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皇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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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德妃像是睡着了，便起身找了条毯子替她盖上。
她合着眼，像是睡了又像是没睡，我在边上也不好走开，只能静静地坐着等。刚才德妃的话，多少还是有点让我不安的。
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德妃似是睡着了，外头守着的人自是没有响动，整个寝宫安静地令人恐慌。
我竭力地让自己显得平静，然四周的静谧却让我的心绪更加不定。
“你在害怕。”德妃突然闭着眼说了一句。
我一个哆嗦，被吓了一大跳。她不是睡着了吗，怎么闭着眼都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娘娘！”我想着要不要起身，她睁开了眼。
“被吓着了？”她的语气像是在逗一个孩子似的，“你呀，坐着罢。这宫里头就是规矩多，动不动就看着他们跪下了，我都头疼！”
这下，我真是不知该坐着还是该跪着了。
“行了，你这孩子，这个时候总没个机灵样。”她笑起来坐起来，我忙帮她扯住毯子免得掉到地上。德妃顺势携了我的手，“这些年，老四他待你还好吧？”
“四爷待奴婢很好。”我没料到她会突然问我和胤禛之间的关系，但夫妻之事，这些年经历的那么多，又岂是两句话能说得完的？如今德妃问起来，我也只能随便作答了。
“假话！”她突然起来高声。
外头守着的人立马跑进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见势不妙，赶忙起身跪下了，“奴婢不敢！”这宫里果然是规矩多，麻烦多，跪就跪吧。现在我已经不是从来无牵无挂的一个人，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谁让你们进来的？”德妃挥了挥手，“没什么事，都出去罢。”
刚才的人又退到了门外，德妃没说，我只跪着不敢就起来。
“好啦好啦，你也起来吧！瞧你这孩子！唉——”她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我都听说了，他打你了？”
“回娘娘话，呃……是。”我回答地有些吞吐。这么快，连宫里都知道了。
“还疼吗？”她似是在问我，但没等我回答，又接着说道：“当年，我去向皇上开口要了你，只觉得你模样长得好，人却老实。没想到，让你跟了老四，只怕是害了你呀！”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四爷待奴婢从来就是好的，纵是罚了也是奴婢有错在先，理应如此的。”我站起来，也不敢再坐，于是便在一边伺立着。
“你这小嘴儿，什么事到你嘴里倒没有不好的。”她笑得很欣慰，但我看不透是不是还有更深的意味。宫里说话向来就是点到即止，今天看样子，德妃是想要和我说些什么的意思，但现在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又让我猜不出她接下来到底要说些什么。
“比起你们爷，人都说我疼老十四多一些。就是老十三，也比老四和我亲些。”德妃投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我一时有些蒙，不知为何她会突然将话题扯到这个问题上。
“做父母的，总是会多疼些小儿子的。纵是做哥哥的，也该多疼些弟弟才是。先前在家时，奴婢的额娘念着奴婢小，有什么总比姐姐多一点儿，姐姐有时候还把自己的省下来给奴婢呢！家里的老幺，疼还来不及呢，何曾有谁说额娘偏心来着。”我故意把话题拉远了。四爷和德妃的关系，从来就是不可涉及的禁区，虽然上次因为宝宝的事和胤禛争执时有多提及，但也不敢再做深入。今天德妃主动提起来，我当然是不敢越那个雷池的。
“话虽如此，人人都是这么和我说。如今我这三个儿子出息了，一个一个也都孝顺，可他们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啊！”德妃说着，竟滴下泪来。我赶着递帕子上去，她自己接了抹眼角的泪水。
“娘娘是想从前的事伤心罢。”我突然明白了，她今天和我说这番话的意图，便干脆将话挑明了，“如今娘娘儿孙满堂，现在是只有享福的事。奴婢斗胆说句犯禁的话，日子总要朝前看，就是跌一跤脑袋上砸个坑，那也是用来装福寿的！”
“你倒是能逗我笑”，德妃听我说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能这样想，便好了。我也算是放心了。”
“想着我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进到宫里，也爱伺弄些花草之类。进了宫，年纪还小，也没有住到这儿，天天琢磨着，再去弄些个园艺。上头规矩多，我就扮作宫女和她们种树去。你看这院子里的那几棵老梅，就是当年我种下的。没想到，后来真个搬来了这里。”德妃又轻轻地躺下，望着窗外，开始说从前的事。只是这一次，是关于她自己的。
“现在我是一年年地，看着那树开花，花落，第二年接着枝繁叶茂。这宫里的人早已换了好几茬，竟已经没有人知道当初到底是谁种了这树。只是我这一天天的看着，心里总是得意的。”她的眼神忽然又转到我这边，“前两年听皇上说，你最会弄这些东西，如今这宫里会这个的，倒多是你带出来的。听我将这些，你该在心里嘲笑我这个老婆子了吧？”
“娘娘您又拿奴婢取笑儿，奴婢那点雕虫小技哪里能入皇上和娘娘的眼，不过图个新鲜罢了。”我脸上虽是笑着，背后早浸出一层汗。原本以为德妃的意思只是让我安安稳稳回家守着糖果儿过日子，不要在想宝宝的事了。哪知道她突然提到那些我早些年在宫里安插的人。
当年那些女孩子，是四爷摆明了送进宫里的，这事谁都知道。只因后来出了刺客的事，便没有人在提康熙曾去别院的事了。如今德妃突然提起来，是在警告我，既然她还记得，其他人也必定记得。现在盯着太子党的人，何止一个两个，想在宫里安排人，培植亲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弄不好，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栽进去。
我暗自庆幸入宫以后一直待在德妃宫里，接触的人不多，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还没有和那些人联系过。不然，可不正好让别人抓了把柄？
“这个，你先拿去吧。”德妃自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递给我。我跪着接了捧在手里。
“如今你也当了额娘了，闲了就陪我理理佛经。既然已经是嫁入天家，虽说是难入佛门，然能不能参悟，还是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我磕了头谢赏，手中佛珠还带着德妃的体温，温温的，一如她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永远的恬淡，永远地与世无争。
也许她的心里，也是有向往有憧憬的吧！只是她从来不曾表露出来。入宫几十年，她的经历是我无法想象的，而她的成功，也可能是我无法企及的。但我相信，她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那么我呢，我会等到那样的一天吗？
德妃和我长谈后第二日，康熙便遣了太医过来看看德妃。虽说这宫里头，像德妃这样的身份地位，叫个太医来看看还是容易的。但这次是康熙派来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其实德妃也没什么病，不过时气所感，略微有些犯困乏力而已。我这些天一直在她身边照料，也是了解一些的。这病多半汗是和老爷子有段时间没来了有关。
最近太子连着办砸了几件事，让老爷子大为光火。四爷、十三爷忙着帮太子擦屁股，收拾那堆烂摊子，太子自己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天天在府里逍遥。那边八爷带着人是抓着太子的这点把柄，时不时地和老爷子蹿腾着要哄他们二哥下台。
老爷子心里窝火，便连同良妃那儿也一并不去了。看起来似乎只有老九还算安稳，上次被抄了东西，这次一直太太平平地做生意。于是康熙近日只宿在宜妃那里，把其他各宫妃子们醋得不行。
我看德妃的病，只怕和这个脱不了关系。现在皇后未立，谁不想自己儿子当皇帝呢！德妃喜欢的老十四现在颇受老爷子赏识，最近年纪大了些，做事越来越沉稳。只是跟了老八一伙，有事做事未免太过锋芒毕露，惹老爷子不满。老四和老十三现在几乎是默默无闻了，两人都是闷声不响地做事，再说太子这里不看好，十三还不是自己生的。德妃看宜妃夜夜相伴，自然是有的是吹枕边风的机会，哪里肯甘心呢？
恰好来的这太医，竟是我熟识的。那年在院子里住着时怀上第一个孩子，妤茹姐曾请了他来替我诊了喜脉。如今这太医升了职，常在宫中走动。估计是十三爷举荐的，见了德妃甚是恭敬。
德妃笑言自己年纪大了，也不用遮什么帘子，便靠在躺椅上请太医诊脉。
我看德妃贴身的宫女恰好不在，便上前替她卷起袖口，用小枕头垫在她手腕下，又用手帕子掩了她葱管似的两根长指甲。我是不喜欢留长指甲，许是上辈子的习惯，留了干活会不方便。但进了宫，看诰命贵妇们，多是喜欢留的，还弄个金属套子保护起来，整天个当成宝，不禁有些好笑。
正想着，那太医屈膝半跪在地上，歪着头诊完了。我忙上去换了另一只手，他又诊了，接着便请德妃在房内歇息。
我跟了太医出去开方子，德妃忽然给了我一个眼神，我会意地点点头。
自我来了，德妃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和她贴身的宫女似的。活儿不多，我每日看着，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出至外间，那太医像是松了一口气，想着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真是不容易啊。随便做个什么，就算是正常的工作，弄不好也会掉了脑袋。
我上前递了手巾给他，笑道：“方太医是好脉息，如今供奉可好？”
“难为熹格格还记得卑职。我等承蒙圣恩，能为娘娘阿哥的请脉祛病乃是福分。”他语气依旧恭敬。
我趁他递还手巾的时候，将几张事先准备好的银票塞到了他手里。“那就先劳烦方太医写个方子，奴婢好拿了去给里头看过，嘱咐人煎药去。”
他接过银票，也不动声色，袖了。
虽然研磨开方，不过几味寻常的调养之剂。候诊倒是说得挺重，我只装不懂，拿了方子给里头验过，自有人去把太医的话禀告康熙。我且遣人取了药，自去小厨房替德妃煎药。
傍晚吃过饭，康熙果然来了长春宫。
我煎完药，端了给德妃送去的时候，康熙正和德妃坐着说话。老爷子过来的时候，我在后面早就听说了，这可是花了好几百两银子才把这尊大神给请了来的。
照例请安见过圣驾，我从边上跟来的小宫女手中接过药碗，轻轻吹凉，自己先喝了一口。宫里规矩，这皇帝妃子的饮食都是要下人先尝过试毒，说白了就是越尊贵的人越怕死。而替他们试毒的人，一般都是贴身最信任的，普通人还没这个资格，在许多人看来，这似乎还是个荣耀。
康熙看着我喝过了，也不言语，只是盯着我，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我也懒得去猜他的主意，反正是猜不透。缓缓地端了碗过去，准备递给德妃。早上来送药的时候发现一个小秘密，德妃也不喜欢一勺一勺让人喂，她说那苦味，还是等晾凉了一气喝完来的痛快。
“我来！”康熙突然从我手里接过了碗，把我吓了一跳，“你们几个，都退下吧！”
屋里的人行了礼，刚要退出去，老爷子突然又来了句：“老四家的留下！”
我只得又行了个礼，站在一边等着。谁知他说完了，却不再理睬我，顾自给德妃喂药去了。难道，他留下我，就是为了让我看他们两口子甜蜜？
药喝完了，我伺候过德妃漱口，康熙方道：“这几日，老四家的也辛苦了。”
德妃听康熙说我，也笑道：“这孩子勤快，人又老实，要不是皇上您当初急着要把她指给胤禛那小子，我还想多留她在身边两年呢！”
看德妃此刻说话的语气，竟有撒娇之意，我也插不进嘴去，只能憨笑着装傻。
“可不是，那可得给她好好补补，万一这要是回去累瘦了，老四还以为他阿玛额娘这么着他媳妇了呢！”老爷子居然也开起了玩笑，只是我不知道他说的“补补”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略有一丝不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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