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我的超级怪兽》河鹿鸣

5、怪兽初现（一）

　　“母亲。”
　　交涉结束后，眼看着裴历就要乘车离去，裴闻舟下意识上前走了一步叫住她。

　　“怎么了？”

　　“过……再过几天是我的生日宴，母亲会回来吗？”

　　裴历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的生日宴请来的都是年轻一辈的人，是你结交人脉的绝佳时机，我去了倒是妨碍你了。”

　　“母亲又怎么会妨碍到我，我……”

　　“闻舟，这是你十七岁的生日宴，也是你搬出去后的第一个生日宴，好好把握。”

　　这句话就是一锤定音了，裴闻舟不再做争辩，低声应了句是，听着裴历的脚步声远去。

　　裴闻舟立在原地，一时间有点恍神，感到袖子被轻轻地拉扯了下，一转头，刚捡的小智障不知何时与她靠得极近，几乎脸贴脸地问她：
　　“舟舟，不高兴？”

　　裴闻舟立即清醒过来，甩开袖子将边谣一把推开：
　　“我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吧，边同学。”

　　裴闻舟不想边谣叫她名字，边谣却愣是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她看着边谣，一时间越发头痛，一肚子气也发不出来，只能叹口气道：
　　“算了，我跟你计较干嘛。走吧，现在天黑了，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我送你回去吧。”

　　很快，裴闻舟就开始后悔起自己这个决定。

　　高档轿车跟着边谣断断续续的指示七拐八拐，最后拐进了一个地图上根本没标出的小区。

　　与其说是小区，不如说是难民窟。裴闻舟用她出色的视力发誓，她绝对看到了有管制刀具被随地乱扔。

　　“……你就住的这种地方？”

　　边谣看起来完全意识不到问题所在，她顶着一张打扮起来称得上漂亮的脸，抱着书包跳下了车。然后站在车门口，脚步也不挪一下，目光黏着裴闻舟。

　　裴闻舟挑眉：“别看我。就算我是学生会长，也没有义务为你提供食宿。”

　　她这么说着，底气却不像以往那么足。

　　如果边谣真的出事了，会不会又追到平洋高中身上来？做慈善却不做到底，半吊子的慈善很招人看不起。

　　裴闻舟在心底思考着。边谣却突然摇了摇头，说了今天晚上最长的句子：
　　“舟舟真好看，想再多看一会。”

　　裴闻舟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调戏了，第二次。

　　看来反性骚扰学的教程得提上日程了，她一边用力地关上车门，一边想道。

　　-

　　那时裴闻舟十六岁生日一过，裴历就为了「培养继承人独立习惯」，让裴闻舟单独住在一栋小别墅里。

　　说是小，其实也不算小，还带个挺气派的庭院，起码邀请几百号人在家里开宴会也是戳戳有余的。

　　平洋高中一个年级的人本来就少，裴闻舟开个17岁生日宴，可以把一个年级的人都装进来。管家把平洋高中的学生名单交给她，让她在上边选邀请对象。裴闻舟翻了几页，先是把边谣的名字划去，又接着划去那几个用了慈善名额进来的学生名字划去，然后把顾明安也涂黑，剩下的则根据记忆里的资料，慢慢挑选整理，最后挑出了一百出头的、有交往价值的客人。

　　管家姓李，是看着裴闻舟长大的，裴闻舟搬出本家时，她也为了照顾裴闻舟搬了出来。裴闻舟对她相当信任，生日宴这种事，由她来办就行，只要稍微交代几句。

　　李管家一一应下，见裴闻舟想走，又喊住她：“大小姐，您搬进来快满一年，还没有彻查过这栋房子，有些行李放着还没有拆开。既然要请客人进来，您要不要先确认下，有没有需要锁住的房间？”

　　裴闻舟点头：“不错，是该看一遍了。”

　　这栋别墅一共有四层，裴闻舟就住在顶楼朝阳的套间中，平时也基本只在四楼和一楼活动。其它房间都空着，少部分给她放了行李，大部分都没有用，十分浪费。

　　裴闻舟让管家带着自己一间间走过去，偶尔对布置发表点意见，房间大都空旷，毫无人气，同样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直到他们走到三楼，管家打开尽头的房间。

　　管家打开灯，温暖的光束落在房间中心那一坨「小山」上，小山是由各种模样的精致玩偶堆成的，种类五花八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怪兽。裴闻舟望着玩具山，哭笑不得地看向管家：
　　“这是……”

　　“您搬到这里的时候，把您小时候的玩具也一并打包过来了。”李管家微笑地看着她，神色怀念，“那时候大小姐总爱给这些怪兽们起名字，还指挥他们打架，真可爱啊。”

　　裴闻舟嘴上说着：
　　“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我现在又不喜欢怪兽玩偶了，带过来干嘛。”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黏在了那座小山上。

　　管家会心一笑：“大小姐小时候忙，玩偶很多却总没有时间玩，现在就算是放着不玩，看看也不错。”

　　理智告诉裴闻舟应该拒绝管家这个糟糕的提议：“李婶有心了，不过……咦？！”

　　裴闻舟的注意力一直在怪兽玩偶山上，她也确信自己虽然有点累，但还没累到出现幻觉的地步。

　　可她方才那一瞬间，分明看到，怪兽玩偶山投在地板上的影子，微微动了一动。

　　裴闻舟陡然提高音量：“李婶，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李管家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隔了几秒，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小姐你是想单独在房间里待一会吗？”

　　“……”裴闻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边谣身上携带了变笨病毒回来，把精明能干的李管家也感染了。

　　不过，多半是她疑神疑鬼了。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刚才她们进来时门也是锁的。如果真有什么准备充分的匪徒，要袭击她也是潜伏在四楼更方便点。

　　裴闻舟无奈摇头，心想可能确实是太累了，正要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裴闻舟猛地回身，看到原本堆得好好的玩偶山，突然有怪兽玩偶从山上滑落了，摔到了地上。

　　李管家脸上也多了一丝紧张感，她口中道：“可能是本来就堆得不稳，我过去帮小姐你捡回来。”

　　嘴上这么说着，她移过去的步伐却很警戒，走到玩偶山边，弯腰的同时突然拿出手杖，用力戳进了玩偶山中。

　　裴家好歹是大家族，别说管家，一般侍女也需要进行应对暗杀的训练，管家一连捅了好几下，表情松懈了下来。她弯腰将那个落单的怪兽玩偶捡起，递到裴闻舟手中：
　　“看来只是这个玩偶有些调皮而已，大小姐。”

　　这不是个好玩的笑话，裴闻舟却不由自主微笑起来。她小时候顽皮，总是在学习时把玩偶也带过去，母亲批评她，管家就会这么安慰她「玩偶是自己调皮」。

　　真怀念啊。

　　裴闻舟接过了这只怪兽，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不为什么，因为手感太好了。

　　裴家有的是钱，给裴闻舟订制的玩具自然很上档次，摸起来都手感不错，可怀中这个怪兽玩偶，怎么说呢——

　　裴闻舟把它抱至头顶，仔细打量：躯干是白色毛绒球形，头顶长着一对山羊般的黑色犄角，却有一条猫一样的尾巴，还有乌鸦一般的翅膀，鸭子一样的脚蹼。

　　而它的脸部几乎完全被从头顶垂下的长绒毛遮挡，只能隐约看到兔子一样的三瓣嘴。

　　裴闻舟噗地笑出声：“这是什么丑八怪四不像啊，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见过它。”

　　管家笑道：“可能大小姐是忘了吧，摸起来做工相当上档次，只是不像个怪兽。”

　　裴闻舟记忆很好，小时候给怪兽取的名字，每只都记得，却唯独不记得这只。

　　看来真是相当不符合童年自己的审美了。

　　白色怪兽圆滚滚的，看起来丑萌丑萌，裴闻舟想伸手把它的长绒毛撩起来，看看它眼睛长什么样，又后悔起自己的幼稚来了。

　　她低咳了一声，把它放回到怪兽山堆中，道：
　　“这个房间在生日宴期间要锁起来，我们再去别处转转吧。”

　　李管家笑道：“大小姐不给它取个名字吗？”

　　裴闻舟别过脸：“有什么好取的……嗯，非要取的话，就叫它圆周好了。”

　　“圆舟（周）吗？”

　　裴闻舟嗯了声，在管家戏谑的目光中，逃也似地冲出了房间。

　　重新意识到自己小时候是多么幼稚，对「成熟的继承人」裴闻舟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情。

　　她逃离得太过匆忙，没有回身再看一眼，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被丢在小山顶端的怪兽玩偶「圆周」，体表的绒毛不知何时从白色变成了粉色。

　　简直就像是害羞了一样。

　　-

　　当晚，裴闻舟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童年，母亲找来的钢琴家教十分严厉，裴闻舟为了弹好那首她无法理解的《悲怆》，整整一晚都被关在房间里不能入睡。

　　她弹啊弹，弹啊弹，指尖都弹得麻木了，突然看到怪兽玩偶山中长出了一个真的怪兽。

　　白绒毛、山羊角、猫尾巴的怪物「圆周」站在窗外，裴闻舟从钢琴凳上跳下来，飞也似地扑向窗外，攀着怪兽的山羊角骑到它头顶。

　　于是怪兽扇着乌鸦翅膀，带着小小的女孩，逃到了星河中。

　　裴闻舟沿着星河摘星星，把漂亮的都塞在漂流瓶里，她走呀走，走呀走，突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背影。

　　十七岁、172cm的边谣转过身，像个智障巨人一样朝她走来，把裴闻舟的漂流瓶抢走，然后将漂流瓶里的星星都倒回了星河，还对她说：
　　“你欺负我，我也要欺负你。”

　　梦中的小舟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梦外的裴闻舟被这个噩梦惊醒，一下子坐起。

　　她面色阴沉地捂着头：
　　“忘了问边谣了……她一个智障，没有跳楼，到底是怎么从被锁的房间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