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更爱吃黄桃》叨叨叨的木

12、虚云

　　岭南多雨，三人刚回到结界之中，外面便刮起了狂风，紧接着之雷电加暴雨。

　　夏季的雷雨来势迅猛，伴随着电闪雷鸣，似乎要将漆黑的夜撕破一道口子，有那么几瞬黑夜竟亮如白昼。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的雷鸣，雷声响彻天际，几乎震耳欲聋。

　　璇覆胸口狂跳面色微白，就连平日里艳丽的唇瓣都失去血色，对于这狂风暴雨她心里发怵得慌。

　　昆仑山中地势复杂，气候诡异多端，好的时候阳光灿烂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坏的时候恶劣至极能夺人性命。每年总会有一段时间峡谷中雷鸣不止，生物不小心被击中，轻则受伤，重则丢命。而她这精灵之体，最易受此类影响，是刻在血脉中的恐惧。

　　红泥小火炉烧开壶中盛着的灵泉，代赭石揭开盖子，“咕嘟咕嘟——”的声音在屋内更清晰，下了雨气温骤降，蒸腾的白色水汽氤氲了视线。

　　他夹取茶叶，凤凰三点头后沏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轻声安慰她：“莫怕。”

　　热气氤氲间茶香四溢开来，男人声音清越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使她狂跳心镇定下来，紧张情绪顿时灰飞烟灭，她抬头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问他：“你不怕打雷吗？”

　　他答：“不怕，渡劫时的雷比这要惊险得多。”

　　的确，修士渡劫遭受的雷劫远比这寻常打雷下雨要严峻得多，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淬炼体魄方才大成。

　　闻言她说了句：“我也不怕打雷，我只是没见过。”

　　男人哪里看不出她的色厉内茬，嘴角微微勾起道：“嗯，不怕。”

　　“就是不怕，就是太大声吵得我耳朵疼。”说罢，她马上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便被烫得叫了起来：“烫！”

　　她将茶盏放回，大着舌头说：“肿么……那么烫，唔滴舌头好痛。”

　　代赭石无奈道：“刚沏出来的茶肯定烫，要晾一会儿才能喝。”

　　脚步声自二人身后传来，两人回头看向院外，九里明与阿哭相与步入中庭。

　　代赭石起身朝其作揖，恭敬道：“师叔。”

　　九里明摆摆手：“师侄不必多礼。”落座后，九里明说：“听阿哭说，你们归来途中遇了瘴妖？”

　　“的确……”

　　“我感受到了不一般的灵力波动，便前去探查，没和这瘴妖打上照面，但是……”代赭石将事情一一道来，璇覆与阿哭两个当事人也在一旁作补。

　　九里明听完三人今夜遇到之事，面色颇为凝重：“这妖估计是盯上了岭南城。”看着结界外的狂风暴雨，叹了口气说：“岭南城风雨欲来啊。”

　　“我刚刚算了一卦，在结合刚才的观天象，岭南城大凶，有妖物作祟，估计就是瘴妖。”

　　接着九里明细细将瘴妖原委细细道来：

　　“岭南之地，自古蛮荒多生瘴气，瘴气浓郁化为妖，是为瘴气妖也。尤其是天气炎热之际，是瘴气妖最为活跃之时。”

　　“寻常瘴妖灵力低微，喜食人血肉，它们爱成群结队出现。瘴妖大多盯上山中之猎户，野道往来之客商，装作匪徒之流，表为杀人越货，里为食人血肉。我曾灭过不少瘴妖，但有一次遇到一只瘴妖，不知它修行何种功法，与寻常的瘴妖不同，最后逃过我的追捕，从那以后，无论我用何种办法都追寻不到这只瘴妖的踪迹。”

　　“瘴妖逃跑流窜的能力是一流的，从我手中逃过的那只瘴妖更是其中翘楚，不知它是否有什么法宝在身，我与弘一法师联手也没能抓住它。”

　　“后几年我一直都在追寻它的踪迹，它却像从每出现过一般，了无踪迹，不知道你们遇到的这瘴妖，是不是就是我曾与之交过手的瘴妖。”九里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自古人妖不两立，我感觉这岭南城怕是要大乱了。”

　　听完九里明的话，璇覆有些担忧：“人妖不两立，那……”

　　九里明道：“璇覆姑娘别怕，我们以除妖降魔为己任，但也不是什么妖魔都一律诛之，人有好坏，妖也有好坏之分。”

　　阿哭说：“对，璇覆你是集天地之灵气而生的精灵，与那些走歪魔邪道的妖不一样。我们不是什么妖都除的。”

　　璇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心中自有计量，自古人妖不两立，他们这些修者能区分好妖与坏妖，但普通老百姓是谈妖色变，以为还是得远离人烟生活为是。

　　九里明得出结论：“据你们所说，此时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就怕误判，不如现在带我前去探查一番，才能得出应对之法。”

　　……

　　代赭石，璇覆，阿哭，九里明四人又冒着大雨，回到刚才发现瘴妖的地方。

　　以追踪术与探查术闻名的九里明，敏锐的感受到了这个地方另有玄机。

　　他仔细观察一番后说：“这不对。”

　　代赭石问：“师叔有什么新发现？”

　　九里明道：“这树木的生长排列就不对，只怕这地里另有玄机。”

　　他指着一旁的树说：“众所周知，树木的枝叶向南面比向北面要茂盛，而这几颗树木却相反。”

　　本体是桃树的璇覆能细致的看出差异，她说：“的确，这几棵树的北面的枝叶要比南面得枝叶茂盛，但是这只是靠近地面的枝叶如此。”

　　只见她纤细莹白的指尖渡出一抹灵力，随后挥指一弹，小小的灵力团飞上接近树冠处的枝叶照亮此处。

　　璇覆说：“看到没有，上面的枝叶又按照寻常的规律生长。”

　　代赭石道：“一颗树的枝叶生长居然有两处不同。”

　　阿哭也附和说：“这不合常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九里明和璇覆得出结论：“是因为灵力的波动。”

　　九里明蹲下身来，拾起一根枯木枝，在地上推算起来，众人见此举纷纷噤声，生怕扰乱九里明的思绪。

　　片刻后，九里明停下手中的动作，径直向西南方行至二十余米，捡起四块石子，在停留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投掷而去，闭眼听石子落地的声音。

　　九里明睁眼后，目光盯向一处，一个掌风打过去，众人只听见“轰隆——”一声，待尘土消散后，一个地道入口映入眼帘。

　　代赭石取出萤石率先进入，众人跟着他的脚步，地道内一片漆黑，修行者夜视能力极好，不用照明也能在夜间视物，特制的萤石除了有照明的作用，还可以探毒。

　　萤石焕发出的暖白色光芒照亮漆黑的地道，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地道中通风不好，浓厚的血腥味让璇覆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口鼻。

　　越往里走臭味越浓，实在是令人作呕。她实在忍不住说了句：“这里面好臭啊。”

　　走在最前面的代赭石，手中握着的萤石颜色开始有了变化，萤石的光芒变弱，莹白色的萤石上蒙上一层暗灰。

　　代赭石见状道：“此处有毒，屏息。”

　　众人照做，屏息后一路前行约莫几刻钟后，视线豁然开朗。众人寻着地下小道来到一处地下大厅。

　　此处约莫二十丈左右，视线昏暗，只余几盏可怜的油灯静静燃烧释放微弱的光芒，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地面暗黑黏腻，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旁边还放置了一个架子，架子下面有一个与架子契合的方槽，各类物品无一例外染上新旧不一的血迹。

　　阿哭面带惊恐道：“油灯里的是人油，这里是瘴妖食人的地方！”

　　代赭石道：“没错，瘴妖将人掳掠至此，再食起血肉，最后把残骸抛到外面。”

　　大厅内还残余瘴妖的气息，九里明运功探查得出结论。

　　“的确是它，也不止是它。”

　　璇覆道：“居士的意思是不止有一只瘴妖作祟？”

　　九里明点头：“此处估计是瘴妖众多据点中的一个，按理说不应该，这才肃清了没几年，瘴妖卷土重来不说，还比之前更甚，这事出反常必有妖。”

　　璇覆问：“这又从何说起？”

　　代赭石道：“现在不是溯源寻根之时，我们应该有所行动。”

　　九里明也同意道：“此事说来复杂事后再谈，当务之急小石头你与他们一同回岭南城布防。我们兵分两路，我前去探查这妖的活动地点，你前去岭南城中预先布防，以备不时之需。”

　　代赭石应下后，对璇覆说：“这几天你就留在结界中，哪里都不要去。”

　　听到安排，她俏脸顿时皱了起来，对此极其不满：“不，我不答应，我要和你们一起。我不要一个人待在结界里。”

　　她眼波似水，眸中洋溢着恳求的光，看着她的眼睛，实在是很难让人拒绝。

　　但是代赭石还硬下心肠拒绝：“到时候人多杂乱，容易生出事端。况且佛门重地，女子还是得避嫌的。”

　　她道：“我虽为女子，但是你们此番前去肯定得接触百姓接触女子，那到时我的女子身份反而不是阻碍而是助力。况且我虽灵力低微，但要真出什么乱子，我总能顶上一阵。”

　　此番话据情据理，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她，而现在他们最缺的也是人手。

　　九里明道：“就把她带上吧，难为她有这番心思了，我们现在着实缺人手。”

　　见目的达成，她喜道：“还是居士懂我。”

　　九里明语重心长道：“璇覆姑娘，此次行动非同小可绝非游乐，你万不可掉以轻心，积德行善于你修行也有益。”

　　说罢，九里明掏出两道符纸给她:“你修为尚浅，我给你两道符纸护身。望姑娘注意安全，万事小心为上。”

　　她乐呵呵地接过符纸，乖巧的道了声：“多谢居士。”

　　一道护身符，一道隐匿符，识货的代赭石一眼便看出了这两道符纸的珍贵。

　　代赭石道：“师叔这也太珍贵了……”

　　“哎，来者是客，我定要护她周全，师侄以你的修为，此次行动我对你是放心的，东西就是拿来用的。”

　　代赭石道：“那我代璇覆再谢师叔。”

　　阿哭想起一事道：“居士，弘一法师云游去了，暂时不在岭南城中。”

　　闻言，九里明取下腰间的玉佩交给代赭石道：“以此物为信物，你们一同前去寻弘一法师的亲传弟子，他会明白的。”

　　代赭石接过玉佩，答了声“好”。便马不停蹄的和阿哭连夜赶去缘化寺拜访弘一法师的亲传弟子虚云。

　　………………

　　缘化寺，暴雨初歇，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滴落，在寂静的夜里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便是这滴滴答答的滴水声。

　　是夜，俊逸出尘的佛子在佛堂前闭目静坐，随风晃动的烛火光影，在其脸庞上跳跃闪烁，明暗不定。

　　半开的窗子被疾风猛然掀开，夜风袭进堂内，将烛火全部吹灭，又将佛子月白色的袈裟吹得飒飒作响。

　　即使在黑暗中衣衫被风吹乱，佛子也不为所动，他完全陷入禅意世界中，神色无悲无喜，仿佛下一瞬就要立地成佛乘风归去。

　　窗子大开而后又被风刮回撞在窗檐上发出一声闷响声，窗子户枢之处摩擦发出声响，像呜鸣又像在预警。

　　脚步声传来，来者轻扣房门，说：“虚云师兄，有客来访。”

　　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佛子的声音：“知道了。”

　　如山涧溪流泠泠作响，音如其人清越明朗。

　　罢了，佛子睁开双眸，同时烛火亮起，尽管有烛火的映照，那双眸子依旧如古井般无波无澜。

　　厢房内——

　　代赭石刚步入厢房，虚云道：“阿弥陀佛，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是为何事。”

　　代赭石道：“事关紧要，请虚云师傅屏退左右。”

　　屏退左右小沙弥后，代赭石自报师门：“在下不才师从苍灵派，名唤代赭石，今日特奉师叔九里明之命，前来拜访虚云师傅，多有叨扰还望海涵，属实是事出有因。”

　　话毕，便拿出九里明给的玉佩递给虚云。

　　虚云取过玉佩，细细辨别之后说：“这的确是我师傅的玉佩，不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代赭石简明扼要：“瘴妖出没，岭南城危。城内布防需要人手，特来寻你相助。”

　　瘴妖伤人之事在岭南地区已经许久未发生，便是苍灵派九里明与缘化寺弘一法师之劳，瘴妖一事，事关百姓安危。

　　虚云应下：“我佛慈悲，维护百姓安全是我等义不容辞之责任，我缘化寺必当鼎力相助。请问阁下需要我等怎么做？”

　　代赭石将计划尽数告知虚云：

　　“目前瘴妖意图不明，但可知它所图谋为岭南城。此妖不同以往瘴妖，它灵力高深，在岭南城外蛰伏已久，野心勃勃。”

　　“我们兵分四路，东南西北各派人前去布防，我们俩坐守正中，待到正午时分，阳气最旺盛之时，我们给岭南城布上阵法，以作提防。再等九里明师叔归来，再细细商议。”

　　虚云补充道：“明日便是荔枝节的最后一日，城中来往数万人，瘴妖要是混在其中，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尽数将其筛选出来。况且敌在暗，我在明。”

　　“瘴妖最擅蛊惑人心，今日天一亮我便下山到城中，以为荔枝节祈福为由，布施能让人清心明目化解瘴气的凉茶，岭南湿热，喜饮凉茶，百姓大多不会拒绝。”

　　“再将能克制瘴气的药材制作成香包，在城中人群密集之处焚烧，这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减瘴妖的实力。”

　　代赭石朝虚云作了个揖：“还是虚云师傅思虑周到。”

　　虚云：“非也，我是这岭南人，自然对当地的风土人情熟知，只希望能尽快将这瘴妖除之。”

　　代赭石：“此妖绝非寻常，我们万不能掉以轻心，还要做最坏的打算。”

　　虚云：“代施主的意思是封城？”

　　“若真有瘴妖来犯，以你我之灵力，布防结界支撑不了多久，瘴妖估计就已经躲在人群里了。南来北往的行人游客那么多，发展到最坏的地步，得找个办法将岭南城封了。”

　　虚云：“不成，将城封了就是给瘴妖提供了天然的为乱契机。它想鱼肉城中百姓更是轻而易举之事。此时是瘴妖实力最强盛之时，岭南夏季多雨高热瘴气高发，瘴妖以瘴气为养，以人血为食。因为，这瘴妖无非不过图人血肉。”

　　“最怕的不过是人群密集之时，瘴妖将其一网打尽，所以要尽量避免人群聚集。”

　　代赭石：“我们目前还没走到这一步，百姓在岭南城中，情况还可控。封城给了瘴妖契机，也是给了我们瓮中捉鳖的机会。”

　　虚云：“那当如何？”

　　代赭石：“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还有一个时辰天便亮了，我们要在不惊动城内百姓的前提下，在天亮之前将结界布置好再静观其变。”

　　虚云：“行，我马上交代寺里弟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