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总是想泡我》陈款款

4、第 4 章

　　从古至今，从未听过皇子和亲，真是天大的笑话。
　　做这个决定的人，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就如同他把儒释道三家塞到同个修罗场中一般，毫无悔改之意。

　　应菡想，就算哪天天帝与如来下凡一起蹲在他面前打桥牌，这位皇帝估计还颇为得意，觉得自己招待有方。

　　一个是皇后的儿子，一个是娼 妓的儿子。

　　皇帝虽没明说，但目的已昭然若揭。

　　他踌躇的，估计也就是不想亲自去说，怕担上抛妻弃子的骂名。

　　所以把他们这些闲人招来，让他们“视眼色行事”，以把皇帝陛下不敢直说的念头正当化。

　　还放了一个阴阳怪气的所谓国舅，提前为他清除障碍。

　　应菡在内心唾了一口。

　　真不要脸。

　　在场诸人都犹豫了一瞬。皇帝未等到回音，探寻的目光先看向大相国寺。为首的白眉老僧动也不动，让人快以为他睡着了。

　　皇帝只好出声询问：“请灵宿大师示下，朕该如何抉择？”

　　老僧垂眉，幽声道：“秉陛下。老和尚修的是枯坐禅，向来不懂人间俗事，怕给不了陛下建议了。”

　　皇帝得了个马虎眼，略有些急躁，又转身向那些捧着鸡零狗碎的巫医：“亓大人是巫医族族长，听闻贵族长老在占星天相之处颇有心得，不如请出一试？”

　　瞧瞧，这着急的，为了卖儿子连占星术都用上了。

　　应菡大不敬地想，也不知要是让他卖自己，能卖出个好价钱，这人又会是什么嘴脸。
　　不过又想想，这皇帝一看就酒肉腐化，头大身短四肢粗，长得活像一棵长芽的土豆，西岐国王子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买柱土豆供回去当王妃。

　　如果换成白泽那样长相，至少价钱能翻几个番。
　　等等？他为啥突然想到白泽？
　　停——

　　皇上在巫医族处没得到什么有建设的答案，这些人都跟油条成精似的，一个赛一个能打马虎眼。

　　毕竟，留下一个，得罪另一个。
　　好歹也是皇子。万一有朝一日回归登位，岂不要把他们这些掺和的家伙放油锅里炸？

　　皇帝又转而向他：“应道长有何建议？”

　　话音刚落，应菡就觉得自己的嘴皮不由自主地动了，慌忙压住说话的欲望，抿唇轻笑，做出一副高人捋须不语的姿态。

　　昨日黑衣人所赠那支玉佩上，下了应声蛊。
　　这是种非常低级但效力也非常直接的蛊术，下蛊者说一句，中蛊者便跟着念一句。但也好抵御，应菡将法力集中到喉间，突破几下，瞬间就把蛊劲销了。
　　那黑衣人似无察觉，唇间仍念念有词。

　　应菡暗觉好笑，装作什么都未发生，抬头向皇帝询声道：“老道士别无所长，卜算借纸之术倒是用的顺手，如果陛下有意，让老道献丑一番，如何？”
　　黑衣人唇间低语戛然而止。

　　皇帝果然上勾起意：“什么叫借纸之术？”

　　应菡展袖从他那件破破烂烂的道袍里翻出一张黄纸，抬头眯眼笑道：“乞陛下赐字一用。”

　　身边内侍立马呈上笔墨。皇上捻过那张黄纸，反复验看，皱眉问：“这破纸片是做什么用的？”

　　是用来坑你的。应菡不动声色，道：“请陛下在这张黄纸上，写下此刻您心中所想第一个字。老道士为您显露一手，待会儿这张黄纸站起，走到哪位皇子面前，哪位就是您要选的人。”

　　众人顿起窃窃私语。应菡看到当日在相国寺外拦自己的那几个青年僧人，有人脸上无遮掩地露出了鄙夷之色。为首的住持还是低眉顺目，纹丝未动。

　　恩，有定力。教的弟子也仁义。

　　只要等会儿不要吓掉下巴。

　　应菡在心中默念自己的计划，越想越美，忍不住捋须微笑。

　　让他坐视两个半大小孩去异国当人质，自然不可能。
　　要作，就作把大的。

　　皇帝犹豫片刻，提笔写字，又将黄纸塞吧塞吧，由内侍递回应菡手中。应菡展开一看，眼皮一颤。

　　黄纸上，一个龙飞凤舞的“麟”字。

　　应菡仿佛心尖上被针刺了一下，愣了片刻，方开始施法。

　　在一室奇形怪状人物围观下，那黄纸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忽又折下，仿佛伸了个懒腰。
　　接着它迈开两只皱巴巴的边角，一步三摇晃地，向两个皇子走去。

　　走的越近，两个少年的脸色越白。

　　大皇子虽然面色如纸，但手中的动作很坚定，像裹小崽一样把弟弟挡在了自己身后；小点的孩子正在瑟瑟发抖，但还伸出只手护在哥哥胸口。看此一幕皇帝急眼了，一直向大皇子抿嘴。大皇子摇摇头，依旧挡在弟弟身前。

　　真是对好孩子。
　　真不像那死胖子生的。

　　应菡叹气，手中不忘操纵。那纸人行到半路，突然站住不动，引得一群人不由自主去看它。
　　然后，奇观出现了。

　　纸人突然自地上腾飞而起，一个横跳，扑在了——
　　扑在了，正急切等看结果的皇帝脸上。

　　“噗。”
　　应菡回头去望，这位敢当众笑出声的勇士是谁。

　　居然是那黑衣人。他后背抖动，遥遥都能听见他把头埋在袖间的闷笑声。

　　而皇帝此刻的表情就不是特别好了。

　　他的脸变成了一种浓郁的酱紫色，仿佛一株土豆，又掉进了染缸。

　　皇帝咬牙切齿道：“道长可是要消遣于我？”

　　应菡摇头，装作一副无辜相：“陛下何出此言？纸上之字为陛下亲手所赐，由此可见，此乃天意，陛下还是稍作收拾，尽快去嫁了西岐王子的好。”

　　噗嗤！
　　众人里不少人捂着嘴偷笑了起来。皇帝环顾四周，气急败坏，大喊道：“把这个妖言惑众的道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给我拖进天牢！”

　　应菡早有预料，束手就缚。

　　大牢就大牢吧，也算新鲜体验。
　　人间游荡一番，如不能随心所欲，他还不如回去找白泽乖乖躺平呢。

　　几个卫士粗暴按倒他拖出大殿，倒头就打，应菡暗自运功抵抗。
　　板子挨到皮肤的那一瞬间，他睁大眼。
　　竟然不痛？
　　但看卫士那打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又不像作伪。

　　应菡奋力支起上身，看向殿内。正遇上一双遥遥看向这边的眼睛。

　　那双眼细长又幽深，一动不动，仿佛隔着时间与空间，已经这样看了他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