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我看神棍师尊在线坑徒[穿书]》二八猛男

79、追忆（八）

　　柳春风最后也没有回答。或者说，桂花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回答，自顾自的说完一通，便又自顾自的提着篮子离开了。

　　只剩柳春风一个，呆然的愣在破庙里。半晌后终于回过神来，心中还不知作何所想，身体却已然冲到窗边。

　　有些泥泞的路上，桂花早就没了身影，只剩破庙内烛火辉映，衬着窗外大雪，就正在柳春风脚下缓缓摇曳，他站在原地半响，第一次发现，自己脚下，竟然还可以竟延伸出第二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有点无所适从，又带着不知何处而起的羞恼，这种情绪又全然陌生，或者说，自打来到这个村子起，全是这种陌生情绪。

　　他“哼”了一声，道：“异想天开。”好似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又翘着二郎腿歪在了角落里。但明明是大雪天，却越歪越热，他忍耐片刻，终于按捺不住心痛古怪的情绪，一脚踹在了破庙墙上。

　　这破庙年久失修，这一脚居然就这么让他给踹出个窟窿来，冷风夹杂雪花嗖嗖迎面扑来，灌了柳春风一嘴。他本就火辣辣的内心更加火辣辣起来，大怒道：“什么破屋！”

　　庙后搭了几座坟，有的有姓名，有的没姓名。他一脚踹开的那个洞，就正好直对那几座坟。

　　柳春风虽然一直知道有这么个所在，却也没关注过，如今借着这个洞真正看到，也只是嘟囔了几声真不吉利，便准备先找什么塞住这个破洞再说。

　　然，就在他转头的时候，一股甘美的味道，却夹杂在这阵风之中，从柳春风鼻尖萦绕而过。

　　这股香味若有若无，柳春风仔细嗅了嗅，却又觉得只是错觉，刚想置之不理，还未踏出脚步，下一秒，却是一头栽到了地上。

　　等他再睁眼之时，抬起头，借着窗角望去，天边却已经染上了血一样的鲜红。

　　他莫名喃喃道：“黄昏了？刚不是天还没亮……？”

　　他直起身子，笔尖那股异香更加浓烈，几乎如有实质一般粘稠的环绕在方方面面，柳春风额角生疼，刚想捂住额头，向旁边一撇，却忽然脸色一变。

　　他的手上，沾满了泥泞的雪与泥污，好像刚刨过土一样，但他直到刚才还昏倒在地，怎么会有时间刨土？？

　　不对劲，异香，莫名其妙的昏倒，以及他双手这幅样子，哪里都透露出不对劲来。

　　他心脏跳的飞快，心中忽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看了看那个洞，忽然察觉到什么，拔腿便要往后面的荒坟跑去。

　　然而，就刚在他踹开门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尸体，尸体，尸体！

　　全部都是尸体！

　　道路上，篱笆上，房门前，一眼望去，全是断臂残肢，鲜血几乎要浸透雪地，照理来说，本该血腥味冲天，但他笔尖仍是充满那股异香，丝毫不能闻到任何血气的味道。

　　他本就作为“蛊虫”的一员而生，为了练出最强的那“蛊”，厮杀已是日常，与尸体相伴，本已成了他生活之中的平常。眼前景象对其他人或许骇人，然而，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

　　但不知为何，此时，他却第一次面对尸体，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他怀揣着这种莫名的恐惧，忽然迈开脚步，向一具具尸体检查过去，第一具尸体身量与他相同，脸部却残缺不整，只能从衣服看出，这是经常缠着桂花的孩童之一。

　　他再看向第二具尸体，那是一个枯瘦的男人，柳春风依稀记得他，这个男人给过他豆子。

　　第三具尸体，是个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死在角落里，是与桂花其过争执的女人之一。

　　第四具……第五具……第六具……柳春风本以为自己对这个村子浑然没有记忆，但如今却徒然发现，自己居然能认清大部分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些能辨认面孔，更多却已经面目全非，其残缺程度，却好似被什么啃食了一样。

　　是“不知道”。

　　荒坟，异香，他手上的泥土，还有“不知道”。

　　柳春风隐约之间，好似已经知道了为何才会发生这种事。

　　他直起身子，已经不再去一具一具的翻找尸体，只是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路遇一个小腿高的水缸，柳春风一时间没有察觉，就这么被绊倒。

　　水缸破碎，水流出来，汇聚成一团，柳春风一眼看去，水洼中倒映的却是一个半龙半人的怪物，他惊喘一声，再看去，却依然是他自己的面孔，又怎么再见怪物踪影？

　　柳春风再忍不住心中的恐惧，猛然狂奔起来，一边狂奔，一边叫道：“桂花！朋飞尘！桂……桂花姐！师兄！”

　　绕过无数尸体，在村子绕了数圈，都未遇到想看到的人，柳春风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恐慌，无头苍蝇般乱转半晌，忽然拔腿往村外跑去。

　　然而，此地偌大一片，找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柳春风不知奔跑多久，跑到双腿没有了力气，这才终于，在一颗枯树下，发现了一个被雪盖住了小半个身体的人。

　　心头如同被什么狠狠敲击了一般，柳春风忽然传来强烈的预感，他飞快向前，终于，在血与雪的交融之间，找到了在寻找的人。

　　桂花人已恍惚，好似死了一般。半晌听到一声嘶声裂肺的呼喊，睁开眼睛，见到他，却是松了一口气，艰难道：“你，你没事……太好……了。村……里来了好多不知道……聚集在破庙……我，我过不去……在其它地方……却也，也找不到你……”

　　她伤势极其严重，肚子间破了一个大洞，让人不禁想，她如何能活到现在？柳春风颤抖着手，一把抓住她，道：“我……我在这！”

　　桂花便笑道：“太……太好了……我想着，一定要找到你。你没事就……好。”

　　她说一句话，便吐一滩血，柳春风满心慌乱，又满心焦躁，费力的背起桂花前行。道：“我会救你……别说话了……和我走！我会救你！”

　　桂花伏在柳春风背上，眼前模糊一片，只有柳春风沙哑的喘息声。她忽然道：“我……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孩子，其实也叫春风。我一开始...在百花楼的时候……其实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我却根本下不了手。”

　　她断断续续道：“他还没……能看看春光灿烂，没能看看万物复苏。就这么死去……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