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天传(十二国记同人)》晚安瑟兰

3、第二章

　　殊敏，字子芳，枭王之妹。于齐安元年随帝一同入住玄英，年方二八。官拜秋官长大司寇。颇受百姓爱戴。齐安一百一十四年，因不忍官场猥亵，乃返还仙籍，移居关弓城郊,以躬耕为业。
　　齐安一百二十七年秋，帝兴兵伐柳。冬十二月，雁军兵临荣华宫。敏忽显身柳，手持宝剑，自刎于军前。享年二十九岁。帝感其兄妹之情，遂罢兵。
　　——摘自《雁州忠烈传》

　　第二章

　　“帝王也许能指明历史的道标，史书却绝非为帝王所做。”柯正熙老人说出上面的话时，脸上露出了些许轻蔑的表情，“那天，延台辅虽然换上了一身新的官服，但朝议的内容却没有丝毫的新意…………

　　早朝在十分平静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着，丰收，治水的捷报不断从各个州县传来，没有什么真正需要延王决断的事。虽然站在一旁的延麒不断用眼神暗示着主上,要认真听取官吏们的奏章，殊天的目光还是渐渐从大殿下的人群移至屋外清晨的天空。
　　空中一行大雁排着人字型，有条不紊的向南飞行，暗示着又有一年即将离去。延王突然想起了妹妹。
　　今年是殊敏返还仙籍下界的第十三个年头。殊天在二十八岁被选中为王。而不久后，殊敏就要迎来第二十九个生日了。想到妹妹表面上的年龄就要超过哥哥,这种荒诞的事终于也要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殊天不免有点感伤。永远十六岁的那张容颜现在又该是什么样子呢？生日一定记得到关弓去看看她。延王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主上……，主上……，大臣们等着你的回话。”耳边传来延麒低低的，略带责备之声。殊天这才端正了姿势。好在大臣们都行着平伏之礼，大概没人知道延王走神的事。
　　“如果没有其他事，那么，今天的朝议就到这里。”殊天象往常一样很干脆作了一天结语

　　早朝过后，延王和台辅站在玄英大殿外的白玉护拦前，目送着熙熙攘攘离去的朝臣们。
　　“瞧他们庸懒的样子，想必也和我们一样无聊吧，一大早跑过来，不过是遵循着千百年来的规矩而已。”
　　“延麒，你说，我可不可以考虑取消早朝。”
　　“主上——”
　　延麒睁大了紫色的眸子，脸顿时变的苍白起来，殊天不禁大笑：
　　“你的脸有时看上去还真像张马脸呢，老是拉得那么长。”
　　“但是规矩是不能没有的。”延麒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家主上。
　　“规矩却是可以革新的。台辅不也换掉了那件老旧的衣服嘛。”延王嬉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合适，旧了，就要换掉。换衣服和改变规矩是同样的道理。——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延麒突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昨晚始终困扰着他的那个关于习惯的问题似乎被延王一席话解答了。——惧怕改变，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不能和王同调的原因。
　　可是要废掉朝议，——这种事，延麒怎么想也觉得不妥。
　　看到延麒的表情由阴郁变得清朗，又由清朗变得阴郁。殊天苦笑着摇摇头：
　　“看来王始终是王，麒麟始终是麒麟啊。心意是不可能相通的。你当真认为我要废除早朝吗？虽然雁国近年没什么大问题要想，我的脑袋还不至于坏到这种地步啊。” 说完的叹了口气。

　　“主上原来是想借此事来提醒守旧的我，是吗？”延麒的脸上绽放出了清新的笑容。
　　“不光你，我也包括在内。多多少少，我们都有些安于现状了。”殊天的眼从延麒身上移开，望向映满彩霞的远方。

　　接下来的几日，在幸免被废除的早朝上，依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问题被提出。只是不多的几个朝臣表现出对于柳国难民的担忧。
　　“不过是罹难来的区区几个百姓，难道还怕他们把雁州吃空了不成！今年漉水没有涝情，就让元州侯来安置他们吧。”
　　殊天脸上是一幅不必大惊小怪的表情，其实心里却清楚的很，柳国空位的时期才刚刚开始，在没有王维系的秩序下，妖魔和天灾横行。如果长此以往，和柳国一衣带水的雁国也会受到影响。在一边安置难民的同时，殊天也要为雁国以后的发展着想，不能让多出来的人口影响到繁荣的现状。如果柳国能尽快建立起假王政权，自己就能轻松许多。但是作为邻国的王，殊天在这件事上却只有祈祷的份。
　　难民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只有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按情况来办。过来的人已经被安置妥当。为此，殊天很知趣的给了元州侯魁大量的赏赐。但是，柳国国内的形势却不是延王所能左右的。不断有消息通过秋官长的口传达到玉座之上。
　　“柳国在建立假王的事上，似乎遇到了麻烦。”
　　“刘王之弟于张想自立为王，现在已经和朝廷公开对立了.”
　　“于张已经杀了3千多反抗他的民众.”
　　“叛乱的人越来越多。”
　　“在不久之后，雁州将迎来更多的难民。”
　　…………
　　这些话表面上也许无关雁国的大碍，但，天下百姓本为一家，柳国人背井离乡来到雁州国的时候，在某种意义上就已经和雁国的百姓融为一体了。可怜他们其实就是可怜自己的人民。这种道理，在被称之为仁兽的麒麟脸上体现得一览无余。
　　延王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台辅的笑容。那位清雅脱俗的男子，此时的眼睛里只有凝重和浑浊的色调。紧蹙的眉梢，在风中飞舞的乱发，给他平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
　　“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在关弓的山顶，殊天用力握了握延麒那双清瘦的手，“建国之初，多少的困难，我们不都挺过来了吗？”

　　“——主上，秋官长有要事禀。”冒然出现的传令者，打断了主公二人的凭吊。
　　殊天转过脸，看到秋官长穆燮气喘吁吁的站在身后。
　　“出了什么事。”延王一边示意传令官退下一边问。
　　穆燮小心翼翼的走到主上跟前，耳语道：
　　“柳国冢宰万重来了，现在在偏殿上正候着呢。”
　　“他来干什么？”殊天表情困惑的看了看一旁延麒，“难道对我还有何不满，难民的事，我可是作到仁至义尽了。”
　　带着不解，雁主从在穆燮的引导下，前往偏殿会见素未谋面的邻国冢宰。
　　如果说，秋官长的禀报给殊天带来的是不小的疑问，那么柳国冢宰万重带给延王的就是莫大的震惊。
　　还未及秋官长引荐完，冢宰那庞大的身体就已经扑通一下跪倒在延王的脚边。
　　“王上，请一定救救柳国的百姓吧！”恳求之声回响在寂静的偏殿中。
　　殊天真是被吓到了，本能的，他向后退了几步。看到那个卷曲在地上的肥硕身躯，却有一种莫名的愤怒从他心底升了上来。身为柳国冢宰的这个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延王拯救自己的国民！那不过只能更加证明柳国朝臣的无能罢了。
　　延王背过身子，以示对冢宰这种行动的不屑.
　　“难道我还帮得不够？元州现在三分之一的土地已经让给从柳国来的百姓了。你知道作为雁主的我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吗?”
　　“微臣对延王仁慈之心不甚感激。但是柳国国内的百姓现在正处于于张的蹂拧之下，长年的暴政，柳国军威已经荡然无存。微臣势单力薄，恳请延王发兵以平于张之乱！”冢宰跪地又磕了几个响头。
　　“放肆！”这次不等殊天开口,延麒已经按捺不住了,”互不干政,是十二国由来已久的规则,冢宰的意思难不成要我家主上弃天命于不顾吗!”
　　“柳国日益动乱下去,雁国也会受到干扰,我是不想延王的百年基业受到拖累啊.延台辅也是明理之人,难道想看着百姓们困苦不堪吗?”
　　这句话说到了延麒的痛楚,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请延王明段!”冢宰乘势继续说道.
　　延王并没有马上作出回应,在大殿门口的殊天此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他还是那个原来性侠仗义的殊天,也许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冢宰的要求,可是,现在他所背负的是一个国家,他的决断和国家命运是一脉相承的.如果贸然出兵,不知道国内会是什么反映.可是如果不帮柳国,随它衰败下去,诚如柳冢宰所言,雁国也必定要受到牵连.
　　“延王不为柳国着想,也要为雁国的子民想想啊.”
　　身后,冢宰那可怜兮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够了!冢宰大人难道是在威胁本王不成!出不出兵是一回事,冢宰大人语出不逊可是另一回事.”
　　殊天露出了王者本有的霸气,狠狠地说.
　　现在的他真正需要的是静静想一下如何妥善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听凭柳冢宰想当然的哇哇乱叫.
　　“出兵的事,我会认真考虑.但是现在,我不想看到你的脸。”

　　“主上——，不会真想出兵吧。”
　　在冢宰怏泱不乐的退下之后，延麒担忧的问。
　　“其实,这是处理柳国难民的最好办法, 雁州的百姓可不能养着他们一辈子吧.
　　平了内乱,难民就可以回家了.”延王手里握着茶杯,可是茶早已失了温度。
　　“可是那是干涉他国内政的事。”
　　“所以,我还在考虑啊.虽然干大事不拘小节,但是,让臣子和百姓担心还是不好。”
　　“——要出兵,除非不让他们知道,不然总是会担心的。我看,没什么考虑的.我去回绝掉柳冢宰就是。”
　　“等等——”,延麒的话音刚落,殊天褐色的眼睛里突然有灵光闪现,“你是说不让他们知道？
　　延麒,我决定了，——出兵！”

　　齐安一百二十七年十月二十九日，延王决定出兵平乱的第三天，也是殊天王妹殊敏二十九岁生日的前三天，延王在朝议上作了要前往元州视察难民情况的决定。
　　此时初冬的寒意已经悄悄潜入了雁州的国土，延麒站在关弓山顶，目送着只带数名随从的延王向杳无边际的天空飞去，寒风将他银色的长发和玄色的大衣向后吹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