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千里隐

1、18.1.1

　　成年第一天就是新世代第一天的感觉，真的很微妙，特别是，我几乎可以说是新世代里旧世代的遗民。
　　虽然我终究还是考上了南城大学，但是基本上失去了旧世代的意义。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呢？
　　我也只有在考完大学之后才有心思记录一些事情，一是高三虽然混乱，但是鉴于新的规则尚未制定，一切只能按照旧规则来，导致高三还是得忙着考大学……如果那个时候历史进展得再快一些，估计我连大学都上不到了……；
　　二是之前很多事情都没有定论，导致我无法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有一个完整的看法。新生事物刚刚出现的时候，人们还没有把它们当做“新”的，因为“新”这个概念里似乎包含了某种必然以及优越性。
　　对于这种“新”，啊，不，或许用“刚”比较好，嗯，对于这种“刚”出现的东西，最初的定义大概是“超自然”的“异类”。就跟所有英雄电影里的分类一样，同样是“超能力者”，善阵营的就是hero，恶阵营的就是villain，这种简洁明了的区分方式，是“异类”还停留在“异”的阶段的时候，当这种拥有能力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异类便变成了“无能力者”，像我这种，或者用我更倾向的词语，“无能者”。
　　最开始发生在我身边的新世代的起源标志是，那个坐在最后一排的赵阳突然自己烧了起来。嗯，烧了起来，毫无征兆的那种，全身的那种。顺带烧了他的书桌以及一切书本。在他终于平息了身上的火的时候，他的脸上了当地新闻，同时我们在发现，在我们这个三等城市之外，类似赵阳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少起。不过至此，类似的“超自然”现象还只是点状分布。
　　赵阳的自燃让他拥有了玩火的能力。这一现象鼓舞了他那个学渣圈（啊，“学渣”，又是一个旧世代的词汇，但我毕竟是旧世代的遗民啊，原谅我吧），特别是在他宣称，拥有这个能力的瞬间，他想到的是“我要烧学校”。为什么他想的不是“我要炸学校呢”？明显是“我要炸学校”更加顺口啊……由此我能推断的是，嗯，赵阳是胡说八道。毕竟我想了那么多次“我要烧学校”“我要淹学校”“我要……”都没有什么用处。
　　赵阳的“超能力”让他得意了三个多月，到处参加节目，与其他的已经被发现的“超能力者”一起参加节目，每上一次节目都要烧一次自己，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锻炼，赵阳最后能够做到只烧自己的□□不烧自己的衣服。啊，这么说来之前他的全身烧都是把衣服烧光了的？我只记得第一次他烧自己的结果是消防队对他喷了许久的二氧化碳，然后抬着被白沫沫包裹的他上了救护车……
　　第二个我印象中最深的“超能力者”是金鑫。算命的说他命里缺金，所以他爹娘给他取了个名字全是金，结果他的异能是点石成金。这是成语的说法，更准确的说法是，异能出现的最开始的时候（我这么说是因为事实证明，通过不同的训练方法，异能似乎会发生变化，所以说如果有机会发展到最后，或许金鑫能控制住自己的异能），他碰到什么东西都变成金子。能想象么？突然有一天坐在我前面的人瞬间披金戴金，他惊慌失措胡乱挥舞双手的时候，顺便把我的习题册也变成了金制的。
　　不过他的结局不太好。他的这个异能出现得太早，那个时候还没有人能够把什么变成金子，导致他的存在太过扎眼。然后有一天他被割喉死在家里。听说他的房间都是金子，他倒在地上，金子摊了一地，那是他的血。
　　之后明显感觉到的是，我所在的班级，从以赵阳为首的点状分布“异能者”，到以金鑫为代表的二代线状分布“异能者”，最后是除了包括我之外几个“无能者”之外的片状分布“异能者”。这个发展路程可以说是积极响应国家趋势世界潮流。我高考的时候应该是处于线状末期片状前期。不过因为金鑫类的事情吓到了一些人，导致有的人就算是“异能者”在那个时期也不会张扬。所以那个时候只是呈现为点状后期线状前期，但实际上真正的“异能者”是多于那些被记录的。
　　因为呈现出来的仍然是点状后期，所以高考录取标准仍然是旧世代的标准，也因此我这个遗民还能够进入南城大学。但就算是旧世代的标准，各个大学同样开放了“异能者”通道。就算那个时候“异能者”对于大众来说还是未知，甚至有的还留下金鑫那样的不好的印象，但是在第一个大学开放了“异能者”通道之后，其他大学也不甘示弱，毕竟就算分不清好坏，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所以在这段混乱时期，实际上获利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我这种，学习不错但是没有能力的无能者或者是学习不错的能力较弱的异能者；另一种是，学渣且异能渣，但是他就是有异能。你气不气，异能在现在看来渣到爆的那些人，在那个时候，只要有，几乎都能上到一个不错的大学。
　　不过上大学有什么用呢？
　　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用。尤其是对我这种无能者来说。
　　各类学科因为异能者的全面爆发几近崩溃。但是在废墟上建楼容易啊，所以出现了“异能物理”，“异能化学”等冠以“异能”之名的专业方向。这些学科里的学生基本上就是该学科类异能。他们的研究课题基本都是自己的异能，譬如，某空气类异能学生的课题可能就是，“论空气异能者的如何通过流体力学战斗并如何更正部分理论”。
　　如果有的专业名词表述错误我深感抱歉，毕竟我只是一个学生物的。再者说，旧世代的各种理论因为异能者的出现都面临着洗牌，有研究抱负的异能者们争相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各种只是冠以“异能”之名，洗刷上“异能”包装的旧世代内核理论。
　　不过生物学，嗯，他们或许是真的在找一些新东西，譬如刘洋，他能感知水里一立方米的生命，所以他的专业方向是水生微生物。真是一个绝妙的选择。
　　还有简鱼，她目前能在水里用肺呼吸一小时，如果加以锻炼或许时间能更长。她这个能力，看上去挺鸡肋的，毕竟旧世代的潜水艇能够去的地方，她憋几个小时估计都去不了。或者她能够先乘坐潜水艇再自己下去？水压会压爆她的吧……我个人建议，作为一名生物学的学生，她或许可以研究一下自己是怎么在水里用肺呼吸的，她跟肺鱼的关系比较等课题。我跟她聊过这个事情，她不太愿意，“被研究有种沦为次等生物的感觉”她这么说。
　　我同意。所以我的研究方向是，为什么无能者会存在。如何能赋予无能者异能。
　　话说回来，简鱼最后的决定是与一个考古类异能者合作，去探索未被发现的水下洞穴。
　　今天是大学第一个月，是新世代磕磕绊绊确立的第一天，是我十八岁的第一天。
　　我真的一点都不期待后面的日子。
　　虽然我说我的研究方向是让无能者拥有异能。但是我似乎能感觉到，这种类似于“创造”的能力，并不属于人类。想想吧，能够创造生命的，除了神和母亲，还有谁？再者说，这种研究需要的是无能者与异能者的各种方面的比对，无能者估计是愿意接受这样的研究的，因为他们别无选择，但是异能者呢？他们目前的兴趣是如何是自己变得更强大，而不是如何是沦为“异类”的无能者拥有异能。不过简鱼说，她和她的考古搭档愿意当样本，如果我有研究头绪的话。
　　你不是不希望被研究么？我问她。
　　是不希望，她说，不过，如果能从根源解决这种蕴含歧视的问题，那再好不过了。
　　歧视？
　　不，我没有被歧视，无能者没有被歧视，我们只是被无视了，被无意识地无视了。如果封建地主跟奴隶的分判标准在于是否有身外之财，那么作为新世代衡量标准的异能，正在一点一点地，把我们挤出人类的范畴。
　　现在只是旧世代的遗民。我们或许终将会消失。异能者的后代还没有大批量出现，就算遗民消失了，难保异能者必然会生产出异能者，如果生产出无能者怎么办？我们之间的战争远未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