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三步曲Ⅰ·百里硝烟/ Balefire》無尚榮光

16、第 16 章

　　尖锐的鸣响震彻天际，暗黑的夜幕即被划开了裂口，抖落下了初阳那毫无热度的光线。尚未驱散夜的暗沉，而睡梦已被惊醒，战前的亢奋加速着整装的步调，人声的嘈杂紧随而至。
　　夜里陡降的严寒与日间的酷暑突兀得不近真实，佚达再一次明确了昨日的猜测。一如他所说的，眼睛可以被欺骗，然而气息却无法被掩盖。
　　不愧是瑟冥那，深不可测而又何其敏锐，一如凶兽那非人的触觉。
　　缓步行至他帐前，瑟冥那正好适时地撩开幕帘，不经意间，那个势必饱经凌虐的躯体如一具毫无生气的玩偶般散乱地被弃于床塌，点点殷红映入眼帘，不知是清醒着还是晕迷不醒。
　　发现佚达视线的偏向，瑟冥那倨傲的笑意隐现嘴角，不紧不慢地迈出营帐，垂落的幕帘将那无力的躯体阻隔在了晨光之外。
　　“他……没事吧？”显然的事实，佚达的音调很不确定，但仍想探知。
　　“你所说的‘没事’是指什么呢？”瑟冥那轻狂的笑着。
　　“……”一时的语塞，那朗然的笑声便肆意地扬起。毫无牵制地转身离去，接而行其守护职责的四名武将已悄然地驻守帐外。
　　“……瑟冥那，你的施虐在日亦加重……”低沉的自语融入风中，除了自己怕是再也无人听见。
　　而出兵的信号即将响起，佚达深知，对罗成真正的宣战，将从这一刻开始。
　　不似于往日的征战，眼前的密林掩藏了庞大的杀机，找寻对手，才能得以应战。而破除“幻”的方法，似乎只有那一马当先一脸无畏轻笑的不死战神——瑟冥那，才得以拥有。
　　红日渐渐当空，透过枝叶投落下斑驳的光影。看不见敌方的身影，而不安的气息却汹涌而至，恍如看不见的大军正逐步逼近，不知何时会从四面八方涌来。
　　而引领数万兵士的瑟冥那仍旧毫无顾忌地深入着，那辆随军而行的轻纱蓬车被刻意安置在了大军之后，被层层军士并不自知地守护着。
　　不经意的，瑟冥那倏地勒马驻足，挥手示意全军备战。剑拔弩张的紧迫气氛迅速充溢在了密林之间，兵士们个个屏息凝神，战前的紧张与亢奋相互地在空气中碰撞，无声地戒备，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之后，轻纱被撩动，释忆纤细的身影悄然地步出了驾坐，立于鞍后的支架之上，一如往常的沉静姿态，冷漠的等待观战。而专司守护的四名武将已如雕塑般一刻不离地分散于车前马后，凝神地戒备着。
　　于一片寂静之中，那片异常夺目的光芒毫无征兆的在阳光下闪现，突然地重叠上了记忆中的光景，释忆忍不住地微闭双眸。就在那一瞬间，那片光芒映照出的，轻挂于瑟冥那嘴角的那抹嗜血的轻笑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眩晕袭过，激痛传来，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强行地拉住了无力滑落的躯体，强迫式地逼他站稳了脚跟，而后，重司守护之职。
　　与主人一样，同样无情的方式。释忆轻笑。
　　那只有瑟冥那才得以支配的兵器，散发着无法比拟的嗜战光芒，嚣张而狂傲地显露于烈日光照之下，如此的张扬，一如他的人。
　　一场看不见的杀戮随时可以侵袭而来，让人毫无反击之力，然而，瑟冥那却似乎一开始便掌握着其动向，他那从容不迫的狂傲姿态，似乎反而牵制住了对方的行动，迟迟未见其攻势袭来。
　　你将丧失机会了，幻。
　　在那片光芒映照之下，释忆清楚地预知了一切。又一个为瑟冥那无形的攻势所压倒的人。
　　对利刃的凝视仅仅短暂的一刻，瑟冥那倏地挥刀劈斩，那极其流畅的动作落入眼中，便牢牢吸引去了所有人的视线，令人惊叹的姿态。而光芒过处，一整片天地即被撕裂开来，密林向两旁倾倒，于落地的一瞬间突兀地化为尘埃。
　　令人震惊的是，没有残骸，没有声响，仿佛眼前被摧毁的，只是一片虚空。
　　失去了树影的荫庇，至身其中的世界一处处坍塌，恍如壁墙上一块块斑驳脱落的尘灰，渐渐地幻化出其真正的形态。烈日的强光毫无阻隔地烤灼着地面金色的沙尘，一望无际的沙海辅陈于眼前！
　　惊愣之后，猛然地醒神，那已近在咫尺的罗成大军早已严阵以待。只是，个个面上仍是难掩震惊之色。
　　如此近的距离，如若他们早一刻地发起进攻，只怕……
　　思绪于这一刻凝顿，佚达的掌心不由渗出了密密的汗液，对于先一刻恍如被蒙上双眼般进军的认知，让人禁不住的背脊发凉。而瑟冥那，那个引领大军勇往直前的男人，是否早已知晓了一切？
　　“不错，不愧是罗成第一的守护战将。”
　　惊愣之际，瑟冥那的语音即在风中响起，不急不缓，不愠不火，有的只是一种超然世外的傲然与轻狂，用着一种恶意激怒的神态。
　　“很高兴，由你来作我的第一位对手。不过，珍惜你剩下的时光吧。”嘴角那抹未曾隐去的笑意勾勒出毕露的锋芒，在烈日黄沙中晕染开来。
　　“你的狂傲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罗成不是你所想像的不堪！”幻的语调沉稳而富有迫力，怒容未现，然空气中却早已汹涌着怒涛。
　　“是吗？”不屑地置疑，“那么各位，还等什么呢？”刻意低沉的语尾已明确地预示了什么。
　　只一眼的目光交会，佚达便已领受其意。
　　霍地拔刀向天，士气高昂地一声令下，身先士卒，策马前奔，于一转眼间，已然冲入敌方阵营。后继兵士续而猛扑而上，罗成大军奋起迎战。咫尺相遥的距离，只一刹那便已短兵相接，兵戎交错，完全陷入胶着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