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时行：迟到的匿名信》十***莫

5、隐形的B面（1）

　　最能吊起人们胃口的是所有的来路不明。

　　它低调过场，仅打开自己的半扇门留人观望。片刻，便又潇洒调头。身后的神秘色彩衍生出众多问号，霸道地占据在脑海里。

　　那封匿名信便是如此。它仅靠寥寥数字，就在俞臻的大脑里掀起了风暴。

　　寄件人是谁？对自己很熟悉吗？促使他发起挑战的原因？目的？还有“下周一见”是什么意思？一串串疑问盘踞在脑海中，和他玩迂回战术。他想了许久，还是没能揪出一条有用的线索。

　　后来他请求老禾调出附近录像，但摄像头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物。那么，寄件人是在视频会议之前将信放进车内的。而汽车监控器恰好在前几天坏掉。他仔细推算了下时间，并没有找出有效信息。头脑风暴因此中断，俞臻也被推回了现实。

　　看了下表。十几分钟过去了，妹妹去三号展厅买糖果纸还没有回来。他有点心急了，等待时的煎熬与无聊联手就要将他打败。而望眼看去，大厅里的游客们都在专心地参观展品。只有他自己像个浑水的鱼。他觉得不好意思，便弯下腰，装模作样地学着周围人“参观”展品。也刚好可以打发下时间。

　　1988年，汉北市糖化工艺厂，榴莲味——那一张精美的糖果纸，俞臻努力地从产品简介中挖出有趣的点。但始终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没一会儿，他放弃了。摇摇头，为自己也为那个酷爱收藏糖果纸的丫头。

　　很是独到古怪的兴趣呢。自己不理解也没什么。况且，世间万物，本就是独自舞蹈，各有各的舒缓和转折。归根结底就是同类与否的关系。

　　温软的笑涌上脸颊。俞臻觉得自己刚刚说了很棒的话。可以转行当小说家了。侦探类小说，时下很火的题材呢。何况609案件后领导特意颁发了分局一牌匾，仅此一家。拿出来定会为自己踏入小说界打响第一炮。

　　正想得乐乎，背后忽然传来了女声：“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嗯？”俞臻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背后便传来了一阵大笑。不用想，是俞笙在搞怪。

　　“你这鬼丫头。”俞臻假装责怪道。

　　妹妹扔给他一个鬼脸，“略略略。你打不着我。”

　　“买好了吗？”

　　“给，”俞笙一脸天真烂漫，“趁火打劫一下子买了十张，可别心疼啊。”

　　“心疼倒不至于。就是在这等等得我腰酸背痛的，哎呦哎呦......”俞臻发挥着他毕生的演技，“真是疼死我了。”

　　“那我给陛下捶捶。”俞笙很配合地没有揭穿他拙劣的演技。

　　“对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没有。我刚刚出来时看见马路对面围了一群人，好像是偷东西的被抓住了。俞大侦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要。”俞臻拒绝得很果断。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开始在体内膨胀，若加以夸张色彩解读出来，便是：我可是德国回来的侦探级别的人物啊。这些鸡毛蒜皮怎么可能入我法眼。

　　“你就去嘛。”俞笙用撒娇的语气劝他，“现在派出所的警察还没有来。你去稍稍维持下场面就当是接触下人间烟火。”

　　※

　　好说歹说俞臻总算出去了。

　　声源在马路对面，又刚好借着大型商场入口的“有利位置”吸引了一大批看客。短短几分钟，马路被截成断流。过往车辆焦灼的喇叭声和夏天沉闷干裂的空气胶着在一起，消耗着每个人的耐心。

　　包括那个瘦弱老头的耐心。俞臻从人群中挤过来时，老头刚好甩了少年一巴掌。“狗娘养的，小小年纪不学好。”脏话从他斑点状的黄牙缝中蹦出。

　　“算了吧算了吧，小孩子难免会犯错。”周围人连忙拉住了老头。

　　俞臻本想上前做点什么的时候，一位穿着大红色连衣裙的妇女冲了上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的。我打死你！”大概是少年的母亲。她下手是狠，几近疯狂地朝男孩头上扇。

　　刚开始男孩还抱头隐忍着，但很快便爆出一声嚎叫，“不是我不是我！”他拼命晃着身体，“啊啊啊啊啊。”

　　围观的人彻底看不下去了，胸中的“正义之火”被点燃，纷纷指责着老头冤枉了好人。老头的处境一下子被动起来，想放下脸面但骨子里的倔强劲又不愿意归降：“这次就算了。那文物可是一件几百万呢。你偷不起。”

　　“他没有偷，我为他做担保。”忽然开口的俞臻成了众人焦点。

　　“你算什么，这地方有你的说话的份儿？”

　　俞臻亮出王牌，“我是清平市分局的局长。”

　　老头并不买他的账，“局长咋了！这个毛孩子就是偷了我博物馆的文物，一件刻着雌雄仙鹤的文物。你要是瞎说，下次再丢什么东西都赖你。”说完，便指着身后博物馆大门牌匾上的大字念道:洛水民间博物馆。

　　俞臻的话成了强有力的保障。周围群众依靠这面坚硬的后盾将议论声渐渐变成了声讨大会。所有人都站在老头的对立面，同仇敌忾地掀起舆论风浪。一时间，场面沸腾到失控。俞臻不知如何是好，他在这种看似不起眼的民事纠纷面前显得手足无措。忽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划过来，像出鞘的利剑。等大家反应过来，只见老头的大腿上插着一把刀。血顺着刀上的凹坑处流到男孩的手上。

　　几位民警在这时赶过来，身手敏捷，一边控制住男孩，一边打120。

　　人群重新抱成了团，忙碌如热锅上群蚁。他们背对着俞臻，中间隔了一条界限分明的区域，仿佛要把他隔离开来。一向从容的俞臻忽然觉得心慌，又有点难以自容。多幸运今天没有穿警服，不然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是的，俞臻没从想到这个劣质的说辞如今竟在自己身上应验。重点是，有那么几秒，他真的在寻找那么一个“地缝。”

　　“哥哥，”恍惚间，有人在喊他。“我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