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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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中秋，各家各户都准备起来。往年江琦都是到师父家过的，今年更是迫不及待早早就过来了。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师妹就是在中秋节的黄昏，那是他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当时他还是个一文不名的学徒。
他曾经怨过老天让自己遭受了无妄之灾，可是遇到师妹后，他觉得这是老天的有意安排。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不就是这样吗？
师妹跟师娘在厨房做糯米团子，这是本地祭月特供。江琦跟师父在院子里聊平康窑最近新出的瓷器，别的作坊出了什么佳品。平康窑比起当年的顺窑自然还差得远，不论是规模还是知名度，但江琦还如此年轻，前途光明啊。江琦一方面老怀欣慰，觉得自己没看走眼，一方面对师徒未能成为翁婿有些遗憾。如今看着两人似乎还有戏，就由着年轻人去折腾吧。
江琦聊着聊着总是偷偷往厨房方向觑，厨房门开着，时不时就会闪现一个丽影。
今年中秋，徐家的气氛一扫过去五年的沉闷，一家团聚了。第二次跟师妹过中秋，江琦的表现没有比第一次好多少，目光还是追着她不放。希望以后每一年都能跟师妹一起过中秋，团团圆圆。
祭月之后，师娘挑了几个糯米团子让江琦带回去，热一热就能吃。江琦看着那些团子，比起师娘往年做的要小一些，也没有那么漂亮，显然不是师娘的手艺。那不就是……江琦心里一热，宝贝地收好，分了好几天才吃完。
中秋之后，徐娩彤就不大往外跑了，她把当年存的游侠话本又都找了出来，温习一番，还重新画了插图。她在闺房里待着，江琦不好进去，说实在，这段时间他往徐家跑得太勤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但长久下去未免就要生风言风语。
江琦例行报到了两回都没有见着人，第三回再来，站在师妹房门口，想说话又不敢，他还记得当年就是在这里，他花光了所有勇气。
江琦在门口站了有半炷香，徐景釉看不下去了，闯进姐姐房里，“姐姐你整天闷在屋子里做什么，不如出去看看风景，江边开了一溜的菊花，挺好看的，让阿奇哥带你去吧。”
徐娩彤不动，斜觑他一眼，继续干自己的。
徐景釉见她不为所动，又说了一遍。徐娩彤悠悠地说：“你很闲？没活干？”
徐景釉噎了一下，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徐娩彤还是悠悠地说，“不干什么，只是看不惯你闲着。”
“你！我为什么就不能闲着？”
徐娩彤放下笔，转过来看着他笑，“闲着容易出幺蛾子，你不好好练手艺去，将来可怎么养媳妇？”
“我的媳妇不用姐姐操心！”
“哦？那你倒是操心起别人的媳妇来了。”
徐景釉又被噎了一下。徐娩彤语重心长地说：“弟弟呀，感情的事，只能当事人自己来，你不该掺和进去的。”
江琦看见师弟出来，期待地看着他，师弟却摇了摇头，有些低落。
江琦也有些失望，重又给自己打气，攥紧拳头，“师……师妹……”
徐娩彤从屋里出来，“阿奇哥，我在练画呢，你有事？”
“啊，练画啊，练画好，”江琦也不知该说什么，“我没事，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
顺道过来看看？这根本连个借口都算不上了。徐景釉对自己师哥恨铁不成钢，明明平时都很好很厉害，一遇上姐姐就傻了似的。
见了一面，江琦就心满意足地回窑口去了，这窑是他立足之本，得好好经营。徐景釉也跟他一起走，他还在那里当学徒呢，虽然他对制瓷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徐娩彤目送他们师兄弟离开，转身去找爹商量事情去。
过两天江琦又来了，说江边开了很多菊花，不少人家都去赏玩，师娘和师妹不如也去看看，还能挖几棵回来摆在院子里，他有马车也不费事。
这主意一听就知道是谁出的。
娘答应了，徐娩彤也不好拒绝。事实上，她也并没有打算拒绝。
结果去到江边，才看了没一会，娘就说江边风大，她被吹得不舒服，要先走了，然后就把马车也带走了，把他们两个丢在江边。
好吧，娘的态度也很明朗了，做娘的总是很在意女儿的归宿，她中意阿奇这个女婿，女儿的年纪也摆在那里，就怕她又犯倔错过了好时机。她可做不到老头子那样心宽。徐娩彤又不能像对弟弟一样对娘，只好由她了。
师娘的心思江琦自然也是知道的，心道师娘对自己真好，他真的很想马上就改口叫娘。
秋高气爽，是出外游玩的好天气，江边也确实不少人。有些小贩瞅准了商机，就在江边摆开了摊子，生意都还不错。
“葡萄嘞~好甜的葡萄了诶~”
江琦正跟师妹并肩而走，听到卖葡萄的吆喝声，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那摊子上的葡萄，有些出神。
徐娩彤发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阿奇哥，你想吃葡萄？”
“啊，”江琦脸色有些不自在，“师妹喜欢吃吗？”
徐娩彤不答，转而说道：“阿奇哥喜欢吃的话，那我请你吃吧。”说完就往那摊子走去。
江琦连忙跟上，“怎么能让师妹破费呢，自然是该我请师妹的。”
卖葡萄的一看有客人，赶紧招呼，“客官买几串葡萄尝尝鲜呗。”心里却暗道，这两人长得真好，男的长得端正，高矮胖瘦都适中，女的长得清秀，身材婀娜，气质也不错。般配呀般配。
买了两串，江琦抢着给钱，“师哥在，断没有让师妹出钱的理。”
“原来你们是师兄妹呀，俊男美女的，我还以为是夫妻呢。”做生意的，嘴甜很重要，何况他说的也是实话。
江琦红着脸不反驳，多塞了两个铜钱给摊主，摊主就乐呵呵地收了。说一句话得两个铜钱，这生意太值了。
徐娩彤只微微一笑，这几年面对的人多了，脸皮早就练了出来。
葡萄包在荷叶里，用清澈的江水一冲就能直接入口。江琦洗了一串，捧到师妹面前，有些忐忑地看着她，“师妹，你尝尝看？”
“谢谢阿奇哥。”说完她取了一颗塞进嘴里，“甜！”
江琦顿时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嘴根了。“那你多吃点。”
“你不吃？”
“吃。”他赶紧也取了一颗塞进嘴里，“真甜！”
这葡萄真的很甜，比五年前甜太多，甜进了他心里，甜得他似乎又有了勇气。
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未能遇到心爱的人，不管他拥有多少，终是踽踽独行。
有的人遇到那个人时已然各自婚配，一生错过。
有的人在合适的时间遇到了合适的人，却没能好好把握，最终悔之不及。
还有的人，已成眷属，却缘深福浅，徒留遗憾。
只有那最幸运的人，遇到了，紧紧抓住了，拼命守护着，一生再不分开。
遇到了你，我已十分幸运。
日夜祈祷，唯恐情深不足以感天地；乐善好施，只怕福薄未能够守终身。
重见之后第一次，江琦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光直愣愣地看她，情真意切，不改初衷，饶是徐娩彤自觉练出了脸皮，也不由地红了脸。
第一次见到师妹脸红呢……
江琦看得新奇，原来他也能让师妹脸红，突然勇气倍增，“师妹，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九月初九庙会，镇上很是热闹，还请了戏班子搭台唱戏。
戏文咿呀唱道：却原来是天生情种，三生石上写了名字的冤家……
这是本地有名的剧目《长相随》，那类兼有相亲性质的庙会花会上，时常要演上几场的，便是那五音不全爱跑调的，也能跟着吚吚呀呀唱上几句。只是这重阳庙会可一般不唱这个，徐娩彤看了一眼拉她来看戏的江某人，请这戏班子他也出了钱的，还不算少，可见是假公济私了。
江琦就红着脸任她看，也不否认。自那日师妹丢下一句“看你表现”就跑，他就可劲儿地“表现”，往徐家跑得更勤了不说，以前支支吾吾不敢说的情话也说得越来越溜，现在还懂得借助外界力量了。
徐娩彤转回头去看戏，这曲调她以前也是听惯了的，之前并不觉得有啥，如今再听来，却觉得十分的动听。不由想起身旁这人来，真真像是戏文里走出来的人物，如何竟能这般深情又纯粹？
“我这颗心，掏了出来，就再也放不回去了。”想起他的情话，又红了脸。
从那五年里的表现，从这几个月的相处，徐娩彤看得出来，江琦是个良人。他如此痴情专一、深情不改，把自己捧在手心里讨好，她又怎么可能毫不动容呢？
又经过了几番小心思试探——对乃们来说，这狗粮就不吃了吧——徐娩彤决定嫁了！
江琦直愣愣地看着心上人，她刚刚说了什么？
他颤了颤嘴唇，声音低低的，怕吓着谁似的，“师妹，你……刚刚说……”
“我愿意嫁你。”徐娩彤又笑着说了一遍。
江琦先是屏住了呼吸，然后大笑着手舞足蹈了一会，又突然一把抱住了心上人，肩膀抖动，无声呜咽。
突然被男子的气息包围住，徐娩彤僵了一会，才抬起手臂在他背后轻抚。抚了好久，江琦才终于平复下来，却不放开她。
“还要抱多久？”她小小声地问。
“再抱一会。”第一次抱师妹，江琦耳根都红透了，现在放开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有勇气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他们可是连手都还没有牵过！
过了一会，徐娩彤说：“‘一会’过去了。”
“嗯。”随后就感觉他深呼吸了一下，“我去告诉师父师娘。”说完放开手，低着头就冲了出去，但徐娩彤还是看到了他整个脸都红了。其实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怪那人的怀抱太烫了。
江琦独自冷静了好一会，待心跳正常些了，才去见师父。
徐家三个人终于等到了好消息，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之后，江、徐两家都开始了忙碌的婚礼准备阶段。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