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黑皮犬

4、Chapter 4

　　祈无病走过去，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习惯性回答，“祈无病。”

　　“排队进来的？”闻观扶了扶眼镜，视线在他脸上滑了一圈回到手里的档案上，语气冷的像警官审问罪犯。
　　祈无病摇头，“没排啊。”

　　闻观翻了几翻，都没找到祈无病的档案。

　　“有预约么。”他又问。
　　祈无病想了一会儿，“好像是68号吧。”

　　闻观又看了看，“这是霍乱的预约，他人呢？”
　　祈无病：“上厕所去了。”
　　闻观抬眼，“你是家属？”
　　祈无病犹豫，“算是吧，顺便我也看个病。”
　　闻观继续看档案，“不能插队，下去重新挂号。”

　　祈无病像是没听见一样，探身贴的更近了些，“闻医生，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闻观不给眼神，“抱歉，人类太多，我没有精力去一个个记忆。”

　　祈无病无所谓的耸肩，“没关系，咱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他往后一靠，慢悠悠地说，“我是祈无病，无法无天的无，丧心病狂的病。”
　　闻观“嗯”了一声，敷衍的配合着自我介绍，“我是闻观，听而不闻的闻，冷眼旁观的观。”

　　光线温柔，斑点洒落在祈无病的侧脸，能看到细微的绒毛，他有些恍惚，闻医生竟然真的不认识他了，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有点搞不清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在梦里，“闻医生，我是不是病的更重了。”

　　“很抱歉，我的医治范围在心理区域，大脑神经方面我并不精通。”闻观指指楼下，“二十九层是精神专科，你可以去看看，记住别插队。”
　　祈无病皱眉，有点不开心，“你不治我了？”
　　闻观跟着皱眉，“我什么时候治过你？”

　　祈无病开始找茬儿，“医生怎么可能忘记病人，你个庸医。”
　　闻观没理他，从角落拿出一个透明的器皿，里面装满了银白色的细沙，“从现在开始，你浪费的不再是我的时间，而是金钱。”他把沙漏翻了个面，“两个小时，你可以继续。”

　　还没来得及浪费霍乱的治疗金钱，他终于上完厕所回来了。
　　闻观看见他，虚伪的外壳立刻套在了身上，职业的假笑看着跟真的似的。

　　“又见面了。”

　　霍乱露出两个梨涡，“闻哥哥，我又来啦。”

　　祈无病支着脑袋在旁边观察，闻医生看起来很喜欢小孩啊，这副样子真少见，还挺新鲜，以前给自己治疗的时候可没这么温柔过。

　　双标加差别对待啊闻医生。
　　祈无病撇了撇嘴。

　　本来想待着看的，闻观却不说话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明晃晃的表达出“你很碍事，出去等着。”

　　祈无病叹了口气，妥协了，晃悠悠地离开。
　　他关上门，安静的靠着墙站了一会儿，有点无聊，就坐着电梯下了楼，在旁边的一家小卖铺买了几颗糖。

　　收钱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脸上全是褶皱，笑的跟向日葵似的，枯瘦的手抓着找零的钱塞进祈无病手里，“糖要少吃呀，会坏牙的！”

　　祈无病已经拆了一个扔进嘴里，随口应着，“好咧婆婆。”
　　包裹糖块儿的纸是他最熟悉的颜色，透明里漂浮着彩虹。
　　站小卖铺门口，靠着门框，他半眯着眼，一边看空旷的街道，一边品嘴里的甜味儿。

　　无意识的，他注意到了这条街的特别之处。
　　和来时看到的市区街景不同，这里几家店都看不到门牌，全隐在一片葱郁之后，门口的绿植夸张的像建了一片人工热带雨林，还挺有意思。

　　“你杵这儿当门神呢？”

　　一个女人咬着烟从他身后走出来，穿着背心大裤衩，一脸的暴躁。
　　祈无病很不真诚的道了个歉，“对不起。”然后跟她唠了起来，“你们这条街有出租门面的吗？”
　　女人吐了个烟圈，“怎么？你要租房？”
　　祈无病“嗯”了一声。

　　“没有，赶紧走！”女人斜了他一眼。

　　祈无病全当没听到，走到老婆婆那儿，在桌上贴的纸条空白处写了一串数字，“婆婆，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有空房了请一定联系我，谢谢了。”

　　老婆婆露着没有牙的嘴，话说的很模糊，“好好好，没问题。”

　　祈无病转身要走的时候，不经意看到这老太太的腰上绑着一根很粗的麻绳，还缠了好几圈，奇奇怪怪的，
　　他没有多想，在女人的白眼中离开了。

　　回到医院，电梯门刚开就看见了霍乱，他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两只脚丫子来回晃着。
　　“小叔叔，你可终于回来了，闻哥哥说要跟你聊聊。”

　　聊聊？
　　以前的闻医生最讨厌跟自己聊天了。

　　祈无病莫名又开心起来。

　　推开门，闻观还坐在那儿，手里拿着笔不停唰唰唰写着。
　　“闻医生，你想聊什么？我的病吗？”祈无病走到他对面坐下，一脸期待地问。
　　闻观抬眼看他，“你跟霍乱关系怎么样。”
　　祈无病的兴奋瞬间灭了大半，“不太熟。”
　　闻观又问，“那你有发现他在家里的一些异常行为吗？”
　　祈无病想了想，“还真没注意过，怎么了？”
　　闻观把笔捏在手里杵了杵桌子，“他给自己建立的潜意识保护很强，单凭言语交流，是不可能得到有用信息的，想要下药就得对症，找到关键心结才有希望治疗。”

　　闻观指了指祈无病，“你配合一下，家里如果出现什么怪事告诉我就行。”
　　祈无病挑眉，“你让我监视他？”

　　闻观靠着椅背，笑的意味深长，“他的监护人让我找你拿医药费，我看你这副样子，应该也是拿不出来的，所以，就当替我干活儿抵药钱了，怎么样？”

　　“可以。”祈无病很没出息的点头接受。

　　闻观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祈无病没动，摸了摸兜，拿出一颗刚买的硬糖，放在了他面前。

　　“闻医生，请你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