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陈*燃

8、班长被御姐吊在天台上了

　　萧御麟把手里的卡抛起来，接住，再抛起来，再接住，仿佛乐此不疲，她的指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夺目的光彩，她今天心情很不错，因为新做了指甲，又把白金色的长发烫染了一遍。
　　她坐在天台上，无所事事地俯瞰着楼下的风景，没什么好看的，几排树，一片池塘，一座桥，路上没几个人，因为此时大家都在上课——上不上课是她的自由，连她屁股下坐着的这栋楼都是爸爸给学校捐的，反正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能拿到高中毕业证，一定能被送到国外留学。
　　“你读完高中就去国外吧，我不想看见你，你让我太失望了。”爸爸坐在沙发上，无奈地对她说。
　　“她现在青春期到了，你就别跟她计较……”娘亲云暮颜一个劲给她说好话，又揽着她说：“来跟爸爸说，我们争点气，好好读书好不好？”
　　“我不需要爸爸，”萧御麟扯了扯嘴角：“我想我妈了。”
　　“啪！”就这样，她挨了娘亲一巴掌。
　　“我养你到十六岁，你就这样回报我的？”云暮颜大声质问她：“你爸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了？”
　　“哪里都比不上，他又不是我妈！”萧御麟捂着脸吼道，脸痛，心也痛，泪水涌上她的眼睛。
　　“你妈不要你了，你知道吗？”云暮颜恶意地朝她笑了：“你妈如果要你，我们离婚的时候，她怎么不让你跟着她呢？”
　　萧御麟使劲揉了揉眼睛，她不想在大人面前掉泪，“不可能，”她使劲摇着头，咬牙道：“我妈是爱我的，你们离婚的时候，她说她不会丢下我的，她说她会来接我的……”
　　“她的话你也信？”云暮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红唇一扬，笑道：“她爱你吗？她根本不懂爱，我们离婚的时候她才二十五，就是个工作狂，你看，这么多年，她来找过你吗？没有吧。打个电话总行吧？也没有啊。她早就忘了你了。”
　　“她哪里爱你了？她现在已经再婚了吧！我估计，就算她见到你，都认不出来你是她女儿！”云暮颜斩钉截铁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萧御麟捂着耳朵跑下楼。
　　她说过，她说过的……她不会丢下我的！萧御麟的内心在呐喊着，她背对着娘亲，往家门跑去，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流下来，带着无比苦涩的味道。
　　“大小姐，您书包没拿呢！”佣人上前，想递给她书包。
　　“滚！”她看也不看，狠狠踹了对方一脚。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再也没有办法好好生活，再也没有办法好好学习了。
　　因为，她的梦醒了，长久以来，她一直在做着“妈妈会来接我回家，我们会像以前一样在一起”的梦，如今，这个如肥皂泡般美好却脆弱的梦，被娘亲轻而易举地戳破了。
　　梦醒了，我才发现，家不是自己的家，爸爸不是自己的爸爸，而当初笑着对我说“永远不会丢下你”的妈妈，她永远也不会来接我了。
　　因为，她不要我了。
　　(注：女omega是娘亲，女alpha是妈妈，omega有生育能力，alpha没有。)

　　天台上的风，呼呼地吹过，萧御麟白金色的长发随风飘起，她抽了一口烟，手里无意识地抛起卡，再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呵。”萧御麟笑了笑。笑自己，也是笑这个世界。
　　可笑我还做着这样的梦，我竟然相信她会来接我，我竟然相信她是爱我的……她根本，跟那些大人没什么两样。
　　骗子，都是骗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承诺是可以相信的……萧御麟想，六岁的时候，我曾经一个人哭着跑到街上找她，最后挣扎着被佣人抱回家了……现在看来，那时的我是如此愚蠢。
　　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或者将来，只要她在人群中，我一定能一眼把她认出来，而她呢？她能把我认出来吗？
　　她不能，就像娘亲说的那样，她一定不能。
　　我还是她女儿，她却不是我妈妈了……我不该再想她，我应该恨她。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萧御麟！”背后有人一喊，萧御麟转过头来，是周黎。
　　她眼睛怎么有点红？是我看错了吗，萧御麟怎么可能会哭？周黎摇摇头，冲她说：“你把小衫的卡还回来！”
　　“卡？什么卡？”萧御麟浑然不觉，她手里抛弄了半天的卡是易小衫的饭卡。
　　“装什么傻。”眼看萧御麟现在是一个人，周黎也没那么怕了，她走过来就想拿她手里的卡。
　　就不给你。萧御麟眼疾手快地往回一抽，没拿稳，薄薄的卡片就这样掉下了天台，周黎连忙扒着栏杆往下看去，不见了。
　　“萧御麟你有病吗？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周黎怒道，她笃定萧御麟是故意的，一想到小衫低落的神情，她心里更怒：“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小衫这几天都没吃午饭！”
　　“是吗？”萧御麟一脸的淡漠：“那我好开心噢。”说着，她抽一口烟，从嘴里吐出烟圈——她喜欢一个人在天台上抽烟。
　　“你开心？”周黎冷笑道：“我让你开心。”积攒了许久的怒气，在此刻爆发，她抓向萧御麟手里的烟，萧御麟也被她弄得烦了，一脚踢去，周黎侧身避过，锲而不舍地去抓她手里的烟，“艹！”萧御麟把烟一扔，朝周黎一拳打去，她是高挑的alpha，对方是瘦小的beta，体力上她占优势，何况她还练过几年。
　　正脸“哐”地受了一拳，周黎捂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早说让你别惹我。”萧御麟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黎，真是以卵击石。
　　手指头忽然有点疼，她低头一看，刚做的指甲全劈了，“你死定了！”她眯了眯眼睛，走向周黎。

　　“班长被御姐吊在天台上了！”
　　刚下课，就有人发现了这一幕——周黎的外套被脱了，绑在她手腕上，她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一只眼睛肿成了烂桃子，手死死扒着栏杆，几乎要掉下去，萧御麟悠闲地坐在栏杆另一边，安全的地带，她抓着外套的另一头，脸上似笑非笑。
　　她若一放手，周黎不死也残。
　　“那不是班长吗？怎么回事？”
　　“班长又怎么样？这就是惹了御姐的下场！”
　　大家纷纷在楼下围观，谁也不敢上来。
　　“你可真是个好班长。”萧御麟对周黎讥笑道。
　　“哼……”周黎全心忙着往上爬，无暇与她斗嘴，眼角却瞥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萧御麟身后无声地走来。
　　是易小衫。
　　早在听到有人惊呼的时候，易小衫就出来看到了天台上这一幕，班长是为了帮我拿回饭卡才受难的，她想，起因是我，就应该由我来代替她。
　　萧御麟直觉背后有人，转眼一看，笑了：“哑巴？你来救你的小情人吗？”
　　易小衫递给她一张纸条：用我来换班长吧。
　　“为什么？就为了显得你们俩情深义重？”萧御麟摇摇头：“那我不就是坏人了，不行。”她腾出一只手，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拂到脑后，她这一腾出手，周黎立刻往下一坠，“啊！”小衫急得叫了一声。
　　萧御麟不紧不慢地抓住衣服：“原来你能说话啊？”
　　周黎忙抓紧栏杆，她双手被萧御麟用衣服绑起来了，所以半天爬不上来，只能勉强抓住栏杆而已。
　　“你说，求求御姐饶了我们，我就放了她。”萧御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着哑巴欲哭无泪的样子，她只觉得想更进一步地欺负她，她剪了头发更好看了，两颊的肉软嫩如年糕，弹性十足，掐起来手感极佳，上次掐过，意犹未尽。
　　“啊，呃……”小衫努力地张嘴想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急得眼里直冒泪花。
　　“啧，”萧御麟眼含讥讽：“你说你有什么用？小情人都快摔死了，你连句话都不会说？”
　　“呃！呃！”求你了，放过班长吧！小衫乞求般地看着萧御麟，为什么……爸爸遇难的时候，我帮不了手，现在班长遇难，我依然是这样……为什么我周围的人一个一个都因我而受难，我不但帮不了，还成为他们的拖累。
　　拖累，没错，我是一个拖累。
　　如果不是因为我，爸爸不会被那个流氓标记，也不会被打到住院，如果不是因为我，班长也不会被萧御麟吊在栏杆上……
　　萧寒，如果我再活下去，也会成为她的拖累，不，我现在已经在拖累她了……像我这样的哑巴，也许不该活着。
　　这样想着，小衫茫然地望向天台下方，下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密密麻麻的，像挤成一堆的大蚂蚁一样，连老师也来了，“萧御麟同学，不要冲动，我有你爸爸的电话！”老师拿着扬声器喊。
　　“那你就打给他吧！”老师越着急，萧御麟反而笑得越张扬，她没有注意到，易小衫的脚跨过了栏杆。
　　等她注意到的时候，易小衫已经站在栏杆外端了，萧御麟神色一凛，立刻喝道：“易小衫，你干什么？”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喊了易小衫的全名，而不是“哑巴”。
　　易小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听得萧御麟一声厉喝，吓得她一回头，“你回去！我把你班长放了。”萧御麟说。她声色俱厉，看起来很担心自己掉下去。
　　她怎么可能会担心我……小衫觉得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看着萧御麟真的把周黎拉上来了，小衫松一口气，自己也该回去了，刚刚为什么会想死？死掉了就见不到萧寒了……她抬起一只脚往栏杆上跨，另一只脚没站稳，噌地一下，手也没抓住栏杆，眼看就要掉下楼去，这栋教学楼有五层，天台是第六层。
　　“完了！”楼下有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