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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我想到了我和若甫 ...

  •   抛开这么宏观的想法,在那短暂的一个星期里,我是在生他的气,是在生自己的气,责怪于他的冷漠,自责于自己的卑劣。我无法坦然地面对他,无法理直气壮地向他索取什么或者盘问什么。
      离开的时候,曾想过给他写一封信或者发一封邮件,说说想对他说的话,但是几行字过后,发现能说的除了抱歉就只剩下对他的抱怨。道歉和抱怨里面,我知道充斥着的都是对他的爱,然而他未尝又不知道这些呢?我这封信他该如何给我回?是说让我留下吗?可那时候我离开的理由,按我自己说的,明明是回去帮助诚而已,和我们的感情无关。
      最终,我也没有给他写下只言片语。我离开北京的时候,把给他妈妈从美国带回来的药放在了酒店的前台,告诉他去拿回去。他说,“好的”。

      不得不说,我到了南京,我就开始等待,等待他的电话,等待他的短信;我也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的离开将导致情感上更大的分离;我更加觉得后悔,后悔当初去看他的隐私。
      我住到了诚的家里。
      因为一段婚姻的结束,家里显得凌乱萧条了很多,满屋子奶粉的味道,地板上一团团散落的纸巾,还有一些米饭的饭粒清晰可见,床上的床单斜着滑落在床的一角,孩子的奶瓶就放在床头的凳子上。
      诚的父母都在,他们看到我的到来显得非常亲切,因为他们记忆中的我,还是那个没心没肺,善良纯真的少年,是他儿子最好的朋友。他爸爸慌忙地从怀里拿出烟,示意要给我点上,我说有孩子在还是不抽了,他爸爸说,“我们家的孙子,没那么娇气,将来也得抽烟不是”,这逗乐了我们大家,笑哈哈地各自在沙发上拨开散乱的衣服,找个空地坐了下来。
      在他的父母看来,我的到来纯粹是为了帮助诚,或者说打算和诚一起继续做事,将来可能会一直留在南京。他们先和我讲到了房子的问题,说诚离婚给了孩子妈妈一套房子,还说那个女人不知足,还想多要一套,说为了孩子也不能跟她吵,要不是孩子,连一分钱都不给她。我就是听着,附和着,笑着。想想当时婚礼前后,诚的母亲还曾大肆夸赞过那个女孩的容貌和性格,说会和自己很合得来,可现如今一家人已经形同陌路。
      多少寻常的婚姻,直接或者间接的因为世俗、因为物质、因为约定俗成
      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而成立,又有多少匆忙的结束?离婚率的上升,与其说是因为现代人的浮躁和世俗,不如说是因为现代人越来越追求本我。以前的岁月,父母一辈人即使没了爱情,或者自始就没有爱情,但是因为道德感的压迫,家族香火的延续,仍然会选择“将就”着过下去。现在的人们,开始学会为自己而活,开始学会不能“将就”,学会不爱的时候放自己一条生路。
      我想到了我和若甫。
      我和他之间的爱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又想到这个问题。走在小区的花坛边,站在熟悉的街道,抽着曾经抽过的“南京”,听着熟悉的方言,我想到我们的开始,想到我们经历过的每一次挣扎与爱恋。我扪心自问,向自己最真实的本我发问:他还爱我吗?或者他是否一直从未爱过我?
      我把这两个问题连同嘴里烟丝苦涩一同咽下,然后一起吐出,我清晰地听到我最内心的声音:他是爱我的,并且现在还在爱着我。原因只有一个:我懂他。
      早上下楼,自告奋勇地去给诚的一家子买早点,看到了熟悉的“尹氏鸡汁汤包”的招牌,走过去,买了两笼。看着老板仔细地一个个从竹笼里把包子夹出来,放进饭盒,再放进袋子,娴熟地放几双木筷进去,“阿要辣油和醋啊?”。我的思绪被迅速地拉回几年前的那天,那个纯真而倔强的若甫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记得大三的时候,我在市区做家教,早上经常会买这种汤包吃,第一次吃就觉得非常好吃,香香的、甜甜的,肥而不腻,这个汤包是我们老家没有的,若甫老家也应该没有。学校食堂的小笼包很明显的干涩而粗糙。我决定买了回去给他吃,让他尝尝,可转念一想,觉得这种汤包冷了就不好吃了,所以多次吃的时候总能想到他,但多次又都没买。
      一个周末的早上,我们都躺在各自的床上,若甫说他不想吃早饭,说什么都不想吃,食堂的鸡蛋总是非常闲,豆浆也越来越像面汤。我想到了汤包,看了看他略带委屈的脸,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我出去一下,你等我回来吃饭”。
      70路来回市区要近两个小时,等我买了汤包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接近上午的十点。我用手摸了摸饭盒,已经没有了一丝热气。在去往宿舍的路上,
      又转头走向食堂,我记得食堂有微波炉可以用来加热的。此前,我从未接触过微波炉这个电器,即使食堂饭菜冷了,也从没想过要去用它。站在微波炉前面,到处找开关,就是没找到,不好意思再站那很久,觉得是一个笑话,所以就扭头出门,但是到了门口的台阶上,就又觉得丢人就丢人吧,不然这冷了的汤包怎么吃呢?!
      由于离开饭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食堂没有一个学生,也没见到食堂的工作人员,我就犹豫了一下,站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发愣。就在我站立的地方,曾经若甫清晰地对我说过,“别对我这么好,继瑜”。这句话,再一次在我的耳边响起,模糊而清晰,忽远忽近,缠缠绕绕。
      我请了一个路过的女生帮忙,那个女生听我说完就笑了,很爽朗而明媚的笑声。她帮我热好了汤包,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似乎明白了这盒汤包肯定不是给我自己吃的一样。
      我一路小跑地跑回宿舍,若甫起床了,坐在床上听着我的CD。
      “来,赶紧吃,还是热的”我兴奋地叫他。
      “什么啊?”他拿下耳塞,站起身。
      “汤包,很好吃的”我把饭盒打开,把筷子拿出来,撕掉外面的塑料膜,扯开,递给他。
      “哪买的?”他问我,接过了筷子。
      “你吃就是了,管哪买的”我示意他赶紧吃。
      他夹了一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似乎汁有点烫,他就放下了。
      “怎么是甜的啊?这不是包子嘛”他有点惊愕的看着我。
      “这个包子就是这样的啊,不好吃吗?”我急切地想知道他的评价。
      “不好吃,你吃吧,太甜了”他说着就放下了筷子,还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好几口。
      “再吃一口,也许就不觉得难吃了,再吃一口啊”我哀求他再吃一口,我觉得很好吃的啊。
      “不吃了,你吃吧,太甜了”他摆着手,坐回到了床上。
      我愣了一下,觉得有点伤心,但还是端起包子,走到他的床边,“就再吃一个”我言辞恳切。
      “说了难吃,我不吃了”他把耳塞戴上,不再看我。
      我怔怔地拿着饭盒,看着他,觉得胸口堵的慌。我转过头,看向窗外,心里的压抑丝毫没有减少。我端着饭盒走到阳台上,脑子里瞬间闪过的一丝苦痛,促使我把整盒汤包扔了出去,就扔在了花坛里,鹅卵石的小路上。
      他看到我扔了汤包,刷地站了起来,放下CD,看了看我,停顿了数秒,扭头就跑出了宿舍。我看着他在楼下把汤包一个一个拣起来放进饭盒,又蹬蹬地跑了上来。他把汤包拿到洗手间的水龙头底下,一个一个的冲洗干净,然后整盒地放在桌子上,坐回了床上,不看我,不说话。
      我站在阳台上,到了十一点我就去食堂吃饭了,没叫他,也没和他说话。
      在食堂里,我打了菜刚坐下来,就看到他也端着饭盆向我走来,一只手里还拿着那盒被我扔过,被他洗过的汤包。
      我想起身走开,又觉得尴尬而唐突,就没有说话,继续坐着,看着他走过来坐下。他什么话也没说,像往常吃饭时候一样。
      他打开饭盒,用筷子把汤包夹着,一个一个放进他买的粥里,一个一个地泡着开始吃。我看着他,手里的筷子僵直地停在那,嗓子发紧,发酸,眼泪再一次开始在眼里打转。
      我起身离开座位,连餐盘也没有收拾走,我实在无法再看下去,哪怕再多看一眼他的神情,我怕我会大声地哭出来。
      他没有跟着出来,我就站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那个熟悉的转角的台阶,我仰着头,任由身边上上下下的同学把我推搡,心里默默地念着,“即使这辈子你永远不会爱我,我也愿意为你去死”。
      ……
      事情过去了很久,以至于我在九年的回忆里,居然没有想到它。我问自己,曾经发过的那些给自己的誓言还记得吗?很高兴,直到去年,今年,至今,我一直记得。其实,寻常的日子里,平凡而朴实的小事早让我们忘记了曾经心灵的撞击,但是这些平凡的朴实无一不渗透着浓浓的深情。当然,这些平凡和朴实里,也包含着争吵和矛盾。

      “你就应该挑明了,直接问问他”,诚和我说。
      “问了有什么用?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你非等他们走一起去了,你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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