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出棺材后[盗墓]》茶千两

32、海底城（六）

　　不知又过了多久，所有感官才渐渐归位，全身像散架一般，动根小母手指头都牵扯得浑身疼。脑子昏昏沉沉，好似有电锯一样的东西在锯着大脑里脆弱的神经。一阵阵金属般的响声，配合着全身的疼痛，脑袋仿佛即刻就要炸裂。

　　纷乱的嘈杂中忽然闯入一声声低低的呜咽，若隐若现，有时还一抽一抽的，险些背过气去。听得人心肝都跟着颤了起来。

　　“都怪我，我不该碰那块石头的，害得大家都被卷进来，呜呜。”
　　柔柔弱弱的话音顿了顿，程九感到冰凉的指尖轻触她的额角。

　　别碰，疼！

　　她想躲，可全身疼得连动都动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一条案板上的咸鱼肉。

　　指尖划过额角，可能想要帮她拂去额前碎发，可就算动作再轻，也疼得程九心底尖叫。

　　“还，”说话人继续柔柔弱弱地呜咽：“还害得程姐到现在都没醒过来。都是我不对，呜呜。”

　　“她可能撞到了头。小梨，你先别自责了，你也是无意的，相信小程醒来会原谅你的。”年长的声音安慰。

　　这还真的不一定。恐怕老教授不知道，她程九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像她对谢铭舶的复仇行动，并不会因为喜欢小糯糯而收手。若小梨真的是无意的，那好说。要是她有意为之，哼哼。

　　忍着剧烈疼痛，使尽全身力气，双眼终于微微睁开一条缝，跳动的火光映入视线，还有小梨哭得泪眼婆娑的胀红小脸。

　　小梨先是一愣，立刻趴在程九头顶上方，满脸惊喜：“程姐？程姐！你醒了？”

　　视线里又多了两颗脑袋，将微弱的火光彻底挡了个严实。

　　“程姐，程姐真的醒了！”
　　“小程啊，你感觉怎么样？哪不舒服？”

　　本来就哪都不舒服，你们这么一吵，更头疼。
　　程九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音。

　　三人之外，传来安宾的声音：“那个，教授，我们还是别挡在这了，程姐刚醒来需要多呼吸空气。”

　　三人一听，立刻让开，视线又空了出来，火光在轻晃，发出“噼啪”的轻响。

　　程九心里欣慰极了。还是安宾这孩子有眼力见。
　　闭眼休息片刻，再睁眼时，视线更加清晰，程九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问：“这……是哪？”她现在应该是躺在岸边，但她摸得出来身下不是细纱，而是砖石，空气潮湿，还夹杂着些海水的咸味，结合昏迷前，她游过的通道……

　　“依我的判断，我们现在应该就在古城大门口了。”阿秦等人轻声欢呼，老教授感叹说：“想不到上万年前的古人就把排水和换气系统做得这么好，我们能顺利进来，不用再担心带的氧气不足，是托了他们智慧的福啊。”

　　“教授，我从进到这来就一直都在疑惑一点，”安宾盘腿在教授身边坐下：“当地球气候变化，海水漫上来的时候，这座古城早就已经建成了。
　　一般的城池所做的排水系统多数是应对极端暴雨天气，被海水淹没却是无能为力的。然而这座古城却通过机关技术将海水隔绝在外，甚至设置了通风换气装置……”越说越让人心惊，他顿了顿：“我猜会不会，古人早就预知到万年以后海水会把这里淹没？”

　　老教授思索片刻：“安宾的问题提出得非常有价值。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早在千万年前，星象学和占卜术就已高度发达。他们根据星象、占卜、潮汐、还有自然界的气候变化制定农时、日历，以及生活行为，很有可能他们早就预知到如今古城的现状。”

　　“哈？古人这么神？”阿秦惊叹：“那，他们会不会也能算出来万年后我们几个回来考察？”

　　“阿秦，我看你想多了，如果这都能算出来，那古人就真成神仙了。”小梨反驳说。

　　这会儿程九已经缓过劲来，身上没刚醒来时那么疼了。她翻了个身，爬坐起来，揉了揉身上的各处关节，想起他们来时所遇巨石雕像，不禁问：“教授，通道外的那尊巨石雕像是怎么回事吗？”

　　“哦，刚刚你昏迷时，教授给我们讲了，”阿秦挺直腰杆，瞄了一眼老教授，见他微笑着点头，便颇认真地讲解说：“那家伙啊叫疆良，在上古神话中有记载是生活在极北的雷之祖巫，上古大神。传说它虎首人身，拿两条黄蛇，威猛无比，就是我们见到的雕像的样子。古籍记载，虎和蛇是伏羲部落的图腾，同时，他们也叫部落首领为疆良。所以把疆良雕像设在城外，可能也有震慑外族人的意思。”

　　程九心下渐沉，神色黯淡沉吟说：“也就是说，建造古城的这批殷人和上古炎帝部落关系不大？”

　　阿秦不知程九为什么注意力落在这一点上，他面露尴尬地觑了眼老教授。

　　“也不能这么说，”老教授接过话茬：“伏羲是黄帝和炎帝先祖，相传在极北之地除了疆良，还居住这一个名为九凤的上古神鸟，这神鸟的标志就出自于炎帝神农部落。所以呀，正好佐证我们华夏是个多源头汇聚的民族。”

　　老教授一通讲解，程九双眸恢复清亮的光泽。这么说，她此行还是有希望找到赤丹珠的喽。

　　“听教授讲胜读十年书，来，喝点水。”小梨倒了杯水递给教授。

　　“学无止境，好了，下课，”老教授接过水杯：“你们啊，都先别思考了，放松大脑好好休息休息，攒足力气和精神，半个小时后正式开始殷人古城的考察。”

　　吃了些东西又喝完水，程九终于恢复些体力，周身的疼痛感也减缓许多。她起身，在四周转了转，此刻身处于一半封闭的山洞中，几步之外，黑咕隆咚的小水潭平静无波，想必他们就是从水潭下被抽上来的。水潭一侧的石壁怪石嶙峋，而到了岸上这里，则明显看得出原本凸出尖利的石块被打磨得滑不溜手。
　　借着荧荧火光，隐约望见拱形洞顶，正下面就是众人所休憩的岸边，狭长却平整，除了一扇差不多三人宽的拱形双开青铜门和两侧的长明灯外再无其他。

　　程九的目光再次被长明灯吸引，灯座用人骨骨架制成，一根如婴儿小臂粗细的钉子将人骨脊椎钉在墙上，肋骨与脊椎中间的缝隙处则用一块石板托着一盏长明灯。火苗跳跃，噼啪作响，骨架的影子被映在墙上轻轻摇晃。包裹在长明灯外，对上人骨灯罩上面的一双黑洞洞的眼眶，叫人不由得心里犯怵。

　　“我们游上来的时候这两侧的蜡烛就已经燃着了，”阿秦见程九感兴趣，便凑过来：“如果在我们之前确实没有其他人来过，那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长明灯。所以，里面的灯油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人鱼膏’。”

　　“你就是爱显摆，”小梨拿着两块牛肉干分别递给阿秦和程九：“要真的是‘人鱼膏’，那岂不是轰动全世界？”

　　“那当然！”阿秦双眼豁然亮起来：“研究价值可大着呢，不仅证明传说成真，还侧面说明至少千万年前鲛人真的存在！”

　　“那还等什么？不带点回去研究研究？”小梨双眸转了个圈，露出唇角的小虎牙：“就算不是‘人鱼膏’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阿秦偷瞄了一眼正在安宾的照顾下闭目养神的老教授，从包里取出勺子和小罐子，把小罐子递给小梨：“你帮我看着点。”说完，就踮起脚向灯里挖。

　　程九背靠墙壁，默默啃着肉干，瞧着在阿秦旁边忙前忙后的小梨心底泛起一丝异样。

　　就在勺子刚刚戳进灯里，平静的水潭突然猛地打了个水花。非常小，速度又极快，程九率先反应过来，开启手电照过去，水面上已经只剩一圈圈涟漪。

　　“谁往水里扔石头了？”安宾起身，见阿秦正站在灯边举着勺子挖进去，立刻瞪眼，厉声问：“你在做什么？”

　　“我，就是看看里面什么材质。”阿秦被安宾突如其来的发难惊到，磕磕巴巴地解释。

　　“教授不是嘱咐过我们什么都不动的吗？”安宾两三步就冲了过来：“你把教授的话当耳边风？”

　　阿秦瞪着眼，一时无话，安宾也不甘示弱，谁也不相让。

　　“……都怪我，是我建议阿秦取点灯油带回去研究的。”小梨垂眸，手指不安地卷着衣角，蚊蝇般小声说。

　　“和你没关系，”一股莫名的保护欲从心底油然而生，阿秦将小梨挡在身后：“我们来这就是为了研究，什么都不动，那我们千辛万苦来的意义是什么？”

　　“就以你擅自行动，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诶！”老教授被他们的争吵声惊醒，起身也佝偻着背踱步过来，劝道：“我不让你们乱动也就是担心再触碰机关威胁大家性命。要在安全情况下，做些适当研究当然是值得的。小安，你不要太紧张了。阿秦，你也得多注意着点。”

　　“你们要吵一会儿再吵都来得及，”手电光照在水潭表面，程九面色沉沉，不错眼盯着水面涟漪的中心处，压低声音：“水里有东西。”

　　又“哗”一声，水潭中央处水花四溅，一条小臂粗细的长影蜿蜒跃出水面！

作者有话说

　　谢二：怎么还不让我出来？还不让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