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守恒定律》林也思

10、J

　　人们常说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好像真的是这样的。过去的种种伤害随着各自年岁的渐长，虽然仍是留有伤疤，但好在已经愈合。

　　在于卓一十六岁，沈以诚十七岁那一年他们第一次全家在一起过了一次中秋节。

　　晚上的楼顶凉风吹过还有些冷意，吃过晚饭之后家里来了客人，两人都不想留在客厅应酬，打了个招呼跑到了楼顶。

　　于卓一坐在楼顶的秋千上发着呆，沈以诚手撑在墙上看着远方，月亮很圆，却不清晰，柠檬黄的颜色蒙上了一层薄雾，没有星星，夜色暗沉。

　　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是李成言打过来的。对话很简短，一会儿就挂了。

　　沈以诚转头对于卓一说，“我出去一趟。”

　　“哦。”

　　沈以诚挠了挠头，莫名地解释到，“和乔嘉兴他们一块，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

　　于卓一又哦了一句，没什么反应。

　　“等会奶奶他们问起来——”

　　“知道了。”

　　“那我走了。”

　　沈以诚翻了窗走了后面的小门，跑起来的风把少年的白色校服吹得轻轻鼓起，清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那天过后沈以诚好几天没再跟乔嘉兴他们联系，好在相识多年，彼此都了解对方的秉性，默契地都选择了遗忘。

　　落了座，沈以诚就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里刚发来的消息问乔嘉兴，“靠，这玩意怎么办？”

　　乔嘉兴眯着眼睛仔细一看，这个微信头像他好像没见过，“这谁啊？”

　　李成言也凑过来看了眼，也表示不认识。

　　沈以诚啧了一声，“就上次玩大冒险输了加的那女的。”

　　两人回忆起来了顿时一阵爆笑。

　　“怎么了，有女生主动约你还不好？”

　　“就是，”李成言回忆了一下当时那姑娘的长相，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不就喜欢这类型的吗。”

　　“你喜欢？介绍给你？”

　　“我们三个，就你一个是单身狗。”

　　艹。

　　“要不，介绍给你弟弟？”乔嘉兴拿起饮料撮了一口，漫不经心地提议到。

　　“这个可以有，正好你弟也单身。你现在不是洗心革面打算好好学习冲着清华北大的目标去了嘛，正好正好，肥水不流——”

　　“咚”沈以诚拿起桌上的橘子砸向乔嘉兴，被他偏身躲了过去，砸在了沙发背上，滚到了地上，力道不轻。

　　气氛突然转变，李成言呆滞地看着沈以诚的反应，乔嘉兴倒是一脸意料之中。

　　“别打他的主意。”沈以诚沉下脸色，仿佛猎人护着自己的猎物般的占有欲不自觉地倾泻而出。

　　乔嘉兴也往前倾了倾身，毫不畏惧，“你是说我，还是说，你？”

　　“我们都。”

　　乔嘉兴不回话，唇角慢慢勾起，带着几分冷笑，那种了然一切的表情让沈以诚心里更是不舒服，同时又懊恼自己的焦躁与不淡定，明明知道对方就是故意在试探，看他什么反应，他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切好像开始慢慢地被撕开了裂口，而自己还在挣扎。

　　“我，我是说，他现在得专心学习。”语气僵硬而又不自然，这样的解释好像作为一个哥哥在外人看来好像很合理，而在乔嘉兴的眼里却显得苍白而又无力，倒不如没有。

　　李成言眼睛在两人之间不停地转着，半天也没搞懂在说什么，乔嘉兴提到要给于卓一介绍女朋友，对方瞬间变了个脸。

　　沈以诚转移了视线，站起了身，“走了。”

　　“这么快？？不是才刚来？？”

　　李成言坐到乔嘉兴旁边，埋怨道，“要我说你介绍就介绍呗，你还介绍他的人，你看生气了吧。”

　　乔嘉兴斜睨了李成言一眼，所以刚刚是谁还在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的？

　　“还有你们刚刚几个意思啊，什么叫不要打他的主意，”李成言想了想刚刚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卧槽，你该不会对——”咽了咽口水，一脸惊恐地捂住了嘴，后半句话没勇气说出口。

　　乔嘉兴立马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真的搞不懂他的脑回路怎么转的，跳跃得过分了吧。乔嘉兴仿若智障般地看了李成言一眼，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傻还是说你蠢。”

　　“艹，不都是骂我。”

　　“走了。”

　　“去哪啊？”

　　“去证明你的猜想是错误的。”

　　沈以诚站在桥上，两岸边上的灯火明亮，桥下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路灯隔着相同的距离一个接着一个，照亮着道路。他掏出了手机，烦躁地打开微信，随手回复了句好。

　　连下了几场雨后秋日悄然来临，学校道路两旁的树叶开始染黄飘落，晨起经过的时候可以看见值日生提着一筐筐的落叶走往垃圾场，偶尔夹带着几句抱怨。

　　很快就是国庆节了，按例放假七天，假期的前一天晚上通常不要晚自习，于卓一顺着塑胶跑道走着，宋洋不知道从哪跑过来搭上了他的肩。

　　“晚上准备干什么？”

　　“回我奶奶家。”

　　“于卓一你人生能不能有点乐趣？？”宋洋看着天空长叹口气，拉长了声音说到，丝毫不能理解于卓
　　一青春少年，所有的时光都浪费在家里。

　　于卓一拉下搭在他肩膀的手臂，走进了操场旁的便利店，拿了瓶水。宋洋也跟着拿了一瓶，“帮我
　　付了。”

　　“对了，你哥新交了个女朋友你知道不？”

　　“咳咳咳，”于卓一一口水呛到脸都红了，宋洋赶紧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吧？”

　　缓了一会，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前几天看到他们一起看电影了，”宋洋怀疑地看了眼于卓一。

　　“嗯。”于卓一拧紧了手里矿泉水的瓶盖，缓缓开口，“那女生，长什么样？”

　　“我跟你说可巧，就是我们学校高三的一个学姐。”

　　“是吗？”

　　“不是吧，你真不知道？？”宋洋感到惊奇，“你现在不都住在他们家了吗？”

　　“嗯，不知道。”

　　宋洋一口水含在嘴里，猛摇着于卓一的手臂，嗯嗯啊啊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容易一口水咽了下去，“就，就那个，短头发的。”宋洋压低声音说到，示意着两个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女生。

　　于卓一看着慢慢从身旁经过的女生，皮肤很白，剪着娃娃头，五官小巧，不是很高，是看起来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女生。她和同伴聊着天，大概是说到什么好玩之处，笑起来的时候两颊有着两个很深的酒窝，看起来笑容更加明亮。

　　原来你喜欢这样子的。

　　洗完澡后，浴室洗脸台上的镜子覆上了一层水蒸气，模模糊糊，于卓一伸出手抹了一把，清晰了一点，对着镜子用力抿了抿唇，努力地尝试着用力做出微笑的表情。

　　啊，是真的没有。

　　早上醒来的时候，扭头一看，一张放大的人脸就在自己眼前。

　　随后就是一声惨叫。

　　“于卓一！你有病啊！”沈以诚坐在床底下，睡眼惺忪地捂着屁股哀嚎，一副狼狈模样。

　　于卓一在心里念了句你才有病，掀了被子走下床，径直走向卫生间，眼神都吝啬给他。

　　房门突然被打开来。

　　“怎么了怎么了？？”奶奶在楼下听到声音立马就跑了上来，慌慌张张地问到。

　　沈以诚立马手指着卫生间里的人，像小学生告状一样，“于卓一他把我踹下床了！”

　　“不是故意的。”于卓一也不甘示弱地回到。

　　沈以诚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句是从于卓一嘴里说出口的，“他就是故意的！”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

　　奶奶看着一向较为沉稳的于卓一也跟个幼儿园小孩似，两人争执不休，还一声比一声音量高，顿时觉得头疼，“好了好了，不许吵了！”

　　指着洗漱完的那个，“你下楼吃早餐，”还有在地上赖着不起的人，“你去洗漱。”说着就踏出了房门。

　　两人看了彼此一眼又立马别过脸去，一脸嫌弃。

　　吃过早餐后，奶奶拿给于卓一一便条让 他去附近的商场买东西。

　　于卓一套上外套，又被叫住，“等等你哥，你们一起去。”

　　于卓一装作没听见，走到玄关穿了鞋就出去了。沈以诚愤愤地用力咬着手里馒头，哼，小学生就是
　　小学生。

　　奶奶抓起他的胳膊，“快去。”

　　“我不去。”谁还没点脾气了。

　　奶奶变了脸色，抱着臂看着他，用眼神无声压迫。

　　“好去去去还不行吗。”

　　追上人的时候于卓一正插着兜站在路边等车，沈以诚站到他的旁边，两人谁也不理谁。

　　车来了，于卓一上了车立马就把车门关上，沈以诚眼疾手快地赶紧跟着上了前座。

　　超市的入口在商场的二楼，于卓一推了辆手推车，扫了眼兜里的便条，熟练地穿梭在超市各个角落，沈以诚跟在人的身后也时不时地往推车里投放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放进去于卓一又给他拿出来，一见状，他就更故意似地，每一样东西都拿很多，一来一往次数多了于卓一就觉得没意思，索性随他，心里默默想着反正等下拎的人是有的受。

　　男孩子逛超市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买完要买的就不再逗留了。

　　拿太多东西的后果导致的就是只是买些生活用品，账单就已经上了四百。于卓一只提奶奶要他买的那些东西，剩下的都由沈以诚自己来，光是牛奶就两箱，沈以诚叫苦不迭，看着于卓一从嘴角泄露出来的得意后悔不已，然后在心里暗暗骂人家小心眼。

　　碰巧遇上超市国庆周年活动，凡是消费满三百以上的即可参与转盘抽奖活动，消费数额越大参与的次数越多。于卓一刚想扔掉小票，沈以诚立马叫住了他，放下手里提着的两箱牛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小票，还一副老成的中年妇女模样瞪了于卓一一眼，“懂不懂得持家啊你，知不知道金钱来之不易。”说着人就开始往售后服务台走，见于卓一站着不动，又回头冲他命令道，“把那两箱奶提了。”。

　　“…….”

　　于卓一抱着臂冷冷地看着转动起来的转盘，就谢谢惠顾那一块总共加起来面积都已经占了三分之一，且不说其他的还是一些有的没的一些小物品，搞活动这种什么的就是个幌子，外加上沈以诚那从不被上天眷顾的烂运气。

　　沈以诚从小到大还真没有在抽奖这种活动上走过运，小学那会儿同学随手去便利店随手买的干脆面都能中奖，他买了好几箱一包包地拆愣是一个再来一包的奖都没有。他还就不信邪了，此后遇上各种抽奖活动都执着地很，偏要参与。但今天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还真让他中了，两张电影票兑换卷，于卓一表情也微微变化了，有些诧异。

　　沈以诚拿着两张电影票，手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激动个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拿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奖要发表获奖感言。于卓一觉得丢脸，转身就走。

　　沈以诚拿着欣赏了一会才拎起东西跟上人，心情一好，早上的不愉快就抛之脑后了，在于卓一旁边念叨着，“唉就是可惜这部电影我前天都看过了。”

　　于卓一停了脚步，转头说，“去看电影吧。”

　　“啊？现在？”