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陈*燃

5、她在喊“妈妈”

　　“萧寒，你不要再给我钱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好吗？”云暮颜打来电话。她是萧寒的前妻。
　　“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小御的抚养费。”萧寒说。法律规定，如果妻妻育有孩子，离婚后，alpha要定期给omega抚养费。萧寒跟云暮颜离婚十年了，她坚持每个月给她们打钱，对方以前还接受，现在却每次都退给她。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有钱，我现在是官太太，老公比你钱多得是，不需要你来操心!”云暮颜说道。
　　萧寒皱起眉：“我是在履行我的义务，除非小御跟我说，她不需要……”
　　“小御不想跟你说话!”云暮颜挂了电话。
　　唉……萧寒叹了口气，小御，现在应该在读高中了吧？已经十年没见过那孩子了，明明是自己的女儿，离婚后，却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云暮颜比萧寒大了五岁，她生下小御的时候，萧寒还只是一个二十岁的穷学生，结婚时，云暮颜这样对她说：“我跟你六年，若六年后，你还是如此，我便改嫁他人。”云暮颜是模特，生下小御后身材开始走样，无法再当模特，说这话，是为了激励萧寒，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的死忠粉一直在等她。
　　小御六岁，两人离婚，不是因为萧寒穷，云暮颜说，萧寒不懂爱，不会爱，她累了，她改嫁给了那个一直在等她的人。
　　离婚几年后，萧寒时来运转，先是多年的研究成果引起国际关注，被评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数学家之一，后来被华大聘用，成了特级教授，十年潜龙一朝出世，名利双收水到渠成。
　　她有了大房子，却只能一个人住，点了满桌佳肴，却只能一个人吃。
　　长年戴着黑框眼镜，穿着黑色西服，大家都说她是“禁欲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禁欲，她只是，找不到自己愿意为之付出的人。
　　“喂”又来一电话，萧寒没看就接了，云暮颜还有什么话说？
　　“你好，请问你是萧寒吗？”是陌生的来电。
　　“是的。”
　　“你好，我在这边遇到一小女孩，不会说话，是omega，看上去大概十三四岁，你认识吗？”警察是男alpha，看不太准，小衫个子小，所以把她年纪估计错了。
　　是小衫，萧寒神色一凛：“你们在哪？”
　　她开着车到了对方说的地方，果然，小衫就在那等着。
　　“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吗？”萧寒凭着直觉问她。
　　“额……”小衫像是见到了救星，眼中泪光点点。萧寒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和笔，递给她。小衫很快写好，萧寒和巡警看了，对视一眼，情况紧急。
　　“快上车。”萧寒说，拉着小衫坐在她副驾上，她俯身，帮小衫系好了安全带。
　　到了楼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萧寒都不敢相信，这里还能住人。
　　小衫噔噔噔地跑上了楼，萧寒一踩上楼梯就咯吱作响，似乎承受不了一个成年alpha的重量，木质的楼梯随时要断的样子。我最潦倒的时候，也没有住过这种危房……萧寒想。
　　家门大敞着，“额!”爸爸!小衫跑进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爸爸，易信已经昏迷，遍体鳞伤，“先别动他，可能有内伤。”萧寒说，然后打了急救电话。
　　“这事我已经记录在案，你们先带他去医院。”警察说。
　　医院，易信被推进了急救室。爸爸会不会死？小衫望向萧寒，“你家现在是不能待的，去我家休息一晚上吧。”萧寒对她说。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很晚了。
　　小衫指指急救室，眼神哀切，萧寒说：“你爸爸颅骨骨折了，并有脑震荡，要住院的，你先休息吧，太晚了。”
　　颅骨骨折要住多久？要花多少钱？小衫心乱如麻，只觉有无数问题要问，苦于无法说话，一时间胸口窒息，头晕目眩。
　　“小衫!”萧寒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萧寒为之关切的、一脸担忧的神情。
　　小衫发烧了，四十度。这本就可以预料到——她被萧御麟的手下按在水里，浑身打湿，没有及时换衣，回家洗澡又受了凉，加上差点被凌辱，现在父亲又性命攸关，重压之下，纵是铁人亦难扛。
　　何况她只是一个15岁的、在读高一的omega。
　　她做了一个梦，梦回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差不多六岁，还没有被妈妈赶走。
　　那时她发烧了，也是高烧。妈妈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关心一下的，就像饲主对小动物一样，好与不好，全看心情。
　　“大小姐，这孩子生着病呢，别把您传染了。”看见苏殷把易小衫抱进怀里，佣人连忙阻止道。
　　苏殷这时心情很好：“没事。”
　　六岁的小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苏殷，以为是幻觉，她迅速闭上眼，再睁开眼，妈妈还在。
　　“不认识我了？”妈妈问她。
　　“妈妈……”小衫小心翼翼地喊，声若蚊鸣。
　　“小可怜。”妈妈笑了，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妈妈对自己笑，小衫感觉像是在做梦。
　　“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你要是个alpha就好了，就算是个beta也好啊……”妈妈叹了口气，看向她：“小可怜……”
　　小衫没有听懂，她只觉得，妈妈的声音真好听，沙沙的，柔柔的，妈妈的怀抱真舒服，暖暖的，软软的……正当她沉浸于这来之不易的温柔时，妈妈却忽然放开了她。
　　“可惜你是个omega，你不能当我女儿。”妈妈平静地说，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她从不认识眼前的孩子。
　　小衫只觉得浑身一冷，心里一空，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妈妈转身离开，留她被黑暗吞噬。
　　妈妈，别走，别走!
　　“妈妈……妈妈……”病床上，小衫忽然喊出声来，她会说话了萧寒吃了一惊，小衫还在昏迷中，两手无意识地朝空中抓着，嘴里呓语不断，声声泣血，仿佛在挽留，又仿佛在祈求。
　　她在喊“妈妈”。
　　萧寒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没事的，妈妈在这。”
　　小衫浑身滚烫，在黑暗里，她落入了妈妈的怀抱，妈妈一直在这里，从没有离开过，似乎刚才的离开，只是她的幻觉，“妈妈……”小衫闻到了女人身上属于女alpha独有的气息，如兰淡雅，成熟可亲，循着这香味，她贴近了一处柔软的地方，听到了妈妈的心跳声：“咚，咚，咚”……
　　“睡吧，我会陪着你的。”萧寒摸了摸贴上自己胸口的小脑袋。
　　在“妈妈”的抚慰下，小衫感到很安心，她很多年没有这么安心过了，听着“妈妈”沉稳的心跳声，她沉沉地睡着了。

　　小衫睁开眼时，已是白天，护士进来，给她拔了吊针。
　　“再给她量一次。”护士把体温计递给靠在床边的萧寒。
　　“张嘴。”小衫张开嘴，萧寒把体温计放进去，“38.5度，”萧寒对护士说：“还有点低烧。”
　　“你昨晚晕倒了，烧到四十度，我就给你开了间病房。”萧寒说着，倒了杯热水，扶小衫起来：“喝点水再吃东西。”动作之娴熟，仿佛她已经照顾了小衫很久。
　　谢谢……小衫打着手语说。
　　“我去看看你爸爸。”见小衫想爬起来，萧寒按住她，拉起被子给她盖好，“你要喝完粥才可以下床，我待会回来检查。”她半是“威胁”地说，摸了摸小衫的头。被这样殷殷关切的眼神注视着，小衫低下头：好吧……
　　皮蛋瘦肉粥，她拿起勺子开始喝，很好喝，热度正好入口，萧寒真的很体贴，这一大早，她是从哪里买的呢？
　　她真是个好人，小衫心想，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作者有话说

　　我总是对年长的女人情有独钟，这就是所谓的被爱幻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