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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太子府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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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昨晚聽人說胤禩把桑柔接了回府,他心彷彿漏了一拍。想桑柔出事那天,胤禩那激動神情,他至今也是瀝瀝在目。那天胤禛趕到看了桑柔如此即傷心欲絕,可各個阿哥的神情都看在心裡:胤祥的淚,胤唐的狂,還有胤礽的痴;他為了杜絕桑柔與別家的可能,想盡了一切辦法,知道康熙一向尊重蘇麻喇,於是託了蘇麻喇求康熙,才讓事情辦妥。那知昨晚宴會過後回府不見桑柔,才知胤禩把人帶去。
他聽那拉氏與李氏推說是八爺開口,不便推說。他口裡應了聲,心卻甚怒二人看桑柔被帶走卻仍是就手旁觀。
想她二人,自桑柔進門,便視桑柔如眼中釘;胤禛想那拉氏早年還是嫻熟大方,可試問有幾個女子能如此大道,忍受丈夫心內早已有了旁人?想桑柔在宮中,只消桑柔一句說話,他便陪桑柔達旦不歸;桑柔進門後,胤禛一顆心更是向住她,其他妾侍等,他實在無暇,更無心去顧;而且,試問阿哥們納妾,有幾個是自己真心喜歡?他們永遠都是被動,任皇上們隨便賜妾侍,世人把羨慕他們官高厚祿,三妻四妾;他們心內卻羨慕平民為三餐疲憊,簡簡單單;他們明白,皇族們的婚姻從來都是政治上的玩意。
納了福晉,收了妾侍,是要對其他人說自己已長大,不再是受人呵護的小阿哥。既然人已長大,那要做的事更多,責任更重。每天在皇宮奔走,自己在朝政上已自顧不暇,晚上回府已是疲憊不堪,回府後總是把書院木門狠狠關上,除了桑柔,他實在懶得對人說話,就算是一句喧寒問暖之言也不想。懶理到底她們是要討自己歡心,還是耍甚麼小性子;只要在與自己無干的情況下,她們要互相爭鬥便去爭,要勾心鬥角便去鬥,他懶得去管。與她們一起,好聽些是為了晚上有人作伴,難聽些便是洩慾工具,每天勞勞碌碌,自己又會花多少心機與她們培養感情?
加上那拉氏近這幾年性情似是大變,變得是不懂世故,做人也不得圓滑。本來桑柔不願胤禛難做,想自己既然嫁到了四貝勒府,該與府內人打好關係才是。於是到了那拉氏院子主動示好,可那拉氏卻是對桑柔不理不睬,一而再,再而三,久而久之桑柔也不喜與那拉氏相處,說起那拉氏桑柔便是冷冷淡淡,胤禛問了幾會桑柔才說了出來,弄得胤禛對那拉氏印象也大打折扣。而那李氏卻是面善心險,口蜜腹劍,恨不得桑柔消失得不見影蹤。胤禛生性聰明,觀人之微,豈會不知那小女人歹性?他知道桑柔容易相信別人,怕她吃了虧,才不願桑柔與李氏走近。
胤禛大早見了康熙,才下了朝會,便欲到老八府去接桑柔回去。豈知看胤禩身旁奴才在宮廊打轉,他攔下查問後得知桑柔受傷,連忙帶太醫一同前往。進門看見胤禩看桑柔目光是愛慕,又是擔憂,想起胤禩對桑柔的好,今天又是個如此反應,真教胤禛不是味兒,說甚麼也容不得桑柔再留在八府內。與胤禩說了幾句閒話,覺得胤禩心不在焉,說了也是無味,便喚車回府。
桑柔被胤禛抱了上馬車,她依住他肩看他出神模樣,問:“在想甚麼了?”
胤禛方回神,笑道:“我在想妳才這麼一會兒竟又出了意外,教我怎放心妳獨自一人?”
桑柔笑道:“那你便把我帶在身旁,如那白玉佩般時時刻刻掛在腰間。”
胤禛笑道:“只怕我把妳帶在身旁,妳又嫌我對妳作怪。”她笑得開懷,不留神牽扯到腳踝,痛得‘哎喲’一聲。
胤禛憐惜,把她腳放到大腿上,輕輕柔柔為她揉起來,問道:“可好些?”
桑柔緩緩點頭,聽胤禛柔道:“要好好療養,太醫說過若不慎料理,日後便麻煩了。”
桑柔道:“我不怕,就算我這腿殘廢,我知道你也會同樣待我。”
胤禛看她說話時柔情萬千,即想起她寧願自割腕脈,把性命捨棄也不嫁作旁人。自己與她自幼一同長大,平時打打鬧鬧,不覺她已對自己深情至此。這番說話,聽得他心頭一震,想若逆地而處,即若自己殘廢了,她定對自己不離不棄。
胤禛心內感動,臉卻裝作無事,柔柔笑道:“妳啊,別老是說些不吉利的話。”桑柔對胤禛做了個鬼臉便不再言語。只道昨夜睡得不安,今日又在胤禩府內與那丫頭鬧成如此,白白花了不少心神,弄得有些許疲倦,在胤禛懷內漸漸睡去。
胤禛看她睡沈了也不敢吵她,怕她著涼把身旁外袍輕輕披上,正裹住間忽隱若看到其項間紅印。
胤禛一怔,見那紅印被領子遮去一大半,若不留神便察之不見,於是靜靜湊上去,翻了領子細看,果是吻痕。胤禛驚住片刻,久久不能回神,想桑柔昨夜留宿八府,自己是絕不可能與之相好。而且那位置容易外露,自己亦不會於此處留下痕跡。
他思前想後,忽想起胤禩今日怪異之色,與他說話時表現閃縮,與平時大逕相異。難道是胤禩竟乘桑柔醉倒而侵犯了她?但想到胤禩性子謹慎,應不會犯下這種錯誤。若真是侵犯了桑柔,又豈會故意留下吻痕讓人發現?這不是挑釁麼?
他愈想愈氣,甚至氣得渾身打顫。他注視桑柔,看嬌小身軀窩在自己懷內熟睡;想她決不會對不起自己。昨晚之事他不曾問及,難道說胤禩竟真如此膽大?他閉起雙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起胤禩今日行逕,他實在不願相信胤禩會非禮桑柔。
他寧願是宮內奴才或是大臣對桑柔不軌,也不願相信是自家兄弟所為。他反覆細想,想這只是個吻痕,不代表桑柔已被侵犯。他愈想愈怕桑柔已被沾污,心中憤怒之意盡去,剩下了驚慌,他看住桑柔,若被其知道自己遭人沾污,以她這剛烈性子…
“爺,馬車已到府外。”
那駕車奴才著急,只道在簾外喚了數次,仍不聽胤禛說話。正惆悵自己是應該繼續在外面大聲喚喊?還是該揭簾呼喚?抬頭忽見胤禛一張冷臉,抱了桑柔出來。他急得低頭,恭恭敬敬喚道:“四爺。”
胤禛向他瞥了一眼,看他滿臉驚惶之色,知道自己不必要的情感又是外露,即吁了口氣,務求令自己冷靜下來,道:“在我寢室準備熱水,格格要沐浴。”奴才聽後唯唯諾諾跑開了。胤禛低頭看住自己所抱住之人,表情剎那間是如此溫柔,卻又如此心痛。
他穿過走廊,來到自己房間,柔柔地把她放到床上,深怕把她弄傷一分一毫。他注視著她,想起從一開始,孝莊把她還是嬰兒時。還記得那天他大早往孝莊處請安,卻聽到嬰兒啼哭之聲,他看孝莊被弄得手足無措,想平時這個太皇太后總是擺出一款莊嚴、端莊的神緒。胤禛早聽聞孝莊此行,從五台山上帶回一女嬰。他上前細看,出神看孝莊懷裡的娃娃,是個嫩白的孩子,彷如陶瓷娃娃般漂亮。
孝莊看胤禛看得目定口呆,即與蘇麻喇二人鬧著把娃娃推向胤禛。可笑是明明前一刻還哭鬧不止,到自己手上來卻把淚收起,格格聲笑了起來,喜得蘇麻喇道:“這孩子與四阿哥投緣呢,看她笑得多開心啊。”從那一刻開始,他目光至今從未從她身上挪移過半分。
現在想起來,驚覺原來自己也是動情之早,不禁啞然失笑。
自己是如此珍愛她,幼時他沒有能力保護她,現在若她真是被人所傷,他鐵定不會方過那人,縱然是自家兄弟。
她感到暖意包圍,緩緩醒來見自己一絲不掛在那澡桶之內。
“醒了?”忽聽胤禛聲音從背後傳來,她身子僵住。胤禛拿著帕子在她背上擦拭,桑柔羞道:“你在幹甚麼啊?”胤禛把她長髮繞起,目光注視著那吻痕,不知該用何表情對住桑柔,忽聽:“禛?”他才驚覺自己一直徘徊在思潮中,即笑道:“我在幫妳擦背。”
桑柔已是轉過身子,撫他俊臉,憐惜問道:“怎麼老是在走神?剛才在車上已是彷彿了好幾回。怎麼了?是朝政上的事令你煩心麼?”
胤禛想自幼與她一同生活,他所思,她能想;自己心事常瞞不了她,擔心被她發現自己擔憂之事,避開了她伸手處,笑道:“怎會有事?”
桑柔看他避開自己,心內慍怒,即走到木桶另一旁。胤禛看她臉有怒色,拉她回來;她竟又閃過而去。胤禛索性放下帕子,雙手來抱她出桶外,桑柔吃了一驚,氣道:“你在幹甚麼?放我下來。”
胤禛看她羞紅了臉,即笑道:“我與妳已成夫妻,事到如今妳還害羞甚麼?妳身上那處是我沒看過?”
桑柔赤裸在她懷裡,縱然是夫妻也覺萬分尷尬,雙手把身體遮掩卻又掩不過幾分,無可奈何,又羞又怒看住胤禛,胤禛看她雙目含露,即把身旁袍子拉過與她披上,笑道:“是胤禛不該,求格格別生氣。”
桑柔把袍子裹緊,對胤禛做了個鬼臉,便往榻上尋去。胤禛知道她向來都有起床氣,知道自己又是如此待她,她是真生氣了,便隨她後跟往床上爬去。
桑柔看他跟了上來,即推他道:“你別過來… 你壞人!”胤禛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既然被她說是壞人,索性把她按在床上,在她耳旁呼氣。桑柔顫了一下,嬌嗔道:“你!”胤禛再忍不住,褪了外袍,關了羅帳,春風滿溢。
翌日醒來,不見胤禛蹤影。
春林在外聽房間裡頭有聲詣,便進來幫桑柔梳洗。桑柔喜見春林,想二人也同生活了一陣子,深宮寂寞,桑柔已視她為姊妹。如今一見,即拉住她聊天說地了一番,看春林長了些肉,本來害怕那些嬤嬤會責怪她們侍候不周,如今看來春林應沒有在宮裡受了氣,捱了苦,心便放心下來,拉住她親親熱熱問:“這些年可有誰欺負了妳?妳且與我說,我回宮去定讓人教訓她們。不過看妳倒是長了些肉,該沒有吃苦吧?”
春林道:“原來奴婢也以為會受責罰,可後來甚麼事也沒發生,過了一陣子讓事情淡下來才旁側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四爺知道格格一向疼愛奴才們,怕格格若是知道咱們遭責打後傷心,於是放話,不許人私自教訓咱們,一屋子的奴才這才逃了一命。自此受了關照後,咱們生活也不苦。”
桑柔一怔,才發覺胤禛在底下竟為自己做了許多,聽得心又感激,又甚甜蜜,喜問:“那他今日是去哪啊?怎麼才一大早便不見人影?是進宮去麼?”
春林道:“四爺一大早往宮裡去了。爺走之前啊,還交帶說格格一定要吃早點,不可餓著肚子呢。”春林笑道:“爺真是疼愛格格。”
桑柔看春林在取笑自己,即伸手往她胳窩搔出,笑道:“好啊,連妳這丫頭也來給我聽笑話!看我饒不饒妳。”春林怕癢,笑住躲避,不慎撞了床旁臉盆,打瀉了一地水。
春林笑道:“都是格格在鬧。”
桑柔也是笑道:“讓旁人來收拾便是,妳隨我進宮一趟。”
春林問道:“怎麼?是進宮找四爺麼?格格妳腿傷還未癒呢。”
桑柔聽她有嘲弄之意,即笑住打她,道:“是進去探望祖母。前天宴席看祖母時常在咳,真有些擔心。”春林本欲多勸桑柔留在府內。想春林自幼在宮,知道桑柔乃孝莊扶養。孝莊走後,桑柔對蘇麻喇更是體貼,三不五時便往宮裡陪住蘇麻喇,但想到蘇麻喇已高齡;萬一不幸仙遊,恐桑柔難於接受。看她執意如此,於是不再多言,應了聲“是”拿了早點於桑柔草草吃了,便往外喚了馬車,與幾個丫頭陪住桑柔一同進宮。
春林看車過了神武門,扶了桑柔下車,看桑柔走路一拐一拐,問道:“格格,妳腳要不要緊?不然我去喚個人來,用轎子送您到嬤嬤處。您這樣走法,看得奴婢心甚不安。等會兒腳傷嚴重了,怕四爺又要責罰了。”
桑柔看蘇麻喇處距離真遠,可讓人拿轎子出來又覺得麻煩,道:“別了,妳扶我慢慢走到那吧。要等那些人拿出轎子來怕要到午時了。”春林看桑柔又是拒絕,答應了聲便與紫絹二人左右扶住桑柔前行。
忽聽背後道:“妳這是在幹甚麼?”
她穿了走廊,舉步往那階梯上去,腳裡穿了那花盆底鞋,忽然被嚇,幸好春林與紫絹用力拉住才不至於再度扭傷或是跌傷。
桑柔站穩了,向二人報以微笑,聽她們轉身喚「太子」,心雖害怕,卻仍是彎身行禮道:“蘭欣見過太子。”
胤礽從遠看她走路艱難似是受了傷,低頭看她腳踝處似是腫了,皺眉問:“怎麼受傷了還到處亂跑?妳這個方向是要到祖母處吧。”不容桑柔回話,逕自對身旁溫貴喜道:“去拿轎來。”那溫貴喜即轉頭跑開,桑柔卻是驚恐萬分。想胤礽從小不曾對自己如此關懷,記憶中他對自己總是拳腳侍候,如今突變也不知他是會把自己抬到湖旁扔自己下水,還是帶到寢宮裡毒打自己,不知他心內到底是唱那齣戲。
乘胤礽不注意,低聲對身旁春林道:“不管妳出去碰見是哪個阿哥或是哪個貝勒,妳叫他快來!”春林緩緩點頭,胤礽與桑柔之事,恐怕宮中是無人不曉,只是不說出來而已。春林也深怕太子會欺負桑柔,於是乘胤礽回頭與溫貴喜說話時,已拔腿跑去。
胤礽待那溫貴喜走後,問道:“妳走了一段路吧,腳如何了?太醫不是要妳靜養麼?怎麼還到宮裡來?”
桑柔聽到“太醫不是要妳靜養麼”時心內訝異,胤礽是如何得知自己受傷,又如何得知太醫交帶之事?可當腦海內浮起紅玉那丫頭面貌時便當即明白,於是道:“桑柔並不大礙,太子大可放心。”
胤礽看她對住自己老是冷冷淡淡,對別家阿哥卻是談笑風生;其他兄弟也是,對自己戰戰兢兢,可自己一走卻抱在一起打鬧。明明都姓愛新覺羅,明明都是康熙的孩子,為甚麼就惟獨他孤身一人於這紫禁城之中?為甚麼連外來的她都對自己冷淡如冰?他恨,恨極跟前這張臉。
“啊!”
胤礽忽然伸手扼住桑柔脖子,桑柔即痛得大叫。紫絹忽看事故,嚇得呆立張舌。想一個是太子,一個是主人。她只覺進退兩難,跪在地上向胤礽叩首,不停哭道:“請太子放過格格!”
桑柔奮力拍打胤礽,胤礽卻是臉無表情,剎那間桑柔只覺胤礽力度加勁,呼吸愈見困難。
“住手!”
春林與紫絹驚呼一聲,接住倒地的桑柔。桑柔被二人納入懷內,見一人衝了上前,向胤礽怒喊道:“別以為你是太子就任意妄為!”說完,即揮拳打向胤礽。
她看見惟恐闖禍,即喚道:“十三,住手。”來者正是胤祥。
他正感無聊在園內閒逛,忽見春林從廊下了轉出來,與自己撞個正著。
春林一見十三彷如救星,即拉住他衣袖,哭道:“十三爺,救救格格。”十三聽是太子攔住桑柔,想起幼時常看桑柔遍體鱗傷,即狂奔去救。
胤祥心裡其實很敬愛桑柔,他自幼喪母,雖然康熙疼愛,但其他阿哥與公主們都因其母紀地位低微,而對之不屑,惟獨桑柔與胤禛真心照顧自己,對自己好。胤祥還記得有年冬天,寢宮竟沒有火爐迎冬,桑柔是知道各家兄弟欺負胤祥,可沒想到連奴才們都欺負起胤祥來,想孝莊處不夠火爐自然有人拿出來,一怒之下,於是親自把孝莊寢宮內八個火爐搬了過去,又把沈沈的棉被,都拿於胤祥。胤祥嘴巴不說,其實心內實是感激桑柔。雖不是親姊弟,但胤祥心裡頭早就認了這個姊姊。
想大家年紀已長,原本以為胤礽應不再以欺負桑柔為樂。不料趕到時,已見胤礽扼住桑柔脖子,只覺氣得腦袋一陣空白。聽桑柔聲音,才止住行為,回頭見她臉色蒼白,被兩個丫頭抱在地上,即上前擔憂問:“聽妳聲音沙啞,到底見如何了?四哥說妳腳傷了,這樣一弄可有嚴重了?要喚太醫麼?”
桑柔摸住脖子,胤祥只見雪白肌膚上是一片嫣紅,明顯看到了手指痕跡,可想胤礽剛才力度之勁,回頭怒瞪胤礽,卻見胤礽一臉錯愕,內疚。胤祥看了一怔,原本嘴唇邊的話都說不下去,胤礽呆立片刻,逕自揮袖走了。
桑柔看胤礽已去,咳了幾聲,春林擔憂問道:“格格還要去嬤嬤否?不如先回府休息。”
桑柔搖頭道:“不,我這個樣子回府,讓胤禛看見又是多事;祖母處也去不成了。十三,借個地方來歇會兒好麼?”
胤祥答應,忽看奴才找來了轎子,也難理是誰吩咐了他們,抱起桑柔進轎便往自己府裡去了。
胤祥才把桑柔抱到客房,聽:“十三爺回來了?”桑柔聽那聲音嬌婉,帶有幾分稚氣,便往寢門看去,看來人身穿粉紅旗服,頭帶紅花匾方,兩眼水靈如露,不失為個麗人。
那女子正是胤祥新娶嫡福晉兆佳氏。她在房內聽胤祥回來,本來她還訝異竟如此早歸。讓人打聽了方知胤祥竟抱住一人回來,想二人新婚不過二月,她即心生疑慮,便往去之。不料看見桑柔天姿國色,是自己所不能及,又看胤祥對桑柔細心體貼,衝進房間,慍道:“妳是誰!”
胤祥聽她語氣不善,皺眉道:“別失禮,這是四貝勒府的蘭欣格格。她在宮裡頭受了傷,我才把她帶到府來。”
兆佳氏聽後更是疑惑,心道:“她既然受傷,不回四貝勒府來十三皇府是何緣故?”但想到這蘭欣格格的身份雖不是宮裡的秘密,卻是宮裡的忌諱。這兆佳氏雖年幼,卻不無知,想定是在宮裡發生了事故。這兆佳氏竟然知道桑柔已是四貝勒的人,即安心道:“要喚太醫麼?”
胤祥回頭看桑柔,只見其稍稍搖首,對兆佳氏笑道:“我休息過後便會自動回府,妹妹不用多心。”
兆佳氏聽桑柔別有所指,羞得臉上一紅,欠身告辭。桑柔看她背影,笑道:“十三可別欺負人。”胤祥失笑道:“我欺負她?也不知是誰欺負誰了。妳啊,真不知她脾氣有多大。”
桑柔道:“如此一來正合意,你這胡鬧性子,也是時候需要人來管治管治。”
胤祥還想說甚麼,卻見桑柔疲態,轉頭對春林與紫絹道:“妳們去拿些冷水來敷她脖子,好等紅印可快些消退。”二人領了命,胤祥回頭已見桑柔已閉上眼睛沈沈睡去,便輕聲為她蓋了棉子,轉出房間。
胤禛回府不見桑柔,問了左右,說桑柔與兩個近身丫頭大早進了皇宮未歸。胤禛聽是進了皇宮,想她昨夜間與自己說起蘇麻喇身體大不如前,今天該是進宮探望蘇麻喇便沒有放在心上。他獨個兒在書房忙碌,抬頭方知已過酉時。他見天色已黑,桑柔卻仍是未歸,心不禁擔憂起來,喚了馬車往蘇麻喇處走一趟。
蘇麻喇看胤禛前來,奇道:“四貝勒時候已晚,現在來訪是有何重要事?”
胤禛左右環看,奇問:“柔兒可有來過?她大早進宮,到現在還沒回府。禛聽她昨晚提及祖母,料她定是進宮探望。”
蘇麻喇搖頭道:“格格沒有來過奴婢這兒,是否在皇太后那呢?還是在皇上身旁一同用膳了?”胤禛點頭,喚了身旁奴才要他們到皇太后與康熙處查看,豈料皆無結果。
胤禛尋獲不果,急了起來,在原地徘徊,喃喃自語道:“她到哪了?”想她自幼在皇宮長大,宮外地方她從沒到過;如今皇宮不見人影,問了神武門人又未看她出宮,令胤禛憂心起來。
蘇麻喇叫了幾人出去查問,回來也是毫無答案,也感擔憂,搥手道:“格格會不會到了哪個阿哥的府邸探望了?”胤禛一聽,赫然想起了胤禩,即轉身往八府奔去。他來到八府前,不用旁人通報,只管用力拍打府門,把整個門都拍得震了起來。
“要命!是誰啊!”
那奴才開門見是胤禛,即彎身恭敬地喚“貝勒爺”
胤禛抓住他們衣襟,急問:“蘭欣格格有否來過?”
奴才們吃了一驚,搖頭道:“回爺的話,格格沒有來過。”
“怎麼了?”忽聽胤禩聲音。原來胤禩在書房被驚動,於是出來查看,竟見胤禛臉有慍色。
胤禛一看老八出來,即大步上前問:“桑柔呢?”
胤禩一怔,聽他語氣憤怒,奇道:“我今天沒見過桑柔,怎麼了?”
胤禛疑惑,注視住胤禩,想在他雙目裡看出真偽,急得抓住胤禩肩頭,搖晃到問:“你說的可都是實話?”
胤禩不明所以,只是點頭道:“桑柔不見了麼?你可有到皇阿瑪那找過?”
胤禛又尋覓不果,急得盛怒,對住胤禩吼道:“都找過了!我連皇太后處,祖母處,額娘處都找過了!該死!她到底跑去哪了?她可以去哪了!”
胤禩聽明白,知道是桑柔失蹤了,即是心急如焚,他看胤禛在自己跟前失控般,對那大門又打又踢,忽想起了一人,驚問道:“四哥,可有問過太子?”
胤禛動作止住,這才想起了胤礽這人,腦海裡浮現桑柔幼時被胤礽毒打,同今被胤禩一提子,心不免恐懼起來,即拉了馬車直奔胤礽處,胤禩緊緊隨後。
他們各帶住奴才衝到胤礽府外,那些奴才們個個拿住燈籠與火把,把街道照得一片通紅,胤礽被喚了出來,奇看此陣容,問:“怎麼如此熱鬧?”
胤禛想他好歹是個太子,又是自己兄長,自己說甚麼也不便得罪,於是吁了口氣,把怒氣吞下,謙和問道:“不知太子可有見過桑柔?”
胤礽臉色一沈,冷道:“沒有。”
胤禩看胤礽神色有異,見胤礽欲轉身走去,即上前拉他,臉露慍色道:“太子真沒見過?”
胤礽看胤禩抓住其手,冷道:“八弟是甚麼意思?難道認為本太子會把人藏於府內不成?”
胤禩竟氣得渾身打顫,緊握雙拳,道:“太子自己做過甚麼,自己應該最清楚!”
胤礽大笑起來,把他一拉過去,在胤禩耳旁輕問:“難道你想當住老四跟前把話說清楚?我如果真要藏住她,你們又拿我怎樣?”
胤禩想起桑柔,一手把胤礽推開,罵道:“你這混蛋!”
胤禛站在一旁,不解二人為何如此。想胤禩向來溫文,對誰也是同張笑臉,如今看胤禩動手,即拉住胤禩,勸道:“八弟,我們是來找人,不是來打架。”
胤禩氣道:“四哥,他!你放開我,讓我把這無恥之徒打死算了!”
胤礽哈哈大笑道:“好啊,你有種就把話再說清楚點兒,讓這裡的人都知道。”
胤禛聽得一頭霧水,來不及思考,又看胤禩欲衝上前,即從後抱住。想愛新覺羅家是馬上得天下,雖受儒漢教化,但每個兄弟拳腳功夫可沒荒廢,自幼習武。胤禛比胤禩年長幾歲,力氣比老八大,但如今他從後把胤禩制住,只覺他身上有股蠻力,幾乎要掙脫開去。
忽聽聲音道:“你們怎麼打起來了?”
胤禛聽是十三,即喊道:“快來幫手!”
胤祥看得糊里糊塗,但看胤禩欲打胤礽,胤禛又叫自己幫忙,即從後把胤禩按住,道:“八哥你冷靜點!萬大事好說,別在這讓人看了笑話。”
胤禩被二人左右制住,張眼卻看胤礽一款玩世不恭,又是氣上心頭,道:“十三,你不知道…他…”他掙扎間,忽瞥見一人站於不遠處,驚得即噤聲不語。
“你們在吵甚麼?”
胤禛聽聲音往之看去,看桑柔左右摻扶站住,顧不上胤禩,箭步道:“妳去哪了?”說話間看她無恙,才安心下來。
桑柔看眼前混亂,不明白過中原因,但看到胤礽在場,便躲在胤禛身後道:“我在十三那坐,坐著坐著竟睡著了。醒來本欲回府,卻聽下人說你們在太子府外吵架,所以便與十三來找你們了。”
胤禛嘆了口氣,見胤禩已冷靜下來,讓下人進宮通知人已找到,回頭對桑柔道:“妳在十三那好歹也讓人通知我,真把人給嚇死。”桑柔知道自己理虧,不敢反駁,忽抬首看到胤礽看住自己,想起他剛才暴行,只覺心有餘悸,緊張得拉住胤禛,輕聲對胤禛道:“禛,咱們回府吧。”
胤禛只道桑柔怕胤礽,卻想起剛才那個鬧法,若是傳到康熙處,又是一頓責罵,道:“既然人已找到了,咱們就先告辭了。”說完與胤祥一同拉住胤禩,轉身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