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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清河娘子拈了片山核桃肉,无辜看着白夫人:“是你自己说漏嘴的,这回可真怪不得我了。”

      白夫人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还不是你在这里?”

      好在此时就她四人在院中,白夫人稍显安慰,只看了元月晚和不远处的元月英说:“你们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就是。”

      元月晚正跟半颗抠不出来的山核桃肉较着劲呢,连抬眼看她母亲的功夫都没有,便顺嘴说:“女儿什么都没听见。”

      至于元月英,她正蹲着跟观里野猫玩耍,连脑袋都懒得抬一下,就更不用操心了。

      清河娘子吃完了一只山核桃,拍了拍手上碎屑,正好灵芝也过来了,还送来一样事物,放置当中的小桌上。

      元月晚抬眼看,见那是一只精致的妆奁,红漆打底,描金作画,并蒂缠枝,定是时常擦拭,所以光亮如初。

      “你这是……”白夫人见她将自己年轻时候的嫁妆都拿出来了,很是意外。

      清河夫人笑了笑,对元月晚说道:“吃了晚晚的山核桃,那就不能白吃啊。”她将那只妆奁往元月晚跟前推了推,说,“这是给你的,算是,买山核桃的银钱了。”

      元月晚笑:“那我这山核桃还真是值钱呐。”

      “少浑说。”白夫人瞪了她一眼,又转头对清河娘子说道,“你好好的,把这个拿出来做什么?”

      清河娘子一双纤细的手,抚摸过妆奁上的一朵描金莲花,她淡淡地笑,说:“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这趟来,怕是最后一次见了,回了京城,山高水远,隔着十万八千里,就算是有个什么事情,等消息传到,个把月也过去了。”

      白夫人扯着笑:“好好的,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这离我们回京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呢。”

      清河娘子笑着,摇了摇头:“相交多年,你我都不是傻子,有些话,看破不说破。”她拉起元月晚的手,见她手上还捏着那把小锤子,不禁啧了一声,说,“放下。”

      元月晚乖乖放下。

      清河娘子这才牵了她的手,放去妆奁上,难得慈爱地笑:“晚晚啊,你这次走哇,若有下次再见,定是嫁做人妇了。我不能看着你出嫁,唯有先送你一份嫁妆了,也不枉这几年,你时常来与我作伴解闷。”她的手轻轻抚摸过元月晚的脸,伤怀感慨着,“我的樱樱若是还在,也就是你这个年纪了。”

      元月晚知道,清河娘子也曾育有一女,小名就唤作“樱樱”,樱花的樱,因为出生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只可惜,这孩子福薄,不到五岁便夭折了。

      如今听她提起早夭的幼女,白夫人也不由得伤怀,却仍强颜欢笑:“你只送她这一只妆奁也就罢了,里头若是有东西,赶紧拿出来,等我们带了回去,你再想要回来,那可是不能够的了。”

      清河娘子好笑:“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呐,最是强盗了。”她说着,顺手就打开了妆奁,露出最上面一副赤金红宝头面来,灯光火烛照耀之下,璀璨夺目。

      元月晚不识,白夫人却是认得的:“这不是当年太后娘娘特意为你打造的吗?你竟要拿来送晚晚?”白夫人眉心拧成了川字,“这不行,这不能收。”

      “收着吧。”清河娘子笑道,“如今我早已是出家人,这些金银之物,早不该留在身边,只剩这一样,原想着做个念想,这些年过去了,发觉其实也不需要,只要有心,就足够了。况且,”她摩挲着一颗红宝石,微微地笑,“这是我对晚晚的一份心意,我只希望,她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平安顺遂,和和睦睦地过一辈子。”

      清河娘子再度牵起元月晚的手,轻轻拍了,含笑道:“我只希望,你能比我幸运。”

      元月晚感动得一塌糊涂,泪水朦胧着一双眼,她端起那碗还剩小半的山核桃,又拿起了小锤,十分真挚且大方地说道:“这些都是您的了!”

      清河娘子,清河大长公主,清河公主,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娇蛮任性,无法无天,直至遇见那一年的探花郎。

      白夫人有一次和清河娘子聊天,估计是聊得不怎么顺利,回来后,气呼呼地跟元月晚说:就她那个狗脾气,肯定是当初那顿鞭子,给探花郎耍傻了,怕自己被打,便曲从于她的“淫威”之下了。

      彼时元月晚正好闲得无聊,赶紧搬来小板凳和瓜子茶水,殷勤伺候了她母亲,要她细说。

      白夫人喝了茶水,磕着瓜子,说:人家探花郎,当年那叫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长街上策马一走,迷倒多少女子?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便是街边的卖花女,也都幻想着自己是探花夫人的模样。

      这时元月晚插嘴问道:那您也幻想过吗?

      得到她母亲一个炒得爆熟的栗子:我那时候已经是越国公府的二少奶奶了!

      然后继续磕着瓜子:可你想想,她当年那个狗脾气,看谁不爽,上去就是一顿鞭子。人家探花郎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非要她?

      元月晚再度插嘴,提醒她母亲:可她那时候是公主。

      白夫人熟练地翻着白眼:公主又怎样?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

      元月晚心想,那也不是不可能吧。只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出来,怕又挨弹脑门。

      白夫人继续说着:但是也有意思,探花郎虽然文章做得好,人也长得标标致致,只一样,出身贫寒,你知道的,京城里住着的,非富即贵,人人面前称赞他少年有成,文采斐然,可转了身,瞧不起的大有所在。就有这么一天,几个人背着他讲闲话,被溜出去的清河公主给听个正着。她那个暴脾气,哪容得别人说自己心上人的坏话,当即便拿了鞭子,将那几个人抽得抱头鼠窜。一顿好打后,她一转身,就发现那风度翩翩的探花郎,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恰好避开她鞭子的距离。

      然后没多久,赐婚的圣旨就下了。

      听老人说,清河公主出嫁的那一天,比太子大婚还要热闹,红艳艳的嫁妆,自公主的绫绮殿,一直排到了公主府,还打了个大大的弯儿。

      新婚几年,公主都与驸马恩恩爱爱,还有了一个乳名唤作“樱樱”的可爱女儿。

      随后,先帝驾崩,新帝即位,南边的几个小国家,不知道是吃多了毒蘑菇还是怎么的,一拍脑袋,联合起来,打算跟才立新君的大梁对着干,作为边境之城的越州,首当其冲。

      才因悲伤过度,被夫君带来越州城休养的清河大长公主,以及那个还未满五岁的樱樱,打仗的消息传来时,他们一家人正整整齐齐地,坐在了明镜湖畔钓鱼。

      战争来得毫无预兆,越州城守军损失惨重,前太守是个胆小鬼,没三天,就卷了家当细软,弃城逃跑。驸马临危受命顶上,这一顶,便是小半月,带着一城百姓官兵,严防死守,封城不出。

      好不容易送出了消息,没等来援军到,驸马便丧生于一场偷袭夜战中。第二天清晨,元月晚的父亲带兵赶到时,只看见清河大长公主披麻戴孝,手执银枪,立于城门之上。

      先是丧父,再是丧夫,紧接着驸马头七未过,幼女又突然早夭,清河大长公主悲痛欲绝,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个月。再出来时,她已决意出家。

      元月晚在这越州城见到她时,她已是这太虚观里的清河娘子了。

      一阵风起,吹动竹叶飒飒,坐于屋顶观星的元月晚,终于觉得有点冷了。她抱了自己的胳膊,心想,造化弄人呐。

      “夜深了,下去吧。”一旁元月英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

      元月晚点了点头,正打算下去,突然之间,她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远远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感觉来得毫无缘由,但她仍凭了直觉四处张望,可视野里只一片墨色竹海,山风吹动,微微摇摆,哪里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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