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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腐草为萤（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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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新约·约翰福音》第1章）
第一章 腐草为萤
幼鼠在练习打洞。蜘蛛网等待昆虫。野草在溽暑中死去，萤火自朽叶里腾飞。万物在沉寂中生或死。
2014年，7月9号，清晨一点。
腐草为萤，大雨时行。暴烈的雨爽约了气象台，说来就来，绝情地砸在地面，鞭打着每一寸土地。
啪嗒啪嗒。雨敲打着车窗。这是唯一的声音。车厢内的人努力控制住呼吸，把兴奋点全都交给眼睛。肾上腺素加速上升，身体中有股奇妙的快感踏过全身。有些队员的额头上已洒满了细密的汗，拳头紧握，牙关扣紧。一道闪电在此时劈开天空，撒下耀眼的白。据可靠信息称，嫌疑人将在凌晨两点潜回清平市。如果情报准确，压在清平市分局头上三个月的案子将彻底画上一个句点。
是场受害人达到四人的少女绑架案，国内罕见。更糟糕的是，它偏偏发生在上级领导来清平市开报告大会的敏感时期。这给一个平时连命案都很少接到的派出所出了个难题。不仅如此，被解救出的受害者当中无人肯提出口供，线索寥寥，案情一度陷入沼泽。不知算不算上帝高抬贵手，一位传闻很牛的“侦探天才”俞臻在此时被调进清平市，指点江山。
1:55，离俞臻推测的嫌疑人出现的时间只差五分。他们检查装备，收紧心脏，做好了围捕的准备。
一秒，两秒，两分钟……两点零五。空气中有人松了口气。
“我就说吧，什么德国警察学院最年轻的教授啊。都是漂亮的头衔而已。”话唠金城六摇着他的蘑菇头，语气不屑。
紧张的神经瘫软下来。
有人接上话，“就是就是。年纪轻轻的，懂什么啊。当初他说那个斯德什么摩综合征的时候，我就怀疑他了。剑走偏锋般的胡说八道。”
“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没文化。不要以貌取人。我信得过俞臻局长。”作为新任局长忠实粉丝的多乐刚抗议完便收到了老禾的白眼。“喜新厌旧的程度真是可怕。小心马屁拍到……”
“出现了。”多乐忽然砍断了对方的话。前方600米出现了一个可疑人影。
“嫌疑人出现，嫌疑人出现。都给我打起精神，全身心投入。谁要是敢拖后腿掉链子，这个月就等着熬夜加班扣奖金吧。”四十将近的老禾拿起讲话机，精神抖擞。
前一秒的松弛感立马消散。
“行动开始。”
一声令下。所有埋伏好的警员如洪水般涌出，朝嫌疑人的方向夹去。远处晃眼的红色将黑夜撬开了口子。一只只鹰从暗处破出来，快速地翻过障碍，沿着最佳路线追击，精确到秒。老禾还踩在壮年的尾巴上，体力不减，他最先冲到前头，其次是实习女队员多乐。金城六则带领另一支队伍从院子背后包抄。
嫌疑人很快被包围，捕获。
村中传来勤奋的狗吠声，划破黑暗。
※
范成，男，三十有五。与妻子有着长达十八年的爱情长跑。没有性能力，无子女，因此婚后长期遭受妻子的辱骂殴打。日常生活表面上平淡无比实则妻子已出轨多次。但其本人街坊口碑良好。拥有一份需要花费很大体力的工作。
以上这些出自俞臻的推测都被老禾一一印证。他们从其妻子口中得知因夫妻生活问题屡闹矛盾，对丈夫存在巨大偏见。但好在丈夫肯挣钱养家，又对自己有求必应，且在前年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这才迟迟没有离婚。
“据我们调查，你有外遇。”
范成妻子一脸平静，眉间的痣反射着神气的光亮：对啊，我有很多很多男人。但他们都是高中生，我只喜欢和那些孩子□□。我还经常把他们领到家里。但这一切都不怪我啊。他自己也承认，有时会帮我打掩护。
在场的警察压住愤怒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抓错人了吧。”老禾在后期走访调查时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怎么会干这种事呢。不可能。那么本分安静的年轻人，没有人比他做铁匠活更拿手呢。很细心，活做得精致，也不胡乱要价。你们一定抓错人了。”
在街坊四邻的眼中，范成是一位寡言的老实人。白天帮四周接些打铁器的小活，晚上如常人一样回家睡觉。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离谱的事，更不会有人想到“绑架”“虐待狂”这些充满暴力性的字眼会与他紧紧地绑在一起。
但真相往往惨烈。那些被死神收回呼吸的少女渐次凋零，在雨中溃败，消亡。
难得正经的老禾叹息道，“假面狐狸的皮囊下藏着多少利刃……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多乐:“那是不是也可以说‘不要以貌取人’”
老禾刚想点头以示赞同。却在颔首前一秒明白过来，“剑走偏锋吧。只是运气好而已。”他说的是新人俞臻。
“老禾。三天，俞局只花了三天就破了案。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可别倚老卖老地不服气啊。我男神——俞臻，就是这个。”她举起了大拇指示威。
老禾吃醋的样子真是可爱。“你这臭丫头。人家才刚来几天啊就这么快胳膊肘朝外拐了。我大大小小还是个副局呢，小心我让你实习不通过。”
“公报私仇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一边去。”
“对了老禾，俞臻怎么没到现场？”
“听说去第六精神病院了调查案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