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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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日对于刚满六岁孩童的意义，不亚于现实中的成人礼。同样是长大，同样是被社会寄予着厚望，只是一个是十八岁，一个是六岁。
六岁是一个什么概念，或许身高都不及大人的肚脐眼，或许童年生活才刚开始不久，或许对生活的世界才有了属于自己清醒的理解。在这里，却可以被看作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只是对于早已经长成过大人的叶润泽来说，他真的升不起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激动之情，更不会有邻居哥哥姐姐们对他说的，那种一瞬间长大，有重担压在肩膀上的感觉。
毕竟要破土而出，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日子，他曾经在很小的时候也体会过了。虽然那时候，更多的是酸涩。
他以为这还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当叶升明和张兰秀站在他面前，为他穿上护腕，整理衣服，看着他，眼眶微红，盛满了期盼和担忧时，他的心里还是止不住咯噔一下，似乎被什么迎头重击，微微发麻，墨色的双眼也忍不住染上一层湿红的雾气。
原来，在呵护中发芽抽枝与在闷雷劲风暴雨下顶破了头破土其实是不一样的。
慢慢地，那些艰难的现实的岁月似乎离他越来越远，随着在这里的时间俞长俞蒙上一层雾气，似真似假。倒不如，叶升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来得真切，那是有温度的，滚烫的。
他抬起头，凝望着父母，久久，郑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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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润泽来到村长家，这里铺着红布，悬挂着形色各异的古朴面具，红布上是两列挺直腰板的小孩，就如同是军训时的模范方阵，目视前方，昂首挺胸，手有力量地贴紧裤子，像一排排挺拔旺盛的竹子，直冲云霄，接受着旁边早已顶天立地的“翠竹”或审视，或感动，或沧桑的目光。
叶润泽找到自己的位置，旁边正是张毅。叶润泽弯了弯眉眼，笑容温和灿烂。算是打了声招呼。
张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严肃地抿着嘴，目光中充满着斗志与力量。比起旁边昂然向上积极生长的“青葱嫩竹”，他有更多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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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什么大型集会或许都大同小异，即使形式有别，但领导讲话绝对不会缺少。听着村长包含沧桑，起伏不大的声音，在初秋的风中，被拉长，吹散，风干，久久不停，叶润泽的眉眼都有些耷拉下来了。
他第一次这么佩服他的小伙伴们，都这样了还能像是个机器人，被设定好立正不放松的姿势后，就坚定地执行到底，颇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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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日规矩很多，跟着村长念祝祷词，在金盆里洗手，跨过火坑等等。
随后队伍最前头的乐师才开始吹响热热闹闹的乐器，他们就跟着乐声，浩浩荡荡向山间的庙宇祠堂进发。
祠堂掩映在山上的林木之间，平时从山下瞧着，只露出古朴的一角：青瓦飞檐，红木辅之，久久不散氤氲盘旋的紫烟，袅袅而上，似一件年岁悠久的神秘的面纱，遮掩着大小楼宇。
越封闭似乎就越注重对祖先的敬意。
祠堂建在人能行之的最高处，被林木掩盖，除了特定的人供奉香火，也就只有特殊的节日，才会让村民上去。
叶润泽是第一次去，虽然看过了不少祠堂，但被卖了这么久关子，还是有一定的好奇和期待的。
只是真的推开了那扇古朴布满时光遗迹的大门，拉长的吱呀——在山林间弥散，还是有一些失望。它其实与自己的想象并无太大的区别。
他们被分了一支香，要用诚挚的敬意向先祖们承诺自己的长大，承诺要继续守护这个村子的生息。
眼前，有些灰的轻烟只是袅娜的一缕，悠悠扬扬曲曲折折而上，祠堂外，古旧的大钟“噔——噔——噔——......”一声一声的拉长。偶有飞鸟，划过葱郁的树林，在蓝天中自在徜徉，却也在气氛的渲染下，没像平日般叫唤。
随着大部队下山时，叶润泽不由地锤了锤酸涩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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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背上了父亲送的小木弓，向操场进发。
木弓不大，十分精致，每一处细节都被打磨得很圆滑，摩挲起来手感很好，弓弦紧绷，轻轻勾起放下，“砰”一声响后，是剧烈的颤动。
六岁的成人礼，除了上午的祷告外，下午是要学本领的。长大，从来不是口号，也需要立身之本。男孩是在操场跟着猎人学弓箭等猎术，女孩则往东边，去找村里年长的钱婆婆学纺织。
叶润泽到的晚，宽阔的操场有聚着好些人，他们洋溢着笑脸，把玩着父辈送的弓箭，有模有样地拉弓，放弦。
但更多的是三三两两围成一个圈，微扬着头，艳羡地看着一个男生。
男生十分白净，长着包子脸，眼睛大而水汪，睫毛像把小扇子，轻轻眨巴就洒下一片阴影，让人很想将手放在他肉肉的脸上，使劲rua。只是他插着手，撇着嘴不屑地昂着头，一脸的厌烦。
好家伙，叶润泽定睛一看，除了两手都有护腕外，还穿着一身兽皮制成的外衣，斜挎在身上，毛皮光滑柔软，足下蹬着一双高帮靴，十分干练，背着的弓带着繁复的花纹，整个行头昂贵而又精致，散发着“珠光宝气”。
叶润泽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自己，以及旁边一溜的普通木弓和简单护腕，这这就是所谓的富二代吗？
“切，装逼。”有人勾着他的脖子，声音里满是不屑。
嗯。是嫉妒也好，是羡慕也罢，这很难让人不赞同哇。
等等，这声音......
叶润泽转过头，看着扎起高马尾，戴着护腕，背着弓箭的叶静书，惊呆了。
“你不是......？”
叶静书哼地一声扭过了头，马尾一晃一晃的。
诶。
被富家公子吸引走的目光，聚焦到叶静书身上，炙热而又热烈，余温都波及到一旁的叶润泽了。
“叶静书，你怎么能在这？”这是很多人的疑问，一下子就炸开锅了。
回答他的，是叶静书凌厉的眼神，还有“不行吗？”的质问
在凶狠的目光下，问话“英雄”头越来越低，声音都带了颤：“你是不是.....走错了......？”十分卑微了。
叶静书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他一会儿，才大声开口道：“凭啥就男生能学啊。”如炸雷一般。
众人敢怒不敢言。
虽然似乎与规矩相悖，但叶润泽还是偷偷给叶静书竖起大拇指。巾帼不让须眉啊，就是不知道待会她会不会被赶出去。叶润泽有些担心地看着叶静书。
回应他的，是朕知道了的摆手。
叶润泽:“......”
随着一声礼炮响彻云霄，负责教导男生的老师，走上了临时布置的讲台，负手而立，身体遒劲，身姿挺拔，古铜色肌肤下，是难掩的蓬勃力量。
隔得再远，叶润泽也看出来了，这不是叶静书的父亲叶怀阳叶叔嘛。叶润泽左顾右看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大狼犬，颇有些失望。
叶叔遥遥瞪了叶静书一眼，满眼都是让她安分点的训导，虽然有些严厉，但是却一点也不意外。显然潜台词是叶静书来这里学猎术是可以的。
成人礼上叶润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即将扛起的风雨是何种面目，就先一步成功地感受到成人世界潜规则的黑暗了。
叶叔教的是弓箭的制作，是分小组学习的，四人一小组。
看着同一组的一脸不屑的富二代，以及更不屑地看着富二代的官二代叶静书，叶润泽弱小而无助地靠紧了旁边的张毅，瑟瑟发抖。
只是张毅并无多大触动，他认真地盯着分发下来的细长条木块，轻轻摩挲着，陷入了沉思，不时还拿手比划，显然是在老师讲解前，他已经先自己思考了。
叶润泽：“......”好了，还再加多了个冷酷学霸。
自我介绍后，叶润泽才知道这男生是叫叶吉怀。
在张毅的带动下，叶静书和叶润泽也很快投入了战斗，跟着叶叔的讲解，用锐利的小刀削着木块。
猎术不仅是以后吃饭的家伙，还是保护自己的手段，没有人会拿这个开玩笑。叶叔刚一开口，偌大的操场便鸦雀无声，针尖掉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听清。大多数人都很严肃。特别是张毅，张毅一边听，一边皱着眉头思索，眉眼下一片青黑，似乎连一个字都不会放过。
叶润泽看着有些心疼 ，张毅就如同它带来的张叔的弓，一直紧绷着弦，没有丝毫的放松。曾经笑得肆无忌惮，爬山下河逗趣的少年真的消散在风中，明明是几天前的事，却恍若隔世。
叶润泽也不敢有松懈，即使他打定主意，以后想成为护猎者，就算成为不了，也不会当猎户了，但这很有可能是护猎者考核的一个指标，而且多掌握一门技术不可能会是一件坏事。就连叶静书这种平时野惯的人，也叉着手，聚精会神地听着，
倒是富二代叶吉怀，还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直到叶叔做好了弓箭，拉开他的大弓，百步穿杨，箭稳稳地钉在了木桩上后，才两眼放光，大力地鼓掌，连连赞叹：“酷！”
时间在做箭中流逝，叶润泽毕竟只是个设计师，拿着笔和电脑画画图，从不参与动手制作，从刚开始握着刀，有些不知从何下手，小心翼翼害怕划伤自己，再到有条不紊削着木块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却实打实让他两条手臂都麻木了。
叶润泽数了数自己做好的箭，约有7支，前面几支还十分粗糙有些歪扭，虽如此，叶润泽还是很满足很开心的。虽然，他扫了旁边满载而归做了快20支的张毅，十三支的叶静书，就连富二代也比他多了两支。富二代也在计较个数，显然发现了自己不是最少的，眉眼弯弯，看着叶润泽，笑得十分开心。
叶润泽：“......”耻辱！明天要努力！
......
散会后离晚饭还早，时间一下子空了出来。
叶润泽想去水潭看看，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张氏科技也好，张叔的事也好，都像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或许没人会觉得这两件事孩子要管，但他就是止不住去烦恼和思索。算了算，也有一些时日没去了。
水潭景致清幽，风声，林声，水声，天然的声音随意却又夹杂着奇怪的规律交织在一起，自然的韵律十分解压。
而且，叶润泽低头看了看有些粗糙的箭，这......真拿不出手啊。他决定去水潭边，边看水潭清幽的景致，边磨箭。
水潭很隐蔽，去时要走曲曲折折的路，却又大同小异，很容易迷失方向。
走了好一会，才到目的地。微风一扫，卷着泥土竹叶的清新的气息，浮云而上，底下，是歧斜的竹林。
刚穿过竹林，叶润泽就愣住了，透过水潭边的草木摩挲，叶润泽看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
它在岸边一跃而起，对着水面放出蓝白色的光线。光线有些纤细也有些曲折，像闪电般四散。是急冻光线？光线刚触及像蓝色和田玉一般的潭水，便凝结成冰，覆盖了小小的一层。
看到这里，叶润泽确定了，是急冻光线！只是似乎才刚掌握不久，力量还十分薄弱。那小小一层冰，就像块十分细薄的玻璃，似乎只要轻轻一用力，咔嚓一声就会碎成齑粉。
它也显然不满意，喘了几口气，又准备跳起来，对着庞然大物——水潭，继续释放。
这时，叶润泽看清了，是溜溜糖球。
溜溜糖球是水系宝可梦，有的版本也叫做雨蜘蛛，原型有点像现实水面上的水蜘蛛。只是水蜘蛛八条腿，他只有四条纤细的腿。样子也丝毫不像现实中的蜘蛛，要可爱许多。圆圆的蓝色身体，黄色的小帽子，一根黄色触须翘起，眼睛像两颗黑豆豆，漆黑又浑圆，眼睛下是半圆形的粉色标记，平添了些许俏皮，十分娇小，却也十分可爱。
叶润泽一直都挺喜欢溜溜糖球的，他对宝可梦最初的映象来自宝可梦系列第二部，里面溜溜糖球出场挺多。比如与小胜的羁绊，当时就看得他十分感动，哭得稀里哗啦的，不知道小胜长大后会不会回去找它当自己的宝可梦，但这个约定叶润泽帮小胜是一直从小记到了大。再来是华丽大赛上也出现过，一套水波动，影子分身，电光一闪的组合技十分惊艳，溜溜糖球瞪起绿豆眼，有种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的滑稽感，脚下却乘风破浪，带着小孩特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如同一艘战舰，既酷又萌。这就是溜溜糖球给他留下最深的两个映象。
上了大学可以玩宝可梦的游戏后，叶润泽就赶紧在3号道路捉了一只，也是捉了后才知道他根本不会自然习得水波动和影子分身......即使进化也不行！
叶润泽就藏在竹林后，细细观察。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怕惊扰到溜溜糖球了，他倒不怕它攻击，他怕的是不能继续偷窥了，活像个变态。
不知道是第几次释放急冻光线后，它好像终于满意了，即使也还是一块厚了点不大的“玻璃”，它摆出立定跳远的姿势，然后一跃而下，还翻了个滚。
夕阳染就透蓝的水潭，织上一层昂贵的金纱，身后，是丝丝缕缕的橙赤阳光，美好得如同近代油画家画笔下的画卷。
叶润泽都愣住了。
然后，吧唧一声，溜溜糖球狠狠地摔在了冰面上，冰很快就承受不住了，也是在一瞬间，翻进了水里。
叶润泽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了，赶紧跑过去。
他清楚的知道：溜溜糖球虽然是水系宝可梦，但其实并不是很擅长潜水。它之所以能在水面上行动，靠的其实是它四条纤细的脚。它的脚尖会分泌出油脂，利用密度不同不相融将水弹开，从而让自己不会沉入水中，做到在水面上滑行前进。猛然跌进水里，势必会想其它宝可梦一样，呛了个彻底。
但溜溜糖球似乎并没有被困扰到，它很快就浮出水面，连挣扎也没挣扎多一下，翻个身，就站起来了，一套动作十分娴熟，多一个步骤嫌多，少一个步骤嫌少，似乎平时做了很多次了，离开了冰块，水面就是它的陆地，立住对它没有任何困难。只是即使没事，眉眼间还是掩饰不住的难过与失落。
所以它干嘛要尝试才在冰面上？没听说，溜溜糖球的油脂有这方面的助益，而且油脂不会导致冰面变得更滑吗？
还没想明白，溜溜糖球就发现他了，小豆眼一凛，头上的黄色触角喷出水枪，好了，他现在不用担心溜溜糖球呛水了，他自己先呛了个够.
水枪滋到脸上生疼，呛进了很多水，也让他不停地咳嗽。
等缓过神来，抹去脸上的水渍，才看到水潭上空空如也，只有粼粼的波光，还有鼻翼间淡淡的香甜气息。
恍若一场梦。
偷窥失败，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了，或许就如同刚来时见到的那条角金鱼，晃动着如红花绽放一般的尾鳍，永远消逝在水波之中，再也不见。
等真的醒过神来，天边的彩霞已经尽褪，显出一丝暗蓝的夜色来。
要回家吃饭了。
他想。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