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帽与大灰狼的故事》叶汀宇

3、第 3 章

　　狼再次醒来时，自然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林子深处了，然而在这样荆棘丛生枝叶遮天的深林中，为什么还会有人类的存在呢？更何况还是个手中有猎枪的人类。

　　“猎人？”狼半睁着只尚还完好的眼，小心翼翼地问。

　　被问到的人扯起嘴角露了个浅笑，伸手摘下插着鸟羽的托克猎手皮帽，流畅地展开手臂，一个滑步，行了个绅士礼，另一只手却仍然枪口黑洞洞地瞄准狼。

　　猎人手上有枪，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惊地狼一阵逃跑的冲动，不过先不说现在狼行动不太方便，一只眼跑路时对不准焦距难免撞树，就算他活蹦乱跳行动自如，他也没什么把握能背朝经验丰富的猎人的枪口成功逃脱。

　　“放我走吧。”他企图打商量。

　　猎人噗嗤一声笑了，“没听说过狼遇上猎人还求人放过他的，更没听说过猎人碰上狼能饶其不死的。”

　　狼觉得头大，猜自己是不是脑子给小红帽跺出毛病了。

　　“猎人先生，您看我现在这老弱病残一副上公交车要被人让座的衰样，一时半会也干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我的记性不差，自己之前绝对没偷过您家的鸡鸭牛羊什么的，您发发慈悲，放我这个素昧平生的可怜野生动物一马，成不成？”

　　这个猎人似乎是个很爱笑的主，肩头颤着，持枪的手却纹丝不动。

　　“没听说过猎人中还有素食主义者。我一个猎人，不是农夫，见了蛇啊狼啊还善良地救助，别说是只狼，就算是只小羚羊，在我眼中不过是只猎物。平常时候要是遇到只病狼，放过也就算了，可今天，你，我是非杀不可的。”

　　“……我招您啦？”

　　“赶巧。”

　　“赶什么巧！这深山老林子的，你一正经营生的猎人，干什么来了？见过这么‘赶巧’的么！就为了堵我这只可怜的病狼？什么恶趣味。今天你要杀我，也要找我能接受的理由来！”

　　“理由自然是有，我先告诉你我来这深山老林的原因。”猎人笑得花枝乱颤地把帽子戴回头上，“今天其实我是奉我们家皇后大人的命令，把白雪公主带到森林来挖心的。”

　　狼倒抽一口冷气，他还没听说过有母亲要挖自己女儿的心的，这妈妈一定是个后母。

　　“表面听上去是这样，其实是白雪大人为了一些特殊的事情不告而别了，而他那矫情后娘以为他是闹小脾气逃家了，一时气不过，要我抓了带深林子里挖了心肝回去给他。我们那皇后，谁不知道是刀子嘴豆腐心，宠白雪公主宠得恨不得一棒子捅天上去都嫌不够高。我这个做下人的也真不容易，干不好就左右不是人。空手回去免不了一顿打，真的把白雪大人的心肝献上去了，我自己的小命和心肝估计也不保了。”

　　“……所以说，关我鸟事？”

　　“鸟的确是无辜的。我要挖了你的心肝回去充数交差。”

　　狼感到稍稍脱力。

　　“剧本里的动物好像不是狼这么难对付的动物吧，麻烦你换只羚羊来挖心吧，我年纪大了，受不起这折腾。”

　　“不嘛。”猎人扭捏，“别的动物活蹦乱跳的也难逮难抓不是？眼前有个跑不动动不了的你摆着，我自然是捡现成的。再说剧本里，狼还要被猎人剖腹不是？”

　　“去你妈的，你还串几个场子啊！剧本里我还要先吃小红帽和她外婆呢。你多等几年，等我成功得手……得口之后，你再来剖我的腹！”

　　“剧本？”猎人依旧在笑着，可那笑容看在狼眼中一瞬间变了味道，竟让他脑中闪过了小红帽的脸，那是同样看上去温暖摸上去冰冷的恐怖笑容，“剧本早就演不下去了，原来你这个主人公之一都还不知道，小红帽的那个什么‘外婆’早八百年前就翘了辫子了，而且是小红帽亲自动的手。”

　　原来小红帽的那种笑容并不是一个人修炼成的。

　　狼的脑海中刚跳出这句话，变听到那个“翘了辫子”和“亲自动的手”，一下子别说像被点枪打了一下似的，根本就跟被榔头砸了似的，懵了。

　　小红帽，亲手杀了自己的外婆？

　　那他说的那个故事？

　　那他为什么现在还天天都提着篮子走这条路，告诉自己他要给外婆送东西？

　　他突然觉得今天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儿，因为他太想立刻面对面质问小红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然后他又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干干脆脆死在这里好了，以他了解的小红帽，如果他去问他“你的外婆早死了，你为什么骗我？”，那个小红帽铁定是笑餍如花，按他在地上一顿实打，然后带着他的疑问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不要，他不要这样，即使被骗着，也不要再也见不到小红帽，他不要失去小红帽的笑容，即使那笑容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让他陶醉的同时严重冻伤。

　　“那……”他酝酿了一下，重新开口，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外太空飘回来似的，停在自己耳朵里不那么真切，“那……至少等我先吃了小红帽，要不我死得不甘心。”

　　“这可不行～我还有杀你的第二个理由呢，虽然对你的帮助不大，还是说给你听听好了。自由国度要有一次象征性的肃清屠杀，以缓解这个世界普通ＮＰＣ居民的恐惧和骚动，黑森林巫师，恶毒皇后，坏心眼后母加讨人厌姐姐，当然包括森林狼，你，都列在肃清名单里，不过黑森林巫师属于上层人员，不列入实际行动列表里，我家皇后，被白雪大人耗了几乎半个国库下去，也总算是保下来了，而你呢？又有谁来保你呢？小红帽应该是知道这次计划的，他如果想动手保一个人，就像他动手杀一个人那样简单，可他动作了么？我是这次行动的执行者之一，恰巧遇到了任务对象，你觉得我会不动手么？”

　　别说了……住口……

　　狼此时恨不得小红帽没有弄瞎自己的一只眼睛，而是毁了自己的双耳，让自己没有听到刚才那一番话。

　　“自由国度”，“Freiland”，这个名字狼不是没有听说过，那是这个世界的统治阶层，让这个世界永远如童话世界般美好理想，可他也隐约知道，这样的美好和理想的世界也是由表象下的真实、丑恶、黑暗和恐怖支撑而起的。然而无论表里是如何的不一致，在这个世界生存着的人们却乐于沉浸在那欢乐和平的表象之中，狼也不例外。

　　小红帽，并不是一个像故事中那样纯真善良的小姑娘，不是像狼看到的那样神圣美丽，他也是属于那个隐藏于表象之下的阶层的。

　　这些事情，即使亲耳听到了，狼也不会有丝毫片刻的质疑，只是在此之前他从来界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其实小红帽杀人不眨眼，其实小红帽擅长铁血的恐怖手段，其实小红帽真的不对任何人事物带有感情……

　　这些，从来没有真正地放在脑子里走一遍过。

　　“哈。”狼笑得犬齿并黑红的牙龈一齐露了出来，“这个理由我接受，既然是任务配上任务对象，那么不动手也就说不过去了。”

　　面前的狼闭上了眼睛，猎人拉开了保险拴。

　　突然，被枝叶遮得密不透光的林子上空传来暴怒的声音。

　　“你在他的林子里做些什么？”

　　猎人慌张，竟连枪都抖了起来。

　　“莴……莴苣大人！”

　　“计划开始之前，所有的故事都还需要演员。你以为提前解决任务对象这种偷懒的事情，不会作为你被惩罚的理由吗？况且是在这林子里，你以为这个林子里发生的什么事，逃得过我的眼睛？”

　　猎枪背回背后，猎人恭敬地单膝跪了下去。

　　“一切都清楚了，莴苣大人。”

　　“了解了的话，就赶紧滚吧。”

　　虽然撇着嘴角，可猎人的心里却没有一点不服气。自己从小接受的就是“绝对服从命令”，以及对上级和强者绝不违抗的教育。这个名字奇怪的上司，在小时候和自己一样，也接受了训练，可在所有人之中，莴苣表现出了强大力量，很快成为了一干儿童中的佼佼者，并跻身自由国度上级阶层之中，成为指挥者和管理者之一，连身为他的抚养者和教育者的森林主人黑巫师都成为了他的手下。

　　“是。”

　　“对了，回去后先不要轻举妄动，这次任务变数很大，在变动过后的明确任务计划发到各人手中之前，什么都不要做。”

　　“是。”猎人行了礼，匆匆离开了。

　　森林中央的一座没有入口的高塔顶上，一个冷峻的青年面色阴狠地站在窗口看着全景尽收眼底的森林。

　　“这下你满意了？”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问。

　　在他背后的一张双人床上，一个双手被缚的男人正艰难地喘息。

　　“这……这跟约好的不一样……你……你要做什么……变动……”

　　青年笑了，可他那张俊美却充满戾气的脸在布满笑容后只显得更加阴暗。

　　“我，要让小红帽去杀那匹狼。”

　　“莴苣你！”

　　黑巫师从很多年前就后悔自己当初送莴苣去自由国度的儿童训练中心，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怎么？你是在关心那只狼，还是在心疼小红帽？”莴苣转身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那个已经不再年轻在他眼里却依然美丽摄人心魂的黑巫师，“要不要，叫他们一起来参加，做一场人兽加４Ｐ的Ｐａｒｔｙ呢？”

　　从自由国度儿童训练中心出来的孩子，尽管性格千千万万各不相同，却不约而同都有一个特点，冷血无情。

　　小红帽看上去天真可爱，可骨子里是热爱鲜血和恐怖的变态，莴苣爱上了黑巫师理论上说应该也学会一些感情之事，可事实上他对待任何自己和黑巫师之外的事依旧是那个自由国度儿童训练所中最强大最无情的存在。

　　比如在对待小红帽和森林狼的这件事上。黑巫师是因为自己有过痛心的经验，所以尤其想拉小红帽一把，就好像成全当年的自己一样可莴苣明明也和黑巫师感同身受过，却依旧这么残酷地对待小红帽和森林狼。

　　“莴苣，他们不就像我和你当年一样么？深深了解那些感受的我们，为什么不帮他们一把？”

　　“小红帽的身份特别，他的生活中掺杂多余的感情，对他和我们还有自由国度其他上层都不利。”

　　“那你呢！你自己还不是跟他一样的状况。”

　　“……一样的状况，却是不一样的人。我自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你是我的，自然也另当别论。”

　　黑巫师绝望了。

　　这个人就是这样冷血，正如二十年来自己对他的了解一样，严格贯彻被教授的行动准则：上层和自己的利益永远最高，其他任何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自己破坏了规则的话，就拼命掩盖下去，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至于危险什么的，有自己这样强的存在，全然构不成威胁。而小红帽即将违反规则，给他本身和其他上层带来威胁，这便是绝对不允许的，即使他和自己当年的情况相同，即使自己和他有过一样的感受，即使……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深深了解这一点，并且他也要小红帽在经历了这件事后更加清晰地认知这一点。

　　“同样的，你……”莴苣伸出鲜红的舌尖舔着暗色的唇，欺身压上了巫师，“……也要了解这一点，这个世界上，你连自己都不配拥有，只有我才配拥有你，由我来拥有自己和你，而你，什么都没有，只能紧紧依靠着我，你的生命中只能有我，除了我以外，什么其他的事都不可以想，什么其他的人都不可以在意……那个什么小红帽和大灰狼……让他们去死好了……”

　　痛苦逐渐被加诸身体和精神的巫师苦笑，以为自己已经修成正果了，看来两个人一起，还有很长一段取经路要走。

　　“……嗯啊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一大段似乎废话颇多外带逻辑无限回廊化，很多地方连我自己都绕进去钻不出来了，完全的乳酪面粉布丁勾芡搅拌混乱当中，回路不通，烧坏了烧坏了，我是指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