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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深九×梁温仙 ...


  •   【那个人是谁】
      我叫李深九,一个普普通通的职业女程序员。
      朋友觉得我会成为一名刑警,因为我看起来很霸气而且壮实,虽然我没有成为刑警,不过我有一个刑警男朋友。
      父母希望我成为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可惜当年我的文科成绩和理科成绩完全低下,不然我可能是一位某初中的班主任。
      我一向辜负别人的期望,因为粗心,经常忘记了和别人的约定。
      在记忆中,不和我来往的人通常是因为我不遵守约定,并且还深感无所谓。
      虽然我对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我还是为那些朋友的离开感到无比遗憾和伤心。
      但现在这些事显然不是我应该担心的,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的男朋友跟我提了分手,于是在大街上,我干了我之前所唾弃的事——哭着挽留。
      这种丢面子而又卑微的事我应该是不可能做的,但是在我的男朋友提分手之前,我去了一趟医院,不可置信的听到医生口中的检查结果的时候,脑子里猛然撞进了那个人的脸。
      温柔的好像仙境中的仙子,眉目却又如此清冷,好像雪山上那一株坚韧的红花,笑起来的时候又如此甜蜜,嘴角的酒窝犹如空气中掠过的风都是甜的。
      是谁呢?
      明明嘴里就是蹦出那人的名字,却被医生打断。
      “胃癌,我绝对没误诊,你早些住院就早些解决,别到了解决不了的时候才想着来医院。”
      我草草应下,那人的脸还在脑海里,我似乎都不在乎什么胃癌不胃癌。
      走出医院时,迎面而来的微风以及响起的手机夺回了我的思绪,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还微微飘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我接起电话,是父亲打来的电话:“九九,什么时候回来?”
      我敷衍的回答,只道出要和男友约会便挂了电话,出了医院,窒息感正慢慢消失。
      拦下一辆车,司机是我们公司门口蹲点的常客,车里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我意识到现在已经入夏,而我还穿着一件长袖的卫衣,车里正在播当下最火的电台节目。
      电台主持人温柔而清透的声音正为困惑的来电人解决问题。
      “你好,我是一名高一的学生,实话说,我正在被全班同学孤立欺凌……”
      “唰——”
      车子一个踉跄,司机正惊吓而怒视着我,如果你开车开的好好的,你的客人突然站起来从后座探身往前,我相信你也会吓到。
      但我不会在意,因为我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学生的话中。
      记忆中那个女生的脸逐步清晰。
      她留着中长到剪的发型,露出洁白的额头,眼睛细长,笑起来经常眯成一条缝,琥珀色的瞳孔里装着整个秋天,挺挺的鼻子,永远不带血色的嘴唇。
      梁温仙,那个眉眼弯弯的女生,是我高一时的同桌。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我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逐渐模糊的意识清醒,但没有任何作用,在晕倒之前,我的脑子里还是梁温仙,尽管我已经记不起我和她之间的事了。

      【公寓七楼的那具尸体】
      来到公寓之前,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梁温仙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向她求婚。
      虽然很无厘头,不过我和梁温仙之间,似乎互相交换过愿望,我的愿望是二十八岁时,我会向梁温仙求婚。
      尽管我们俩都身为女生。
      手中是沉甸甸的求婚礼盒,我胆小的敲响了公寓的门,陈旧的公寓没有安保,隔音效果似乎也不好,公寓房间里传出拖鞋踩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找谁?”
      我看着眼前肥胖而明显喝醉酒的男子,讪笑着问:“我找梁温仙,请问她在吗?”
      男子的脸色骤变,骂骂咧咧的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赶我走,我下意识的朝另一边躲,目光流连处是一张黑白照片。
      黑白照片上是大大微笑着的梁温仙。
      我吃惊的在门关住的那一瞬间扒住了门:“梁叔叔是我,我是李深九!”
      梁友松开手我才得以进入,他得知是我,眼眶微红的张嘴,似乎有话和我说,而我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少女的黑白照上。
      刺目的微笑让我感到无比的窒息,我狼狈的逃出公寓房间,一口气冲下七楼,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我的眼泪无法控制的滴在布满阳光的地面。
      无法接受的事实甚至让我呼吸不过来,阳光洒在我的背上,炽热的好像梁温仙在午后覆在我脸上的手。
      我再一次晕倒,醒来时已经被人送来医院,医生还是之前那个医生,他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是在责怪,而我只是默默无言的看着病床旁那束盛开的卡萨布兰卡。
      梁温仙的死亡和我的胃癌让我感到压力,我打倒了在花瓶里盛放的花,第一次忍痛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头,接着夺门而出。
      记忆中的学校还是那个样子,找到办公室的时候,曾经初中时代班主任正在教训着闯祸的同学,看着我的一瞬间,面色惊恐而苍白。
      我笑着与她打招呼,班主任却突然站起身将我拉走。
      “你来干什么?我们不是约定好不再见面的吗?”班主任瞪大了眼看着我。
      我眨巴着眼看着她,记忆早已模糊,我已经不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
      “梁温仙的死……”班主任叹了口气:“她的死不管你的事,你不要太自责了。”
      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
      我闭上眼,阻止眼泪涌出。
      记忆钻回我的脑袋里,疼的我像回到了那个阑尾炎疼的下午,却又调皮的钻出脑袋。
      “李深九……李深九!”
      我睁开眼,恍惚间,梁温仙好像就站在我的面前,正笑着来拉我的手,手掌温暖的让我不忍醒来。

      【我想自杀,你愿意抱抱我吗】
      “嘿你要知道,催眠是会有很大影响的,”我的心理医生正在劝说着我,我笑着看着她,轻轻点头:“我没关系。”
      仅仅是过去了一个星期,不曾进食饮水的我已经脸色蜡黄嘴唇苍白,父母看得着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我正为胃癌的事伤心。
      心理医生给我签署了文件,这所私人心理诊所已经闹过一次因为催眠而引出的人命,所以现在为了保证,制定了一系列可能有后遗症副作用的合同。
      躺上舒服的椅子时,我已经进入催眠。
      黑色的世界,所有的空间都是黑色,我伸出手想触摸,却什么都摸不到。
      “你好,我……”梁温仙伸出手,向我示好:“我叫梁温仙。”
      另一个我握住她的手,“你好,我叫李深九。”
      另一个我和她无话不谈,似乎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任何话题都谈得过来。
      高一的那年,梁温仙和班上的小混混交往,私下总听到有女生谈论梁温仙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十五岁的年纪,大家都处于感情萌芽阶段,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个时候,梁温仙已经被一部分人孤立,而我依旧是她的好朋友,只是不再和她上课谈论。
      “九九,快迟到了,”面前是穿着肥大校服的梁温仙,她看着我,透过我,看着另一个我。
      我想牵住她的手,另一个我却冷漠的从梁温仙身边走过。
      高二的时候,梁温仙不知为何跟小混混分手了,班上流传着梁温仙前三的成绩是作弊,班主任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狠狠把梁温仙骂了一顿。
      或许是可怜,我在下午放学时站在了她的身边,她虽然有些惊喜,但更多的还是温柔。
      我笑着牵住她的手,夕阳下的余晖,在那个拐角,梁温仙的手心出汗,她的手捧上了我的脸,吻落在了我的嘴角。
      我诧异惊吓的推开她,吓得转身就跑。
      第二天她没来家门口等我,我甚至以为那个吻是幻想,梁温仙笑着跟我打招呼,我下意识落荒而逃。
      “滚开,你这个死同性恋!”
      梁温仙僵硬的站在原地,伸手想来牵我,我拍开她的手,挣扎着推她:“你走开,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
      我只看着她抿住那本就苍白的嘴唇,眼泪从脸颊滑落。
      午休回来时,梁温仙的桌上堆满了被撕坏的书和垃圾,黑板上是大大的“同性恋”三个字。
      接下来的时间里,梁温仙几乎被完全排挤,教室卫生由她一个人全包,回家的路上还会被人倒脏水,桌上永远都是垃圾,甚至最恶心的是,总有人诋毁梁温仙。
      我想制止,但是我怕。
      那一次梁温仙在卫生间握住我的手,笑着对我说:“没关系。”

      【你拒绝所有人,甚至你自己】
      “我想自杀,”梁温仙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跟我讲过话,此次开口却是我不曾熟悉的嗓音。
      我想问她声音怎么了,却因为厌恶害怕硬生生把话语改变:“那就自杀吧,你想怎么自杀?”
      我看着梁温仙起身,站在了最后面的窗户前,我甚至怕她就这样一跃而下,却又站不起身。
      窗户前的梁温仙是那样的安静苍白,她看着我,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嘴角的酒窝刺着我的神经,我站起身,突然冲向她,却又突然停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你永远都是这样。”
      梁温仙只是笑着:“你想知道我是怎样自杀的吗?”
      ——“我将会雇人杀死我。”
      梁温仙没再来过学校,她的桌子被人遗弃在垃圾桶边,我想忘记她,却忘不掉。
      暑假将要来临,学习的压力终于盖过我的思绪,我不再关心梁温仙,以至于在小溪边看到她的时候,我甚至不再认识她。
      梁温仙不知何时将头发染成了烈焰般的红,她笑着坐在小溪边,溪水打湿了她的牛仔短裤,她也只是坐着笑着看着我。
      我走向她时,她才拉住了我的手:“学校怎么样?”
      我摇摇头,梁温仙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着烟点上,接着吐出烟,烟呛得我咳嗽,她却只是大笑。
      梁温仙借着溪水灭了烟,拉住我的手站起身后,却当着我的面脱衣服,我震惊的看着她,下意识便制止了她,甚至脑子崩线的拍掉了她欲拉住我的手。
      我怒气冲冲的离开,没有回头看,直到我站在桥上时,才看到梁温仙蹲下痛哭的样子。
      我甚至觉得烦心,梁温仙再来学校找我的时候,她正穿着她从没穿过的裙子,粉色的裙子撞击着我的视线,她微笑着,身上全是新的旧的伤,额头是刚刚缝线的伤口,脸上青青紫紫。
      梁温仙抱住我,轻轻在我耳边说:“我爱你,永远爱你。”
      我牵住她的手,闭上眼,不让我的眼泪涌出来。
      我写下我的愿望塞进时空胶囊,和梁温仙的一起放进铁盒,埋在公园树丛下。
      我不曾知道梁温仙写了什么,我只写了28岁会向梁温仙求婚。
      或许是弥补,或许是心意。
      谁知道呢。
      人是那么复杂的生物。
      那一晚我第一次逃了晚自习,和梁温仙坐在秋天的公园,吃着小卖部里买下的冰棍。
      梁温仙再一次吻了我,吻在我的唇上,冰凉凉的唇让我没有任何想法,我回吻了梁温仙,然后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
      在那个拐角的时候,梁温仙松开了手,我目送她离去,却又不舍的追上,看着她被她的父亲抓住那火焰一般的红发,扯进了屋子。
      白炽灯照映在窗户玻璃上的不止是悲伤痛苦,还有红色。
      我落荒而逃,躲进了自己的小屋,甚至忽略了梁温仙被拖进屋子的时候,那痛苦乞求的眼神。

      【你可以带我走吗,我想你带我走】
      梁温仙住院了,原因是被打到骨折,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的小鸟,整个病房安安静静,只有她一个人。
      我从后面抱住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瘦到我的两只手能环住她的腰了。
      她没回头,依旧笑脸盈盈的看着窗外。
      “对不起……”
      她崩溃的推开我,将我狼狈的赶走,不管我怎样在外面乞求她开门,她都不管不顾。
      我每天都跑着来医院,可梁温仙总是置之不理,我也开始赌气,生气的不再去医院,几天之后我就在我的家门口看见了梁温仙。
      那一天正下着大雨,梁温仙撑着伞,穿着蓝白的住院服站着,我从家里冲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笑着流着眼泪,我伸手抹掉她的眼泪,我牵着她的手,努力不去看她已经被剃光的那如火焰般的红发。
      “九九,”那个雨天,我听到她哭着说:“我们走好不好?”
      “你带我走好不好?”
      父母察觉到什么,出来将我强硬的拉回去,我看到我竭力的挣扎,也看到梁温仙丢掉手中的伞,哭着一只手捂住根本捂不住的脑袋,她跪坐在雨地。
      而我被父母绝对制止的绑在房间。
      我哭喊着挣扎,我听到父亲暴怒的喊声,我听到母亲悲伤的哭泣,我听到外面的雨声,我还听到梁温仙痛苦的呼喊。
      我看到我恨不得一跃而下,我看到我自虐般的撞击着墙壁和门,我还看到我额头撞的青紫的痕迹。
      梁温仙被闻言赶来的所谓的父亲拖走,而我安静的坐在床上,被绑住的双手早已麻木,我目光呆滞的看着墙壁,嘴里念念叨叨。
      “梁温仙……温仙……”
      父母不知怎么办,班主任也赶来看过,只是叹着气说高价请心理医生催眠吧。
      我眨巴着眼,茫然的看着窗外,然后猛然拿起凳子砸破玻璃,玻璃碎片砸在身上,划伤了我的手臂,我扎进没有未来的未来,跌跌撞撞的跑向梁温仙家。
      我回头,父母和班主任匆忙的追赶,我跑得更快,试图甩开他们,路上淌过的脏水,刺过脚掌的石头和各种尖锐物品都没能让我看到的我有任何反应,我只是一路向着我所应该去的地方。
      桥上是一片猩红,从小溪的石头开始,一直到那个拐角,我瞪大了眼,看着那熟悉的脸,慢慢停下了脚步,我慢慢走近,她那清冷的眉眼没了生息。
      我走至她的身边,我看到她睁着眼,眼里皆是猩红,我想牵住她的手,她的手上却都是血,我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抱在怀里,我牵着她的手,亲吻她的嘴角,抚摸她没有火焰的脑袋,我看着她凌乱的粉色裙子。
      我看着另一个我哭着开着玩笑:“我说了你要多练练跑步,以后私奔的时候怎么跑的动啊,你看,你这不就跑不动……”
      梁温仙还是一动不动,她猩红的眼睛好像在望着我,却又不是望着我。
      “我爱你,”有医务人员来抬梁温仙,我看到另一个我只是哭着拉住梁温仙离开的手,不顾一切的哭着喊:“我爱你啊,我永远永远都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
      父母拖着我的手,我只是固执的、执拗的朝着梁温仙的地方走去。
      催眠结束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另一个我挣扎着念叨:“我不祈求求婚……”
      “我只希望……我还能牵牵她的手……”

      【在第五次被人问起时,我掀起了我的头发】
      我在那个同样的小溪见到梁温仙的父亲梁友时,他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十几年的牢狱生活似乎没有让他悔改,他依旧夜以继日的喝酒。
      他抓住我的肩膀时,我盯着他眼睛,笑着说:“去死吧。”
      梁友瞪着眼睛怒视着我,我却只是淡然的看着他,然后摸了摸自己头上那火焰般的红发。
      我回到了上班的公司,同事诧异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可笑,我笑着继续工作,笑着和同事朋友交际,没有人知道我在发什么疯,没有人知道我记起来什么。
      我见到提了分手的男友的时候,他也只是淡然的和我交流,我问他为什么和我分手,他喝了一口手里冰凉的汽水,舒缓一口气后轻声说:“我总觉得你不是在看我,像是在看别人,你不愿和我亲吻,只吻在我的嘴角,你总牵着我的手,说着我不懂的话。”
      我恍然看到了梁温仙,我轻笑着起身结账,然后离开。
      梁温仙的病历单传到我的邮件里时,我刚好到家,我早已知道了,梁温仙早在想自杀之前就有了癌症,她想孤注一掷,她想赌我爱不爱她。
      她是在报复。
      她傻,我也傻。
      我傻在没想到,她傻在没想到两个人都深深的陷入。
      她的确是自杀,雇人杀死她的那种自杀。
      我杀死过她,每个人都杀死过她,她早已死过无数次了,我亲吻她的时候她活过,却又死亡。
      我说永远爱她的时候。
      她或许还活着吧,我笑着入睡,恍如昨日,我轻笑着敲碎了窗,一如往日,一跃而下。
      七楼的玻璃破裂,我从那窗口钻出,去牵住了那往日如阳光般温暖的手。
      我的包里还有那个沉甸甸的戒指盒,戒指是一对定制,钻石是胶囊的模样。
      我从未告诉过梁温仙,我偷偷挖出过时空胶囊,梁温仙的时空胶囊是希望我牵住她的手。
      听说时空胶囊如果被对方看过了就不奏效了,夕阳下跳动着的,是阳光般的梁温仙,还有她翻动着波浪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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