼睛听你说话吧。”
看他面带倦色，墨白终究是有些不忍，他应了声好，扶着他到了榻前，跟着自己也坐了下来。
虽然他要听自己说话，但如今墨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又怕他睡着了，所以一直手下不停的梳理他的头发。
墨清宵被他弄得痒痒的，不禁笑道：“小白，我这头发就这么好玩吗？”
墨白道：“还好，很黑，很顺。”
墨清宵道：“那送给你吧，我比较喜欢做秃头。”
墨白：“……”
眼前人肆无忌惮的冲着自己笑，墨白只觉得心里更堵了。
后来墨清宵抓住了他在自己头顶作怪的手，温声道：“小白，以后不许再随便说杀人了。”
墨白一怔，答道：“好。”
墨清宵想了想又道：“还有，他们要来杀我就让他们来吧。”
墨白又是怔了片刻，这回还攥了攥拳头，才终于回了句：“好。”
墨清宵一连说了好几句，墨白都是什么也不说，只答个“好”字。
他觉得不对劲，本能的抬手去摸他的脸，却是摸到了满指尖的湿润。
“小白……”墨清宵有些手足无措。
墨白就盯着他的脸，他怎么想都觉得心中难受，终于是没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阿墨，别人让你难过，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明明没有做过的事，你为什么不解释？错不在你，可你为什么都要一个人扛着？阿墨，为什么……”他抓住墨清宵的手，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我不明白……”
墨白的世界很单纯，或者说单纯都是个褒义词了，他是墨清宵一点一点“养大”的，所以墨清宵当然最清楚他。
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墨清宵只觉得一阵疲倦，睡意上涌，他忙起了身，拉着墨白出了大殿在那棵大梨树下坐了下来。
此刻墨清宵就背靠着大梨树，头枕在墨白的肩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笑容安静而美好。可他们都知道，这美好的背后藏了太多苦涩。
也不知是想了多久，墨清宵开口道：“小白，你知道，曾经我天赋异禀，修行飞升，那时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甚至是逆天而行，我都觉得没什么不可能。可是后来，命运这狗东西一个大嘴巴打得我腮帮子都麻了……”
听到这里，墨白不禁有些无奈的摇头，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没个正经。
握住他的手，墨白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那杂碎已经死了。”
墨清宵摇头笑了笑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思忖片刻，他又道：“你问我为什么别人让我难过，我还要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心中想笑便笑了。你问我明明没有做过的事为何不解释，因为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所谓的真相，又有谁会去关心呢？至于你说这些事错不在我，可世事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吧，不过是不同人眼中看到了不同的结果罢了。”
想了想，墨清宵又道：“我不是神，我做不到泯灭恩仇，所以我让战青锋死，将我受到的那些尽数奉还。而我因此遭到仙都围剿，这不也再正常不过吗？”
墨白道：“不对。”
墨清宵道：“哪里不对？”
墨白道：“是他先无故害你，而仙都那群人竟恩将仇报。如今你做了该做的事，却要被他们……”
“该做的事？”墨清宵不禁一笑，“那这么说来，他们除魔卫道，不是也在做该做的事？”
墨白有些执拗道：“可你又没有……”
墨清宵又是摆手打断他道：“我知你为我不平，但说到底，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而且我大仇得报，也算得上是幸运了。”
“幸运？”墨白怒极反笑道，“你变成如今这副样子，这哪里是幸运？你曾经明明是……”他的声音还带着颤抖，终于是说不下去了。
墨清宵突然就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的身影，“可那些本就不该属于我。”
墨白诧异，没等他发问，墨清宵又道：“好在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真正属于我的是什么。”
墨清宵看着那张模糊的脸，他看了许久，却还是看不清楚。他同墨白也算的上是交心挚友了，他们虽是朝夕相处，可他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不免有些可笑。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曾经有无数次，他陷入绝望，墨白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他想尽办法要将他从那深渊中拉出来，在一片黑暗中，墨白就像是一点烛火，那是他唯一的光明与温暖。
墨白说墨清宵是为他抚顶授长生的仙人，对于墨清宵来说，他又何尝不是那样一个存在呢？
那时他突然就想起了曾经的他，穿越之前的他，在小时候，本就是一无所有受人厌弃的。而能得一人愿意向他伸出手，这难道不是幸运吗？更何况后来即便再难，那手也始终没有放开。
墨白听的懵懵懂懂，“你指的是什么？”
墨清宵粲然一笑，他戳了戳墨白的心口，“是你。”
见他不语，他又道：“世间万物终归尘，拥有，失去，这来就是人生常态，欢喜，痛苦，这也是人生该有的滋味。从前我只看到了这慢慢长途上的峰谷起落，而现在我终于发现，这路上还有遍野花开，还有一个你。”
听他这么说，墨白茫然的眼中染上了惊喜之色，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出现于墨清宵来说是个麻烦。他害得他原本的生活分崩离析，害得他受千夫所指，承锥心之痛，他甚至连护住他都做不到。可即便是这样，他如今还是把他当做重要的人，放在了心里。
墨清宵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墨白去看他，果然是又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替他拂去了落在眉间的花瓣，墨白眉目间澄尽了温柔，“阿墨，你放心，我会一直都在。”
这一次墨清宵果然如他所说，只睡了一小会，而且醒来竟是一连几天都格外精神，没露出半点倦意。
第一天，墨清宵拉着墨白开出了一片地说要种草莓，然而他们没有草莓种子，他执拗的不让墨白用法力，所以这事后来只能作罢。
第二天，墨清宵跟墨白因为要不要再酿酒的事争论了好久，最终他也没能说服墨白，自己一个人赌气，揪了一树的梨花。
第三天，墨清宵突发奇想拉着墨白到小河边，说想要放花灯许愿。
然而墨白不知道花灯是什么，这个想法也就不可能实现了。
不过墨清宵还是对着模糊一片的星空许了个愿。
墨白看他笑的傻兮兮的，拉着他问道：“阿墨，你许了什么愿？”
墨清宵道：“愿你，百事无忧，平安喜乐。”
二人站在树下，脚下是一地花瓣，抬头是三千星河，墨白怔怔的盯着墨清宵的脸，他突然觉得，这一定就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场景。
可这美好终究是被方晟的出现打破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已改】红尘万千君不见（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