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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隐形的B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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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了吗？”两个人回到车上时，俞臻从他自备的“百宝箱”内拿出饮料，冰冻西瓜和其它水果。最后发现车内的空调坏了，又拿出了小风扇递给了后座上的俞笙。
他很感谢妹妹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所以他拿出尽可能多的东西。一方面是帮妹妹解暑用，另一方面是用外物来分散视线。
妹妹自然了解他。她很是积极地享用那些水果，调取更多新鲜的话题，在某些并不好笑的事情上夸张地放大着分贝，不容许有一秒钟的空余时间。实在没有杀手锏可以拿出来时，她便抛出最后一件法宝：“哥哥，还记得之前你问起的校园欺凌事件吗？”她知道哥哥对此念念不忘。
“看起来你很关心这件事。”她又补充道。
“准确讲，我只关心一个人——曹艺阳。”
“他与609案件有关吗？”
“直觉告诉我，有。”
“呦，不是向来对心理学这种低等的领域嗤之以鼻嘛！”
俞臻绕开她的话，朗诵状地说道，“直觉的产生必是由很多个前因聚合在一起的结果。然，之所以无法令人完全相信，是因为有些前因是隐形的，瞧不见的。”
俞笙在内心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把气氛活跃起来了。“咦，盗用我的话，”她加了把劲儿。
哥哥一记摸头杀上去，“切。接着上次的讲。先简单介绍下曹艺阳。”
俞笙咳咳了几声，语气轻快，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曹艺阳呢。准确的定位是富二代。他爹是玩收藏的，文物字画什么的。听说家里有个超级大的私人博物馆。他自称学校一霸，其实就是干些欺凌的幼稚勾当。小孩子嘛，你懂，荷尔蒙无处释放的年纪。”俞笙大人般的口吻并没有让人感到不妥。“但校园暴力这种事不能因为小就忽略。从心理学讲，它所产生的阴影足以毁掉受欺凌者的一生。所以每每见到他那一副欺负弱小的嘴脸我就很来气。但也仅止于在内心当一把英雄。老师都闭着眼不问。哎！”
俞臻没有打断妹妹情感发泄所导致的跑题。他在心里想：依仗心理学这一特殊领域而偶尔变身出来的大人形象，终是会露馅。因暴露出的孩子气而露馅。好比刚才她为了让自己扫除不开心的情绪所大费周章地“伪装，”很是用力地在扮演着一个成熟的情绪疏导者。可她还是个少女啊。终究是个少女。热爱粉红的十八岁少女。
“他的小跟班有很多。都是些狗腿子。不过听他们讲，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当狗腿子的。当然狗腿子都有特权。”
“特权？”
“好像......黄毛那家伙对’忠诚’二字特别执着。每一只狗腿子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所谓选拔就是帮他干过架，捅过人，交过份子钱。听说有个狗腿子曾掂着某个□□老大的头当作贡品才拿到晋级资格。不过这事传奇色彩太大，有待考证。特权呢......就是——狗腿子们可以去他家的博物馆转一圈。好像他爸爸是经商的，总之买卖做得很大。那是他爸爸的私人博物馆。对了，你说是不是有点威望和财富的人都喜欢搞点私人收藏啊，咱爸不也是吗？”没等俞臻回答，她又说起来，“总之现在好像选妃般，他身边的狗腿子越来越多。很大一部分是那些曾经受过他欺负的人。出于自保都追随了他。后来，他的小集团的队伍愈发壮大。听说，甚至跟社会上的人还有联系。”
俞臻点点头，把信息在大脑中处理了一圈。他揉揉眼，问了个题外话，“那吴修齐呢，那个受欺凌的学生？”
“他，”俞笙思肘片刻，“不是很有印象。很不起眼的一个学生吧。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属于那种隐形的空气般的人。如果不是偷拍事件的话，我真不认识他。”
“偷拍？”
“有人偷拍我们班主任的生活照，然后P成很下流的那种图片。”
“哦，那你的意思是他干的？”
“大家都这样说。但我不属于‘大家’这个范畴，那是被舆论操纵的无知观众做出来的事。除此之外，我还有那么一丁点愤怒。知道为什么吗，竟然有人说曹欺负吴是正确的，是因为吴对老师做出的龌龊之事点燃了他们所谓的正义之火！什么破逻辑嘛！”俞笙的情绪开始了轻微的波动。
俞臻笑了，“为什么这样想呢？”
后视镜里俞笙轻轻咀嚼着西瓜果肉，眼睛在朝向不确定的方向发力。俞臻在等她的答案。
“哥哥，你为什么觉得曹艺阳与609案有关？有可疑的细节或者一丝丝粘连的成分吗？”俞笙先反问了他。
俞臻接着反问，“你还记得苏眉被救出来时的精神状态吗？”
“听说很正常啊，无异于常人。”
“可是她后来进了精神病院。你应该知道，在视频会议那天上午我去精神医院看过她。”
俞笙点点头，听他继续说：“尽管在审案过程中她的精神似正常人，但她那是在压抑，在摁着内心早已汹涌的情绪。你知道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吗？不是范成被捕，也不是非人的虐待，而是一个人，她的前男友，曹艺阳。”
“前男友？不是吧？”俞笙差点把嘴里的西瓜喷出来。
“没错，这是金城六查出来的。我也没想到表面好好学生的苏眉，背地里竟和坏孩子曹艺阳扯上了关系。总之就是苏眉在与曹艺阳分手的第二天被绑架，这个时间点也是巧合得诡异。而且我们还从地窖里翻出了一张关于苏眉的所有信息的表格，表格下方的签字人是一个‘曹’字。”
所有的分流都有一个共同的源头。
他停顿许久，“所以这就是所谓的一丝丝粘连的成分，是将曹艺阳与609案件牵在一起的隐形的引力，也是直觉产生的来源。”
俞臻没有说出口的是，直觉似乎也告诉了他，某些故事才被抛出一个冒号。一切刚刚开始，精彩还在继续。即便此刻用尽力气钓到小鱼，但真正的大鱼也要在最后的关卡才会出现。
何况，到目前为止，他连小鱼的骨刺都没有完全找齐。每每试图挑出下一根时，总会有无形的阻力挡在前面，切断所有采集好的线索。
所以，他只能对曹艺阳持怀疑态度。并将可能持续很久很久。
“我的也是同理。”俞笙忽然搭上话，“我无法证明曹艺阳殴打吴修齐是否与偷拍事件有关。隐形的引力告诉我，两者之间的确是有联系的。但绝不是‘正义之火’的原因。”
简单概括讲，是吴修齐因为偷拍事件被打。打他的人不是出于道德的立场。
“还记得我说过吗？很大一部分曾经受过曹艺阳欺负的人，最后出于自保都追随了他。这类似心理学上的求偿心理。个体寻求生存而做出的趋利避害行为。所以我觉得......”
俞臻递过毛巾让她擦手，“真正的偷拍者是曹艺阳。”
“对，吴修齐只是讨好型的顶替作用。也或，”她思考了几秒，“吴修齐是受曹艺阳指示而偷拍。”
俞臻打了方向盘，“不错不错。看来我大侦探的位子可以让贤了。”
车窗外，沿路的建筑物飞速倒退，尾气瘦成一道弧线。
“咦，你倒是让啊。”
“你这丫头，不按套路出牌啊！”
“切。你那位子我也懒得坐。听说下个月PINK GIRL 又要出新品了。你看，”她伸出左手，在俞臻面前来回晃悠。
“卡在我衣服的钱包里，拿去随便……”
话音未落，银行卡已归入对方囊中了。
“当然是随便刷了。”俞笙举着到手的银行卡。满面春风。
切。连个卖情话的机会都不给。
电话在这时跳进来，是老禾。
“俞局，下呗中学有一起恶意殴打事件。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俞臻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一起小小的殴打事件当然不能劳烦咱们俞局啊。我只是，猜到你现在应该在那个什么收藏大展，离下呗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所以想让你过来看看，体验下你看不上眼的鸡毛蒜皮案。顺便去附近喝口茶。”
俞臻听出了老禾的贫嘴，“好啊，老禾。”他选择以恶治恶。
“叫禾大。我没有那么老。”老禾的腔调忽然变得义正言辞起来。
“叫来叫去还是觉得老禾最亲切舒服。”
“谁要跟你亲切！”
“那我不管，我就这样叫。”
两人插科打诨得犹如旧友。
“行，随你。毕竟我只是副的嘛，您才是正的。”
“那就领旨吧！”
俞臻按了红色键，把电话那头老禾的反击拒之门外。
“谁啊？那个禾叔叔吗？”
“嗯，”俞臻在十字路口掉过头。
方向盘朝右打转，一层层热浪从侧面袭击扑倒车窗上，意图将它吞掉。
正面射进来的光线照得俞臻睁不开眼，等那束光完全被丢在车后面，他再次睁开时，狭窄的视野中似乎闪过一个女人，满身大红色的女人。女人闯过红灯横穿马路时差点撞上了他的车，怀里包裹着的“庞然大物”也落在地上。余光中，他瞥见那是一件古铜色文物，刻着两只仙鹤的文物。
他反应过来准备急刹下车时，女人身后的两名民警出现。
俞臻及时中止了自己的行动，“她跑不掉了，”惯性让某种复杂的情绪从眼睛里流出来。
“嗯，跑不掉。”俞笙重复完又说，“看来也不是普通的民事纠纷。”
俞臻知道她又在安慰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