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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已改】梨花酒醉与君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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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四周皆是手持长刀严阵以待的仙界武官，只要他一声令下，哪怕是动动手指头，他们便会蜂拥而上，可是他却一点都动不了了。
其实墨清宵本就不是想让方晟做选择的，他了解方晟，这个人太过正统，又怎会与他一同离经叛道？他也不过是想以此彻底斩断自己同仙界的联系罢了。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恼，只是笑着将手收了回来，淡淡道：“好了，小白，我们走吧，该做的事也都做完了，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听他此言，墨白几下便从战局中抽身出来，将他护在身后。
然而明华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他抬手起落间，一众仙界武官已经飞身上前。
墨白睨了他们一眼，冷冷一笑，刚要还击，只听那头方晟冷冷道：“住手！”
众人皆是被吓了一跳，却不得不停了下来，明华最先反应，有些怒道：“帝君！此等妖邪不除，他日必成祸患！”
听他这么说，墨白冷哼道：“就凭你那点能耐？”
被他一激，明华又要动手，可方晟却按下了他拿剑的手腕，“让他们走。”
“帝君！”
“走吧……”方晟转过身，大手一挥，众人迟疑了片刻，还是让开了一条通路。
墨清宵的身形有些颤抖，还是墨白将他扶住，他才没摔出去。
小心翼翼的牵着他，跨过大殿门槛，步下层层台阶，这段路走得似乎无比漫长。
直到眼前再感受不到一丝灵光，墨清宵才轻声笑道：“小白，如今我的身边当真就只剩下你一人，陪我等死了。”
墨白沉默了许久，才幽幽道：“不会。”
墨清宵无意与他争辩，只是轻笑着道：“万一我的死相比战青锋还难看那可怎么办？”
毕竟他是自甘堕落——以魄饲魔，换取法力。
反正正邪道义什么的，在他眼里早就成了狗屁。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若要他像本尊那样，屠尽天下，取魂饲魔，他还是做不到啊。
所以他的下场，要么是魂魄被啃成渣爆了心魔，要么是身殒形灭，化成一捧灰一抔土。
见了战青锋的下场，他突然觉得后者应该会更体面些。不过那就要剥离心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见他无奈叹息，墨白不禁将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阿墨，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墨清宵想了想，“随便挑个地方设个殿吧，既然是魔尊，总要有个魔尊的样子啊……”
墨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了声，“好。”
后来，魔尊在北海万鬼渊前设修罗殿，群妖众鬼皆前来拜谒，俯首称臣。
那时，墨清宵倒算是终于能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过上了一段幸福的日子。
某日，修罗殿内。
墨清宵本是在教墨白一句诗句，然而写着写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笔歪过去，好好的字就不成样子了。
见他心不在焉，墨白有些担心的问道：“阿墨，你这又是在想什么？”
被他一唤，墨清宵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没有，没什么。”
墨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什么来，只怕他又是想到了什么心神不宁，墨白忙把笔从他手中夺过来，将他扶到榻上，强制他躺了下来。
“如今你还是要多休息得好，今天这字就先不学了。”
墨清宵无奈道：“那怎么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既然要学着做人，那就要有恒心。”
心知墨清宵转移话题的功力是鼻祖级别，墨白也不接茬，就只是按住他强行帮他调息。
见自己拗不过，墨清宵就也顺着他，乖乖任他搓圆捏扁。
墨白检查了好一会，终于是确认了他还算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冲着眼前人伸出手，摸了半天才找到头，墨清宵顺了顺他的长发，温声道：“我就说没事吧，小白，是你草木皆兵了。对，这是个成语，你学着点。”
见他这副样子，墨白还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指了指桌上写了一半的字，问道：“阿墨，你写的是什么？”
墨清宵答道：“是首诗，不过没写完整。”
墨白拿起纸，看着那不是很整齐的字读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墨清宵道：“前两句是说天上宫阙，白玉京城，有十二楼阁，五座城池。后两句是讲凡人飞升之时，有仙人为其抚顶，授其长生。不过这都是凡人的想象罢了。”
墨白看他有些落寞，上前来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头顶：“不，是真的。阿墨就是为我抚顶，授我长生的仙人。”
他说的坚定无比，墨清宵也不知怎么就弯起了嘴角。
可这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也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墨清宵突然敛去笑意转过了头冷声道：“早就不是了……”
墨白见他失落，一颗原本温热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想了许久，他又拿出纸笔对他道：“别想那些了，阿墨，你不是最喜欢画画的，你还是来教我画画吧。”
见他说的恳切，墨清宵便应了下来，他接过他手中的笔，思忖片刻，开始趴在桌上摸摸索索起来。
墨白也不知道他要画什么，只能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
可以墨清宵的眼睛，写字还可以，写的大一点，离得近一点，他好歹能看出个轮廓，画点泼墨山水也能将就着看，但画人这种细节工作，就十分困难了。
忙活了半天也不见什么成果，墨清宵终于是有些恼了，又是废了一张纸，他索性将笔扔到了一边，不再画了。
见他又闹起了小脾气，墨白不禁莞尔一笑，他上前捡起地上的废纸，一张一张看过来，从那笔锋走势中也看出了点门道：“你是要画你自己？”
墨清宵见他看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也不是。”
他本来是要画自己在原来世界还是墨子时的时候的样貌给他看看，可如今也看得出来，他失败了。
心知不成，他也没必要自找不痛快，这便也放弃了，笑笑说道：“算了，我怕画出来太帅，瞎了你的眼。”
说起原本墨子时的容貌与墨清宵倒是有几分相似，同样是清冷长眸，细梁薄唇，只不过他原本的眸子比墨清宵要大些，眉毛和整张脸的线条也没那么冷硬，看起来要柔和许多。
墨白看他侃侃而谈，忍不住伸出手覆上他的侧脸道：“人就在这，不画也罢……”
这举动太过于亲昵暧昧，而墨清宵此刻还是精神正常，没被心魔冲昏头脑的时候，难免就觉得有些尴尬。
他忙转过身，使出他的打岔大法，拉起墨白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喊着：“外面树下埋得那几坛子梨花白应该到时候了，我们得快点给它们挖出来，说好的一醉方休，小白你可不许耍赖啊！”
墨白无奈一笑，墨清宵体内心魔肆虐的时候，更暧昧的举动都对他做得得心应手，可恢复正常的时候反倒知道不好意思了？
任他拉着自己，墨白也不去戳破他，可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这酒是由墨清宵指挥墨白酿的，取的是初开的梨花瓣。
他虽不知道墨清宵本尊是怎样，但他这个人却是嗜酒如命，奈何到了这个世界，南山派禁酒，他没有办法，只能学着自己取材偷偷酿酒，以饱口腹之欲。
后来时间久了，他也有点倦了，慢慢的酿酒这事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只是偶尔有机会下山的时候才偷偷喝点。
如今整日待着这修罗殿里，他闲来无事便将这手艺又捡了起来。
一番摸索，墨清宵捡了个铲子，小心翼翼的在树下挖了半天，奈何他眼神不好，又怕下手重了把酒坛子挖破了，他这工作进度实在是进展缓慢。
一旁的墨白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夺过他手里的铲子扔到旁边，挥手一团黑气过去，那片土地瞬间爆开，里面的几个酒坛子完好无损的露了出来。
墨清宵撇了撇嘴，有些不悦道：“小白啊，田园生活，要的就是这种自己动手的乐趣，你事事都用法术代劳，那还有什么意思。”
看他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墨白挑眉一笑答道：“嗯，那好，我一会就把这些法术造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都撤了，我们自己开山种田吧。哦，对了，还有我们住的这大殿，也推了吧，还是自己盖的好。”
“唉，别别别啊！白兄，我就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心虚的摆摆手，墨清宵忙躲到一旁吃酒去了。
其实墨白倒觉得没什么，他做这些无非是从着墨清宵的喜好，让他能过得更开心一些，若是他喜欢自己动手，他也不介意陪他种种地，盖盖房子，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墨清宵这边是抱着酒坛子喝的心满意足，他一边喝还不忘了冲墨白啧啧嘴，笑道：“小白你快来，喝酒就要有人陪才有味道！”
墨白接过他手里的酒坛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他是有的是时间，墨清宵想做什么他都可以陪他去，可他的时间又剩下多少呢。
这些事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但却都不说破，心里藏了事，酒喝的就猛了些。
墨清宵早不记得自己存了多少坛酒，他只知道他们喝完的时候，他从一块大石头上跳下来，结果踩在了一地的酒坛碎片上，差点摔了个狗爬，要不是墨白及时扶住他，他恐怕早被扎成筛子了。
后来他拉着墨白的手，絮絮叨叨，话密得人心烦。
从人间说到仙界，从初时飞升说到仙都建成，就差把他上大学之前的黑历史给扒出来了。
他们最后的话题是人间某个京城乐坊的名妓，那姑娘被墨清宵这张嘴一加工，那叫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他还直吵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带墨白去看看这姑娘，他保证喜欢。
听他说个不停，墨白只是笑。
直到墨清宵嘟嘟囔囔的在他怀中睡过去，墨白的脸色才慢慢沉了下来。
他冰冷的手覆上他的额头，一阵带着寒意的气息慢慢渡了过去，这时怀中人苍白的快要透明的脸色才慢慢好了起来。
看他睡得深沉，墨白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是越攥越紧。
怀中这傻子，再这么撑下去，他的魂魄早晚会被啃干净的吧？
“阿墨……”他不停抚摸着墨清宵的脸，只有这种频繁的触碰才能让他安心。
这段时间墨清宵的魂魄越来越不稳定，墨白只能不停的强渡法力压制他体内躁动不堪的心魔，可这么一来墨清宵的身体就会陷入长时间的昏睡。
他还记得上一次，墨清宵一睡就是三个月，等他醒来，三个月前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
虽然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跟他笑跟他闹，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墨清宵这具身体如今只怕是要到极限了。
而到了如今，他的法力消耗越来越大，可墨清宵清醒的时间却是越来越短。
他突然生出了一丝害怕，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
其实他早就知道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可他还是不遗余力的想多偷些时日，毕竟他们之间的相处还太短，太短，远远不够。
眼前人依旧睡得安详，没有丝毫回应，墨白有些绝望的闭上眼，两行清泪有如断线的珠子，漱漱而下，再止不住。
“阿墨，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他就那么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墨清宵的身体，眼睛就盯着他的脸，目光不曾挪开一分。
房前的一树梨花开了又败，窗外早已不知落雪几回。
墨白想着这次他醒来一定不能再让他喝酒了，也不能让他太过疲累。他喜欢画画，他画不出的他便帮他画出来，让他看着就好了。如果他想，他这次要带他去四处看看，他们可以去乐坊听那个女人唱小曲儿，虽然他不喜欢，但是墨清宵喜欢就够了。还有仙界那些叫嚣着要来讨伐他的人，惹得他心烦，杀光就是了。
其实只要他能好好的，他怎样都好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视线朦胧里，似乎有一双手朝他伸了过来。
墨清宵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白？你怎么哭了？”
见他醒过来，墨白忙胡乱抹了抹脸，答道：“有吗？可能是做梦了吧……”
墨清宵曲起手臂支着脑袋，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团人影，调笑道：“你一个天魔鼎生出的灵识，也会做梦？”
墨白睨了他一眼，想着他也看不到，又伸出手学着他的样子点了下他的额头。
眉心被戳了一下，墨清宵笑得更放肆了：“小白，你这是跟着我都学坏了！”
他一边笑一边打滚，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快感。
见他笑的肚子发痛都没停下来，墨白有些无奈的去拉的拍床的手。
可他还没碰到他，墨清宵突然就捂着肚子，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小白，快帮我揉揉，我笑到抽筋了……”
墨白：“……”
无奈的帮他掰直了身子，墨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肚子上揉了起来。
墨清宵这个人一贯是会享受，他就那么眯着眼睛，直到都被墨白揉出了几分困意，他才懒散的掀开眼帘，“小白，今天我们要做点什么？我感觉我身体好多了，不如我们活动活动？”
看他难得兴致勃勃，墨白便想到了先前他说的人间乐坊，便说道：“好，我们去人间转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