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叔记》格飞

24、月下

　　夜已深，屈琛妍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打开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闭上眼睛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思绪却依旧有如潮水，前尘往事纷纷涌上来。

　　她心里愈加烦躁，干脆坐起身来，走到客厅里，准备倒杯水喝。

　　苏剑飞房间的门打开着，里面亮着灯，灯光透亮出来。

　　这个家伙这么晚也还没睡吗？她心里想，蹑手蹑脚走到他房门前，偷偷伸头一望。

　　房间里面却没有人，被子掀开了，床头柜的台灯下，一大摞资料摆在那里。

　　人跑哪去了？屈琛妍带着疑问，下了楼，发现大门也打开着。她好奇地走了出去，却没看到人。

　　屋外月色很好，明月浮空天似水。

　　“你也没睡？要不要过来聊聊天？”一个声音从旁白呢传来，吓了她一大跳，左右张望时，却并未看到人影。

　　“在这里，笨蛋。”

　　她循声望去，却看到不远处，苏剑飞头枕着双臂，仰面向天，双脚摊开躺在屋前的草坪上。

　　“半夜三更的，别胡乱吓人，会出人命的。”她一边埋怨一边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屋外很静，只有虫鸣声。

　　“今晚的月亮好漂亮啊。”屈琛妍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由衷地感叹道。

　　“傻瓜，躺下来吧，更舒服些。”苏剑飞说道。

　　是月色太美丽太温柔，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怎么在这时候觉得他的声音充满了魅力？屈琛妍在心里问。

　　“才不，地上好多虫子，等下爬身上来了。”

　　“哪有什么虫子。我是O型血，最逗虫子的了，有的话，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早就爬到我身上来了。没事的。你试试看，很舒服，很惬意的。”

　　屈琛妍在他旁边躺了下来，也学他的样子，头枕着双臂。

　　天为被，地为床，听着虫鸣，闻着青草芬香，望着月色，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惬意。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切。

　　“你知道么，”屈琛妍轻轻说道，“小时候，夏天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我就喜欢伏在她的腿上听她讲故事。然后奶奶就给我讲月光娘娘的故事，告诉我她是怎么样偷了仙药，跑到了月亮上去了，就一个人住在那里。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她一个人在那里好孤单啊，如果我能去陪陪她就好了。奶奶说那里太远了，去不了。为此我还哭了一场。你说，那时候我是不是好傻？”

　　“应该说是善良吧。”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其实所有的人都是孤单的，慢慢的，最后只剩下你自己能够陪自己了。”

　　苏剑飞侧过头来，望着她，月色下，她的面容恬静得就像是刚睡醒的婴儿。

　　“是啊，”他长叹了一口气，“很多人，慢慢的，走着走着就散了，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嗯，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吧，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很幸福很特别的时刻。”

　　“我小时候？很无聊的，你不会喜欢听的。”

　　“不行，我说了一个我的故事，你也要说一个你的，这样子才公平。”

　　“你呀，真的是一点也不肯吃亏，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我是女人嘛，斤斤计较是女人的特权。”

　　“好吧，那是高中的时候，我去乡下住在一个亲戚家里。那个亲戚屋后面有一片竹林，是他自己栽的。有一天半夜的时候，我睡不着，就起来了。那天晚上的月色也很好，微微的起着风，吹得竹枝竹叶沙沙地响，然后竹子就在风中起伏摇摆，好像是在跳舞一样；月光透过枝叶的空隙洒落下来，斑驳地铺在地上。周围安安静静的，那种感觉好美妙，没有烦恼和悲伤，只有平静和祥和。”

　　苏剑飞的声音低沉，柔和，却似乎又微微带点感伤。屈琛妍静静地听着，眼睛里悄悄地却起了一层薄雾。

　　“后来连续几个晚上，每到那个时候，我都会起床，不为别的，只为想去外面看看那月色，只是后来连下了几天雨，再也没看到了。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有点痴？”

　　“没有，苏大哥，我觉得我们都是重情的人，所以才会分外留恋一些美好的东西。”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苏剑飞苦涩地一笑，有些黯然神伤“不是有句话叫做多情总被无情恼么？”

　　平日里见惯了他的沉着冷静，屈琛妍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子。

　　在他的冷静之后，到底藏了多少伤和痛？她心里似乎有一种渴望，想去他心里一探究竟，然后去抚平那些......

　　突然之间她记起了第一次见到苏剑飞时，周涵敏和她所说的那番话：他是个很特别的男人，周围的人很容易就会不自觉的被他吸引住，让后想去融化他心里的冰，但是事实上没人能够做到，反而会让自己陷进去。

　　难道自己已经开始陷进去了么？

　　她望了望苏剑飞，那神色已经转瞬即逝，他又变成了她熟悉的苏剑飞，“晚上睡不着是因为担心明天董事会的事情么？”

　　“嗯，这件事情对我来讲，太重要了。”屈琛妍点了点头，一脸苦恼，“我每次都会这样，只要是感觉有事情不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的时候，都会紧张。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永远都是那么沉着冷静，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剑飞望着她，笑了，“我也一样会紧张。以前我也是和你一样，只不过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之后，就会觉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自己尽力了，不后悔，没有遗憾就好了，不要去强求结果。事实上只要你尽力了，一般结果也不会太差。”

　　“尽力了，不后悔。”屈琛妍喃喃道，心里似乎有所感悟。

　　“好拉，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屋吧。”

　　各自回房的时候，屈琛妍突然之间回过头来对苏剑飞说：“苏大哥，认识你真好。我真希望能够早点认识你，不过现在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